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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在我的右邊躺著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女孩,她是我鄰居老馬的女兒馬淑靜,我們都稱她為“小馬”。經常有人說人如其名這句話,不過小馬和她名字中的“淑靜”二字扯不上半點關係。她長得挺漂亮,特別喜歡HIP HOP,大熱的天穿著肥大的牛仔褲和帆布球鞋也不嫌熱。現在正放暑假,她躺在椅子上一邊看漫畫,一邊戴著耳機聽音樂。

    我迷迷糊糊地就快睡著的時候,被老外叫醒了。我閉著眼對他說:“你煩不煩啊!”

    老外說:“別睡了,哥們兒這小說寫完了,正想名字呢!你趕緊給哥們兒拿個主意,想個好的,回頭請你去‘巴撒多’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你這不是逼良為娼嗎?我這初中文化程度哪想得出來小說題目?”

    老外說:“那你給哥們兒參謀參謀,哥們兒自己也想了幾十個題目,不知道用哪個合適。”

    我極不情願地翻過身子,對著老外,掏出煙來點上,抽了兩口提神,用極大的毅力睜開眼說:“你晚上得請我去‘巴撒多’,說了可不許不算。你說吧,都想什麼名字了,我給你拿個主意。”

    老外說:“哥們兒這是寫一女鬼的段子……”

    我說:“你就不能來點新鮮的?我記得你上次和上上次都是寫的女鬼,我們中國的女鬼都他媽快讓你給糟蹋光了。”

    老外說:“別,別打岔行嗎?嚴肅點啊,咱們這是探討文學呢!你覺得如果叫《我拿什麼拯救你我的女鬼》,這名怎麼樣?”

    我說:“不好,太做作,顯得傻。”

    老外說:“要不這個也不錯,《女鬼像霧像雨又像風》,聽著就夠浪漫的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也不好,太不知所云了,人家讀者都不知道你這是鬼,還是天氣預報,趕緊換一個。”

    老外說:“那就來這個《貧嘴女鬼的幸福生活》,怎麼樣?”

    我說:“這不成,太侃了,削弱了恐怖氣氛。”

    老外說:“怎麼都不成啊?哥們兒想了一夜才想到的,要不就叫《風流女鬼紀小蘭》?”

    我罵道:“還他媽鐵齒銅牙紀曉嵐呢,你能不能不拿我們國家的電視劇說事兒?回頭張藝謀告你個剽竊,跑回法國你都躲不了這場官司。”

    老外說:“這有張藝謀什麼事?哥們兒這小說又沒叫《女鬼打官司》。你再聽這幾個啊,一絲不掛的女鬼、美艷女鬼風流債、寂寞女鬼沒人陪、男廁所中的女鬼、喜歡一夜情的女鬼……”

    旁邊的小馬不知什麼時候把耳機摘了下來,對我們倆說:“這兩天正掃黃呢!你們倆留神點,別讓警察收了。”

    最後我們定下來一個比較合適的小說題目:《愛你所以掐死你》。老外對這個題目很滿意:“這就齊活了,哥們兒該開始著手準備下一部小說的素材了。”

    我問老外:“下一個想寫什麼內容啊?”

    老外說:“還寫女鬼。將來哥們兒這就是一女鬼大全、女鬼系列,以後恐怖文學界都別提女鬼,一提寫女鬼都知道哥們兒這是大師,女鬼全是哥們兒玩剩下的。”

    晚上老外請我去“巴撒多”喝酒,小馬也非要跟著去。我說:“你還沒成年呢,不許去酒吧。”老外說:“沒事沒事,你們自己不說誰管啊,都去都去,熱鬧熱鬧。”

    喝酒的時候老外跟我聊起了下一個故事的素材問題,說最近有點才盡了,聽說來的這點破事都倒光了,實在想不出來之後還能寫什麼。

    我說:“傻了吧你,誰讓你玩了命地猛寫,你就不會留下點東西,等成名了之後再寫嗎?現在多少作家都是出名之後水平一落千丈,就是因為出名之前把能寫的都寫盡了。”

    小馬說:“你可以找居委會的劉爺爺啊,他整個就是一老神棍,一肚子鬼故事。”

    老外說:“沒錯,沒錯,你不說還真沒想到那老爺子。你們在這坐著,我去把他拉來一塊兒喝酒,讓他給咱侃一道。”話還沒說完他就跑了出去。

    不一會兒,他就把居委會的劉老頭給拉了來,酒吧里的人都看傻了:這老頭,多大歲數了,還泡吧?

    劉老頭還真是頭一次來酒吧,問道:“這地方就是酒吧?怎麼黑燈瞎火的?我本來眼神就不好,這要一不留神還不得把酒喝鼻子裡去?”

