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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想起來忘了帶身份證,又趕回家取,這一來一去又耽誤了兩個鐘頭。乾脆坐出租吧,下雨天很難打到車,等了二十多分鐘才攔到一輛空出租。
司機一聽說是去人民醫院,有點不太情願,那間醫院是在接近郊區的工業區,早就荒廢了,地方太偏了。路遠不說,從市區穿過去還要時不時地堵車,好不容易趕個下雨天,誰不想多拉幾趟短途的乘客?
楊丹軟硬兼施,先答應多給二十塊錢,又威脅要投訴他拒載。司機沒辦法,只好妥協,但是不能走市中心,要是真趕上大塞車堵到中間,那時候哭都找不到調門了。從外邊繞都比在中間堵車快很多。楊丹說:“繞路沒關係,您看著怎麼順怎麼走吧,反正越快到地方越好。”
司機一邊開車一邊抱怨:“三位姐姐,你們是不知道啊,現在開出租得有多難。昨天我剛讓交管局罰了100多塊,這一天等於是元宵不叫元宵——整個一白玩(丸)。”
三個女孩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一百萬元的巨款,沒心思理會他的話,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。
司機一點也不自覺,也不管人家愛不愛聽,自顧自地侃個沒完:“最近這怪事可真多。我有個鄰居是公安局的法醫,昨天跟他喝酒時我聽他說,他們那有一家五口的屍體,前天晚上竟然失蹤了,你說怪不怪?偷死人做什麼?偷了器官倒賣?那不能夠啊,死了都半個多月了,還有什麼器官能賣?這事都沒敢對外界透露,這要讓家屬知道了,沒個幾百萬甭想把人家打發了。不過話說回來了,反正賠錢也是公家的錢,要是我,我他媽敢找他們要一億。”
出租司機就這麼一頭說話一頭開車,市區的邊沿地帶路寬人稀,車速很快,按這種速度再有半個小時就能到人民醫院。不料開到一個路口的時候,車頭冒出滾滾黑煙。司機不得不把車停在道邊,嘴裡罵罵咧咧地下車查看。
打開前蓋,全是黑煙,一時也看不出來是哪兒出毛病。司機對楊丹一聳肩膀說:“三位姐姐,不是我不想拉你們,你們也看見了,我這老爺車不伺候了。我也不收你們錢了,正好這離公交車站不遠,609的終點站就離人民醫院不遠,你們是不是……”
楊丹她們沒辦法,只好走了一大段,找到了公交車站,還好車上人不多,在公共汽車的中間找了三個連著的座一起坐了。這一番折騰,人人都垂頭喪氣,有種不祥的預感,那錢不是這麼好拿的。
袁萱趕緊給大夥鼓勁說:“這叫好事多磨……咯咯……”正說著,她忽然覺得身上一冷,像是掉進了冰窟,感覺頭頂一陣陣陰寒透骨的涼氣不停地吹下來,她那下半句話就沒說出來,上下牙關不停地哆嗦,心想這汽車裡的空調怎麼這麼猛!抬頭往上一看,嚇得連喊都沒喊就暈了過去。
周珊珊和楊丹也感覺到了頭頂上的冷風,被那風一吹肌膚上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,開始以為是汽車內空調的冷風開得太大,但是越來越冷,周圍的其他乘客似乎沒有這種感覺,她們之外的所有人都熱得汗流浹背。
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陣顫慄,頭上那一陣陣陰寒徹骨的冷風究竟是……二人抬頭向頭上的車頂看去,只見一個城隍廟裡勾判模樣的怪人,後背貼著車頂,面朝下懸在她們的正上方。那怪人身高足有一丈六,頭上戴一頂白麻紗煙筒大帽,身穿白布長衫,腰中系一根白麻繩,光腳板上穿著一雙多耳麻鞋,面目惶怒可畏,一副刷白的面孔,除了嘴唇殷紅如血之外,耳朵、鼻子都像塗了一層厚厚的白粉,沒有半分人色。
他掖下夾著通天傘,肩頭扛著鐵鐐銬,左手持一根哭喪棒,右手抓著三張索魂票,上面的字很大,楊丹依稀看到那上面寫著自己和袁萱、周珊珊的名字。
怪人的這身打扮再明顯不過了,同那城隍廟大殿之中的勾魂白無常一模一樣。
那白無常懸橫在車頂,張開一張血盆大口,吐出三尺多長的大舌頭,不停地朝楊丹她們身上吹出一股股陰氣,每吹一口都比上一次冷上一分。三個人除了袁萱昏了過去,剩下的兩人身上如淋冰水,早已寒不可耐,只消被它再吹那麼一會兒,就會被活活凍死。
身體冷得就像是抱了一大塊冰磚,沁入骨髓的惡寒讓楊丹她們一動也不能動,別說站起來逃跑,就連發出喊聲呼救都做不到,只能抬著頭恐懼地望著上面。
