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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心裡沒底,我根本不會唱歌,還有那麼一點點五音不全,但是為了娶媳婦,只能豁出去了,想起來當初臭魚經常唱的一首酸曲,於是厚著臉皮放聲唱了幾句。
藤明月趕緊打斷了我的抒情歌曲,笑道:“你可千萬別再唱了,別把鬼招來。”
我也覺得臉上發燒,唱得自己都覺得難聽,還好地道裡面光線昏暗,沒讓她看出來,要不然沒臉做人了。
藤明月說:“回去得給你辦個補習班,好好學學怎麼唱歌。”
我一聽她這麼說,覺得這事有門兒,心想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去,我先占點便宜再說,伸手一摟藤明月的腰,就要親她一下。
藤明月用手推住我:“剛還一本正經的,怎麼馬上就開始耍流氓了?”
我怒道:“不是你在一直給我暗示嗎?怎麼我倒成流氓了?你還人民教師呢,也太不講理了。”
藤明月都快氣哭了:“誰給你暗示了?”
我說道:“不是暗示你幹嗎總拉我手,抱我腿,還要回去給我辦補習班!都辦上補習班了,還不算暗示?”
藤明月說:“你這理論在哪也說不過去。我對你印象不壞,不過你不能再耍流氓了,要不然我就算你剛才的音樂考試不及格。”
我討個沒趣,暗罵著死丫頭原來是泡不開的老處女。不過她最後一句話頗值得人回味啊,及格了?
想著想著竟然睡著了,朦朧間覺得身上發冷,一陣陣的陰風吹過來。
藤明月竟然主動投懷送抱,靠在我身上。
我都來不及睜眼,就先一把摟住,沒想到她竟然更進一步,主動來吻我。
但是她嘴唇接觸我的一瞬間,我猛然感到她的嘴怎麼變得這麼冷?那簡直就是一種深不見底的陰森森的惡寒。
我睜開眼睛,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,悲傷怨恨的cháo水無止盡地從我對面向我湧來,這種感覺我太熟悉了,和外邊那大宅中的一般不二。
我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,狠狠推開“藤明月”,低聲喝問:“你究竟是誰?”
黑暗中,對方一言不發,雖然看不見她的眼睛,仍然覺得從她眼中she出怨毒的目光,有如兩把匕首,插進我的心臟,不停地攪動,無邊的黑暗從心中的傷口沖了進來。
身體好似被沉重的悲傷所壓迫,一動也不能動。
只要再被她看這麼一兩分鐘,我就會徹底喪失反抗能力了。還好求生存的欲望,暫時抵擋住了黑暗的衝擊波。
稍微緩得這麼一緩,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把心中的黑暗驅散,緊接著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,在大腿上前後一擦,點燃了ZIPPO,我要看一看對方究竟是誰,藤明月到哪兒去了。
不料,ZIPPO的火焰剛剛出現,就被一股陰風吹滅。
我硬著頭皮,再一次摩擦ZIPPO的火石,火焰又被陰風吹滅,我頭皮發麻,一千多塊錢的美國原裝限量版精工工藝,獨特的防風燃料ZIPPO在這裡只不過和一根小小的火柴差不多。
反覆數次之後,乾脆連火都打不著了。
我對面的“藤明月”,仍然一動不動地在黑暗中注視著我,沒有任何的攻擊行為,也許她想要把我活活嚇死。
想到這裡,我不懼反怒,太可惡了,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樣被嚇死更恥辱的死法了。
我正在咒罵,忽地手電燈光一閃,我看得清楚,在我對面,近在咫尺的距離,面對面站著的不是藤明月,而是一個“女人”。
不對,根本沒有人,只有一襲雪白的長衣,一頭烏黑的長髮,臉……沒有,手……沒有,腳……也沒有,身體有沒有看不到,因為穿著衣服,取代這些部位的……是濃重的黑霧。
最醒目的,是她脖子上系的一條紅色的絲巾,白衣如雪,巾紅勝血,再加上如黑瀑般的長髮,三色分明,更襯托得鬼氣森森。
我隨即想到了,藤明月在水晶中看到的啟示,阿豪看到了隧道中的火車燈,結果死在了裡面。藤明月看到的啟示是紅色絲巾和懸在空中的銅棺,會不會在我睡覺的時候已經遭到不測了?
不過臭魚看到的黑貓,他為什麼能把黑貓殺死,自己毫髮無傷?難道那啟示,不代表死亡?