    我說:“老爺子,有人請客您就別挑地方了。就是大白天的喝酒,自己也看不見自己的嘴,除非您對著鏡子喝。”

    我們四個人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了。劉老頭喝了兩杯,就拉開了話匣子,把他當年的那點事都倒給了老外。因為他所說的事都發生在我們住的這一片地區,所以我和小馬聽得也很認真。

    第二話 吃餃子

    劉老頭說:“這洋酒我還真喝不慣。其實我家祖上也是給洋人當差的,當年八國聯軍進北京,我太爺爺就是英國領事館的買辦,他經常跟安德烈先生一起喝洋酒。

    “啊,別說那麼遠了。你們既然想聽點怪事,那我先說一件吃餃子的事吧。那時我才十七歲,當時這一帶根本沒有居民區,全是沒有人煙的漫窪野地。我和另外兩個年輕人,一個叫柱子,還有一個叫黑子,我們仨啊就在這看守木料。那年正月除夕,三個人不能回家過年,心裡那個想家啊,就別提了。

    “回不了家也就算了,過年不吃頓餃子那就太說不過去了。柱子跑了很遠的路,買回來二斤豬肉,我們這有現成的白菜和麵粉,就自己動手包頓餃子吃,這就算是過了年了。

    “但是三個男人啊,粗手粗腳的,包起餃子來格外的慢。天已經黑透了,隱隱約約地聽見城裡傳來一陣陣鞭炮聲,這時我們的餃子才剛包了一半。

    “這時候門外有人敲門。我開門一看是個小媳婦兒,穿著紅棉褲紅棉襖,戴著一紅頭巾,騎著一匹白肚皮的小黑毛驢,懷裡還抱著個孩子。

    “我們三個人那時候實在太年輕,才十七八歲,擱現在還是個半大的孩子,也不懂什麼是害怕,傻了吧嘰的,一看見女的就臉紅。

    “何況那是個挺年輕挺年輕的小媳婦兒,她那穿著打扮和那個年代女人回娘家時穿的一樣,懷裡抱的孩子我看也就幾個月大。

    “黑子就問:‘大姐你是哪裡的?這大年三十的晚上,不在家裡跑這來幹什麼?’

    “那小媳婦兒說:‘我跟丈夫回家過年,半路走散了,在荒山野嶺里轉了半天,好不容易才看見你們這有燈光。能不能讓我跟孩子暫時在你們這待到天亮?’

    “她說話的聲音很怪,也不是口音的原因,就是聲音特別奇怪,咬字不太準,她說了兩遍,我們才聽明白。

    “我們就覺得她挺可憐的。仨人一合計,這大過年的,我們總不能把一個迷路的女人扔在門外不管吧?就答應她了。她進來之前把她騎的那匹小毛驢拴在門口的樹上,然後就進了屋。

    “我說:‘來得正好,我們正包餃子,這位大嫂可能也沒吃飯,要是不嫌棄,就跟我們一起吃點。’

    “這小媳婦兒就把孩子放到床上,過來跟我們一起包餃子。她一句話也不說,但是手挺麻利。有她幫忙,沒用多大工夫就把餃子包得了。

    “我去廚房煮餃子,黑子和柱子出去巡視木料場,防火防盜什麼的,這是我們每天晚上例行的檢查。等他們倆巡視完了,回來我這餃子也煮得差不多了,那就能吃了。

    “黑子和柱子出去之後,我把餃子端到廚房,燒開了鍋把餃子下到裡頭。這時候,我趁著餃子還沒熟去了趟廁所撒尿,我回來的時候,一進屋發現那小媳婦兒不在屋裡,只有她的孩子躺在床上。

    “我們這房是木頭搭的臨時建築,就一個門,一進門就是我們仨人睡覺的地方,炕上擺著炕桌,吃飯就在那上邊。旁邊還隔出來一間小屋,作為廚房,燒水做飯什麼的都在那小屋裡。

    “當時我一看那小媳婦兒不在,就想可能是她看我出去了,就替我進廚房盯著餃子別煮過火了。我心想,怎麼說人家也是客人,哪能什麼活都麻煩她呢?我就緊走兩步想進去把她替換出來。

    “也是無意之間,我瞥了一眼躺在床角的孩子。哎,奇怪了,這小孩怎麼沒臉啊?那小孩被小花棉被包得挺嚴實,包得跟個包袱似的。哪有這麼包的?這還不把孩子憋死?

    “這時我才覺得有點不對勁,這孩子從進門就不哭也不鬧的。過去一看,那包里哪有孩子啊,只有小花被包著一破枕頭。

    “我也蒙了,這孩子怎麼變枕頭了?那時候就是年輕,沒多想別的,就進裡間的廚房想問問那小媳婦兒,到底怎麼回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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