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拉閱讀上一章

第5頁

    想起傻寶石傻呵呵的笑容,心裡不由得發酸。這傢伙可能從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開始,就沒享受過真正的幸福,孤苦伶仃也不曉得他是怎麼生活的。也不知吃了多少苦,好不容易活到現在,最後卻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。

    有些人一生下來,就容貌俊美錦衣玉食,精神和物質都極其豐富,可以盡情地享受人生。也有很多人,就連生存所必需的物質資源都極度缺乏,如果說人的命運是由性格決定的,那麼冥冥之中,人格的高低貴賤痴傻美醜又是由誰來安排的?究竟有沒有規則,如果有規則,這種規則是誰制定的?如果這些事都是預先安排好的,人生究竟還有什麼意義?

    我心裡很不好受,胸口如被刀剜。直覺得身上燥熱難耐,把西裝脫了,領帶扯掉,拎著衣服在街道上盲目地亂走。

    走出兩個路口,見前面是一家金碧輝煌的唐宋大酒樓,這時差不多是晚上八點多,正是吃飯的時間。酒樓門前停滿了各種高檔汽車,門前站了兩個穿旗袍的漂亮門迎接待食客,裡面人頭攢動推杯換盞,熱鬧非凡。

    我想起來自己從中午到現在只吃了兩份酒釀圓子,腹內十分飢餓。不過我一向對這些人多的高檔酒樓沒什麼興趣,只想去前面找家小館子胡亂吃點東西。

    忽然酒樓門前一陣騷動,酒樓的大堂經理拉著一個新疆小孩的耳朵把他從裡面拉了出來,那大堂經理連罵帶打:“小赤佬,跑來這種地方要飯,找死是不是?”

    左手揪著小孩的耳朵,右手一記耳光,打得新疆小孩鼻血長流,又罵道:“你這髒兮兮的樣子,給客人添噁心是不是?”說完一腳踹在小孩肚子上,把他踹到門外街上。

    我平生最恨仗勢欺人,恃強凌弱。心想這小孩只是在裡面要飯,又沒偷東西,你趕他出來也就是了,何必下狠手打人。

    我過去把新疆小孩扶起來,把他領到路邊人少的地方,見他鼻血流個不止,我沒有手帕紙巾之類的東西,就把襯衣口袋撕下來幫他堵住鼻子止血。

    我上學的時候曾經去過幾次新疆,我問那孩子:“你會說漢語嗎?你叫什麼名字?”

    小孩點點頭,感激地看著我說:“我嘛,阿斯滿江嘛。”

    我笑著說:“我知道,新疆男孩的名字都要帶個江,這個‘江’就說明是有氣質的男子漢。你是不是餓了?”我從兜里拿出一百塊錢給他。

    阿斯滿江接過錢,從身上掏出一把短刀遞給我:“英吉沙小刀,送給你的嘛。”

    我知道這種英吉沙小刀。新疆男子在出門遠行的時候,家裡長輩都要送他一把隨身短刀,表示預祝一路平安吉祥,就像是漢族的吉祥物一樣,從意義上來說是十分貴重的。

    我說:“這刀很貴重,我不能收,你好好留著吧。”

    阿斯滿江不肯,死活都要我收下,我推辭不掉,只能收了。阿斯滿江說他是跟家鄉的幾個大一些的小孩一起來內地的,他們都去偷東西,阿斯滿江的家裡世代都是阿訇,不肯做有失尊嚴的事,但是沒有錢,找不到活干,只能到處流浪要飯。

    我見他可憐,又想起死掉的傻寶石和他年紀相仿,動了惻隱之心,於是拿出錢包,裡面還有一千多現金,我只留下幾十塊零錢,剩下的都給了阿斯滿江:“這裡的生活不適合你,買火車票回家去吧,家裡的媽媽還等著你呢。”

    跟阿斯滿江分手之後,我站起來想走回去取車回家,卻發現酒樓的大堂經理在門前看著我直翻白眼,那意思好像是在說:“你這傢伙,多管閒事,而且給一個新疆小崽子那麼多錢,真是有病。”

    他要不對我翻白眼還好說,我一看他這種勢利小人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就怒從心頭起,惡向膽邊生。我心想:“我正好要找地方吃飯,今天要不吃你個人仰馬翻,姓張的就不是站著撒尿的。”

    當下更不多想,邁步就進了酒樓。那大堂經理見我進來吃飯,馬上換了副面孔,賠著令人肉麻的笑容把我請進裡面。

    我挑了張空位坐下,服務員小妹很快就倒上茶來,把菜單遞給我,並介紹說:“先生來得蠻是時候的,今天剛好有新鮮的龍蝦,咱們這兒的三吃龍蝦遠近聞名,南京、蘇州都有很多客人慕名而來,還有三文魚也……”