我思緒混亂,竟然忘了害怕,突然地面一陣劇烈的晃動,陣陣哀嚎從遠處傳來,好像那個“門”中的怪物又開始嚎叫,想衝破屍牆而出。
這時我覺得腰間一緊,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夾在腋下,原來是臭魚探路回來,用手電一照,見情況危急,於是不及多想,把我大頭朝下,夾起來就跑。在顛簸起伏中,我用力仰起頭,去看那個白色的身影,她還停在原地,一動也不動,身上的黑霧正逐漸消散在空氣中。
臭魚倒夾著我,一路狂奔,我感覺轉了一百八十度之後,地勢轉而向上,越奔越高,黑暗中憑直覺判斷方位,似乎是有條路,通向“門”所在的山洞上方。
山洞中傳來的呼號聲也逐漸減弱。終於又歸於平靜。
最後終於停在一個石門前,臭魚這一番又是用力過猛,坐在地上喘氣,從包里拿出水壺,幾口就喝個精光,方能開口說話:“日你大爺的,剛才真危險,我再晚回去半分鐘,你就被那女鬼強姦了。”
我問臭魚:“這是什麼地方?藤明月呢?”
臭魚說:“我也不清楚,那三條路我走了兩條,都是死路,好像剛挖了一半,我還沒來得及看最左邊的通道,就聽見後邊有令人寒毛倒豎的慘叫聲,我放心不下你們,趕回來看,見到情況緊急,就夾著你從一直沒走過的左側地道逃命,藤明月在哪兒我沒看見。還好這條最後的地道不是死路,繞了一個大彎後就逐漸向上,現在咱們的位置大約是在之前山洞的上方。這有個石門,咱們歇歇就進去。”
我心中明白藤明月多半已不在了,就算暫時沒死,她腳上有傷,在這個如同迷宮般詭異的山洞中,恐怕也無法生存。但是我無法接受這個現實,暗地裡期盼著她能僥倖活下來。
臭魚倒在地上抽菸喘息,恢復體力,我坐在一旁,想起阿豪和藤明月,心如刀絞,暗暗痛恨自己對朋友的死無能為力。
忽然發覺在石門裡有滴水的聲音傳出,這滴水聲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,我們剛才逃得慌忙,沒有留意,現在在這寂靜的地道中,這聲音格外地清晰。
臭魚也感覺到了,爬起身來,和我一起用力推開了石門。那石門也不甚厚重,而且開合的次數多了,磨出好大的fèng隙,稍微一用力就應聲而開。
我往裡面看了第一眼,心中就是一片冰涼,只有一個念頭:“罷了,藤明月必死無疑了。”
石門中是個不太大的石屋,大約一百平米見方,高四米有餘,對面另有一扇石門似乎是出口。中間吊著一個琉璃盞,中間燃燒著不知是什麼燃料,配合四壁上的八盞風燈,把屋中照得燈火通明。
屋中別無他物,在中央的位置上,八個造型古樸雄渾的蒼然銅人像,都有真人大小,聚攏成一圈,皆呈跪姿,共同抬著一具造型奇特的銅製棺槨。
那銅棺和銅人,都長了綠色的銅斑,看來少說也有千年歷史。棺下有個小孔,從中一滴一滴地流出鮮血,血剛好滴在地面上的一個玉石凹孔之中,那凹孔深不見底,不知通向何處。
這銅棺多半就是藤明月所見到的死亡啟示中的影像,不過不管她是生是死,我都務必要親眼看到。於是和臭魚二人打開銅棺的蓋子。
我們見了裡面的景象,都眼前一黑,險些暈倒,實在是太慘了。
藤明月的屍體端端正正地擺在棺中,棺底有數十枚精鋼尖刺,其工藝之複雜精巧,在現代社會也極其罕見,這些針刺分別插進了藤明月全身各處的血脈中,想必那些鋼刺中空,在液壓的作用下,逐漸把人血放盡,所以棺材下面才會不停地滴血。
而且人死之後血液凝固,如果想把血全部放出,必須是把活人……我不敢再往下想了。
我強忍悲痛,想把藤明月的屍體從棺中抬出來,臭魚攔住我說道:“你還記得那黑霧中的乾屍嗎?”
經他這麼一說,我腦海中浮現出了在那條石樑上驚心動魄的經歷,那些女性的乾屍,身上有很多窟窿,從裡面不停地冒出一縷縷的黑霧,那景象……
沒錯,那些乾屍都是被活活地在這銅棺中放光了鮮血,她們身上的窟窿,就是在這裡被鋼刺扎的。
想到此處,我不由得從骨髓里感到寒冷,全身都在顫抖,究竟是誰如此殘忍?
肯定是那個穿白衣的長髮惡鬼,要不把她碎屍萬段,我如何能出心中這股怨氣!
我拔出刀來,雙眼血紅,惡狠狠地揮刀在空中劈刺,腦中只有一個念頭:“報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