然而周圍的乘客們對這情景視若無睹,每個人都和尋常的公交乘客一樣,有的看著窗外的街景,有的打著瞌睡,有的交頭接耳地聊天,沒有任何人看得見車頂上懸掛著的白無常,好像它是透明的,只有楊丹她們三個才能看見。
第十話 巡邏車
就在這緊急萬分的關頭,公交汽車停了下來,原來是到了中途的某一站,從下邊上來二十多個年輕的軍人,他們都是附近炮兵部隊的解放軍戰士,看樣子是利用假期結伴去玩。
由於當兵的人數太多,車廂里一下擁擠了起來,有五六個軍人剛好站在楊丹她們面前很近的地方,形成了一堵人牆。楊丹覺得身上的惡寒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,手腳恢復了正常。三人長出一口氣,癱倒在座位上說不出話,過了半天才緩過神來。謝天謝地,多虧得這一站上來這麼多軍人。
車頂上的勾魂白無常見不能得手,恨恨地瞪了她們一眼,就此慢慢消失不見了。
汽車又開了幾站,軍人們要下車了。楊丹等人擔心那無常再次從車頂出來,於是也混雜在他們當中一起擠下了車。車外的天空陰雲密布,依舊下著毛毛細雨,這種雨不急不緩最是惱人,容易使人心情煩躁,倒不如下一場瓢潑大雨清除這悶熱的天氣。
由於天氣和地點的原因,街道上沒有什麼行人。剛才在公交車上這一番死裡逃生的驚嚇非同小可,周珊珊越想越是後怕,於是一抽鼻子哭了起來。
楊丹和袁萱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安慰她。袁萱對楊丹說:“老大,你看那裡有間賣牛肉拉麵的小店,咱們今天還沒吃飯呢,不如去那吃點東西。現在時間才剛兩點多,吃完了再去人民醫院也不晚,順便讓珊珊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。”
楊丹的肚子早就打鼓了,一看那間賣牛肉麵的小店雖然不大,但是很乾淨,一陣陣牛肉湯的香味飄過來,說不出的誘人。
於是三人進了店。下午兩點多鐘,店裡沒有半個食客,老闆娘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嬸,長得很慈祥,讓楊丹她們一見就覺得很親切,好像是她們遠在家鄉的媽媽一樣。老闆娘熱情地把她們讓到靠窗的一張桌子坐了,三人要了三碗麵條,老闆娘給她們倒了三杯茶之後自去後邊招呼夥計抻面。
周珊珊還在抽泣。楊丹對她說:“好了好了,別哭了,你想一想明天你就是款姐了,咱們遠遠地離開這個城市,一起到海南去旅遊,你不是早就想去了嗎?”哄了幾句,周珊珊也就不再哭了。說話間,從裡屋走出一個四十七八歲的中年男子,他一眼就看見了袁萱。他先是一愣,隨後滿臉喜悅地朝她走了過來。袁萱也看見了他,二人目光一碰她也一愣,但是見他過來,卻害怕得怔住了,全身都在發抖。
這正是:剛離虎穴逃生去,又遇龍潭鼓浪來。中年男人一把抱住袁萱:“閨女,你可想死你爹了。”他又轉頭去喊裡屋的老闆娘:“老婆,快出來看看我女兒。”
楊丹和周珊珊鬆了一口氣,剛才見袁萱的表情還以為她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,原來是見到她父親了。但是袁萱的表情仍然十分吃驚,似乎想說什麼話,但是心裡太過驚慌,什麼也說不出來。
這時,老闆娘也從裡面出來看袁萱。袁萱的爹對袁萱說:“孩子啊,你都長這麼高了,爹都快認不出來你了。我離開家五年了,在這開了個小飯館,娶了現在這個老婆,我知道對不起你們母女,其實我心裡時時刻刻地記掛著你們。你今天來了就太好了,我這就親自去給你們做飯,你們誰也不許走。”說完就把店門關了,從裡面用鎖頭鎖住,讓他老婆陪著三個女孩,自己進裡屋的廚房去做飯。
楊丹對袁萱說:“袁子你爹怎麼還把門鎖上了?你跟他說一聲咱們還有要緊事,等辦完事回來再來看你爹。”
這時,老闆娘去櫃檯里給她們拿飲料。袁萱悄聲對楊丹和周珊珊說:“我爹都死了五年了。他死的時候,屍體停在家裡,剛好那天是雷雨天,炸雷一個接著一個,深夜裡有一個雷劈在他的屍體上,他的屍身站起來就跑了,我們找遍了四鄰八鄉,都沒找到。他現在怎麼會在這裡開店?他……他絕對不是人。”
楊丹聽她這麼說也吃了一驚:“咱們現在怎麼辦?大門都讓你爹給鎖上了,你說他想拿咱們怎麼樣?”
袁萱說:“我也不知道,不過我們家鄉有個傳說,雷擊詐屍活過來的就會變成屍妖,如果屍妖吃了自己親人的心肝,就算找到了替死鬼,可以長生不滅。他會不會是想……吃了咱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