    我一擺手打斷她的廢話,也不看是不是喜歡吃,就指著菜單上最貴的菜點了七八個,又要了兩瓶好酒。大堂經理在旁邊看了,雖然覺得我舉動奇怪,一個人吃飯點這麼多菜,但是他看見我剛才給新疆小孩很多錢,出手大方,覺得我肯定是個有錢人,也就不去多問,自去招呼其他的食客。片刻之後佳肴美酒流水般地送了上來。

    我看了那大堂經理的舉動,覺得好笑:“你只看見我給那小孩一大把錢,卻不知道我錢包里只剩下了五十多塊零錢了。”

    不一會兒吃得酒足飯飽,覺得身後站著的服務員小妹十分礙事,就打個響指把她叫過來,吩咐她給我再加一份魚頭酸辣湯。

    服務員小妹也是沒什麼經驗的,沒看出來我肚子撐得溜圓,哪裡還喝得下湯。她轉身去取湯。我一瞥眼之間,只見周圍的人都各忙各的,沒人注意我,一口喝乾了杯中的剩酒,心中暗道:“張某去也。”抬腿就往外跑,還沒等大堂經理和一眾服務員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,我已經穿過了一條馬路,到了十字路口攔了一輛出租,隨著計程車開動,路邊的街燈不停地向後掠過,心中充滿了活著穿越敵人火力封鎖線的喜悅。只是吃得太多,肚子有點鬧騰,心想下回跑路就不能吃這麼飽了,正想著,只覺肚裡翻江倒海,酒意上涌,趕緊把車窗搖開,哇哇哇地吐了一路。

    此後一夜無話,第二天晚上我下班之後,直接去了界龍賓館,我那表哥果然不負所托,事情辦得極其圓滿,把錄音機交還給我。

    回家的路上,我迫不及待地把磁帶裝進車裡的音響中從頭播放,發現錄音效果不太理想。

    從磁帶中所錄的聲音聽來,昨天晚上在王雪菲的房間裡,的的確確還有一個男人,只是王雪菲的聲音十分清楚,那男人的聲音模模糊糊斷斷續續難以分辨究竟說了些什麼。

    我雖然不知道那男子說話的內容,但是根據王雪菲的話語推斷,前半段兩人一直在說話,就如同平常兩個人閒聊,都是些瑣事,無關緊要,也無非就是晚上吃的什麼,新買了什麼衣服化妝品之類的事情。

    後半段兩人可能上了床,不時地傳出王雪菲放蕩的笑聲和呻吟,我正聽得骨頭髮蘇,錄音帶卻到頭了。

    我想憑這盒錄音帶作為證據,如果交給張濤,似乎欠缺了一點說服力。因為聲音質量實在太差,雖然像是有個男聲,但是每到他的聲音就似乎受到了信號干擾,刺啦刺啦的模糊不清。

    突然想起一個人來,我有個好朋友叫劉永利,外號“超子”,他在電台做調音師,他那裡有很多專業的錄放設備,我去找他幫忙,看看能否把這盒錄音帶的雜音消除掉,把原音還原出來。

    提前打了個電話到超子的單位,約了時間過去。

    超子先聽了一遍磁帶,笑著說:“你又想敲詐哪個富婆啊?把人家開房偷情的聲音都給錄下來了,你也太缺德了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我哪損得過你呀,你是專業人士,你要去了,就不錄音了,就該現場視頻直播了。那損招你又不是沒用過。”

    超子嘴上跟我聊天,手中不停地忙活,把錄音轉到了電腦上,看了一會兒,突然不再說話。

    我問他:“怎麼了?”

    超子說:“這錄音很怪,你確定是在賓館的房間裡錄的嗎?那房子有多大面積?”

    我也沒進過王雪菲開的0311房,憑經驗說:“怎麼著也有二十平米吧,四星的賓館,雙人間不會太小。”

    超子說:“那就奇怪了,我不跟你說得太專業了,我簡單地給你解釋一下,在一個封閉的房間裡聲音從人體中發出,肯定會在四周的牆壁上產生聲波反she,聲波會一層一層逐漸地減弱,空間的大小決定了聲波反she量的長度。你這盒錄音帶中的錄音,從聲波的反she長度上看,錄音的空間只有一隻手掌大小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會不會是錄音機藏在什麼狹小的空間裡錄的?”

    超子搖頭說:“絕對不會,如果是隔著東西錄音的話,那種情況聲波不是向外擴散,而且會有回聲。不過這個女人的聲音倒是正常的,應該是在一間十五平米以上的房間裡發出的。”

    我又推測:“男女兩人的聲音是不是後期合成的?”

    超子說:“你開什麼玩笑,這兩人的聲音雖然不像是在一個空間裡發出的,但是這段錄音完全沒有任何合成加工過的跡象。如果中國有人能合成這麼無懈可擊的錄音,他早就被美國情報部門挖牆腳挖走了。”

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
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»

第5頁

你剛剛閱讀到這裏

返回
加入書架

返回首頁

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
0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