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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阿豪說到這裡,我跟臭魚都叫了起來,難道故事裡魔術師的燈,就是他從藥鋪老頭那裡買來的?阿豪示意我們別著急,聽他把故事講完。)
就在我跟表妹向著那油燈走去時,忽然間,不知道從哪裡吹來一陣風,身後的門“砰”地關上,我們驚懼地回了一下頭,這時候,那盞燈忽然滅了,屋裡一下變得漆黑。表妹尖叫一聲,一把抱住我。我雖然也嚇了一大跳,但卻並不驚慌,依著燈滅前的印象,手向牆上開關處摸去。摁了開關,沒一點反應,屋裡的燈像是壞了。打不開燈,我再想到的就是拉開臥室房門,這樣,就會有光線投進來。
可是,當我手向門的方向摸過去,心忽然一沉,覺得事情有些不妙。
門不見了。
我開始以為摸錯了方向,可想想決不可能,我剛剛才從那扇門裡進來,再差的記性,也不會連門的方向都記錯吧。就在我驚疑不定之際,忽然覺得身子一顫,有些暈眩。這感覺我並不陌生,不久前,在那大劇院的舞台上,我曾有過類似的感覺。
沒等我細想原委,漆黑的房間裡,忽然有了些光亮——不對,借著微光,我發現我跟表妹根本已經不在那房間裡了。現在我們所處的地方很空曠,有一道並不很強的光束,從很遠的地方投過來,只能讓我看到周圍依稀的影子。這裡應該是個曠野,不遠處,好像有些人在走動,但看不清楚。
這驟來的變化,讓表妹嚇壞了,這丫頭長這麼大,啥時候見識過這些,就連自認見多識廣的我,腦袋大了好幾倍。幸好我挺聰明,一下就想到了魔術師表演的魔術。他可以用塊黑布把物體或者人蓋上,轉移地方,那麼我跟表妹現在經歷的事,不就跟魔術中的一樣嗎?難道這一切,都是魔術師表妹夫在開玩笑,故意設好了局,給我這個表哥來個下馬威?我寧願是這樣,只要他能再把我變回去。
我把想法跟表妹說了,表妹點頭,不那麼怕了。她壯著膽子,大聲叫了幾遍魔術師的名字,卻沒有人回答她。
這時候,好像有些霧飄過來,周圍的那些影子更模糊了。表妹拉著我的胳膊,我橫下一條心,咬牙跺腳豁出去了,向邊上一個人影走過去。
我說:“大哥,麻煩問一聲,這是哪兒?”
那影子慢慢轉過臉來,我嚇得腿肚子一哆嗦,表妹的尖叫差點震裂了我的耳膜。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?
我看到了鬼。
沒錯,鬼跟電影電視上的差不多,臉色煞白,神情呆滯,嘴角還流著血。它們關節僵硬,因而動作緩慢。更讓人受不了的是,他們身上有種腐屍的臭味,離他們稍微近點,就能感覺到寒氣逼人。
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,表妹已經轉身撒腿就跑。她一跑,我也呆不住了,顧不上和那位鬼先生說再見,扭頭跟在表妹屁股後頭跑下去。
不知道跑了多久,一路上遇到了多少鬼,後來我們終於跑不動了,彎腰在那兒喘粗氣。這地方太空曠了,我們跑了這麼久,居然連幢建築都沒看到,甚至連花糙樹木都沒有。這是哪兒,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鬼?
表妹已經嚇得花容失色,她哆嗦著說:“我們不會到了陰間吧?”
“這裡不是陰間,但卻是通往陰間的路。”一個冰冷的聲音忽然響在耳邊。
我跟表妹下意識地回頭,看到我們身後,站著一個女人。不對,應該是女鬼,長長的頭髮,煞白的面孔,冰冷的寒氣,這些都是鬼的標誌。
“你們不要怕,我雖然是鬼,但卻是個好鬼。”女鬼說。這時候,她慢慢從兜里掏出一件東西來,遞到我們跟前,我們定睛看去,那正是魔術師臥室里亮著的那盞燈,只是這會兒已經熄滅了。
女鬼說:“我來告訴你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吧。”
女鬼說話,我跟表妹哪敢不聽,而且,她既然能拿出那盞燈來,至少說明她跟魔術師的關係不一般,我們也想從她嘴裡,打聽到魔術師的下落。
女鬼說:“你們現在一定已經知道了,燈有兩盞,一盞魔術師帶在身邊,一盞留在家裡,他的那些魔術,其實都是真的,因為是我跟我的老公在幫助他,讓他做到那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。”
女鬼的故事是這樣的,她跟老公當年,因為家裡人不同意他們的婚姻,歷經種種磨難之後,終於不堪忍受分別的痛苦,雙雙殉情而死,死後變成了孤魂野鬼,入不了鬼門關,只能在陽間飄蕩。居無定所,餐風露宿。後來,他們遇到了兩個老鬼,老鬼寄居在兩盞燈里已經幾千年,厭倦了那個地方,便將居所讓給了他們,但卻要求它們,必須住滿百年方能離去。當年他們從另外兩個更老的老鬼手裡,接下這地方時,對方也是這樣要求的。從此,這兩個情鬼便寄居在兩盞燈里,雖然地方小了點,但起碼算是有了個家。這樣,燈的主人,便成了他們的主人。
魔術師機緣巧合,從一個盜墓賊那裡得到了這兩盞燈,無意中窺探到了燈內兩個野鬼的秘密,便讓它們幫助他,來創造駭世驚俗的魔術。這兩盞燈原是秦朝時的古物,本身就帶有某種力量,再加上這兩個鬼的鬼氣,所以,魔術師才能施展五鬼搬運大法和穿牆之術。說穿了,這些在冥界都是些小伎倆,但凡死了超過兩年的鬼都會使。但這力量要體現在一個人的身上,也不是件容易事,每次,都必須兩盞燈同時點燃,燈內的兩鬼同時發力,才能讓他具有這種法力。
表妹不解地問:“既然這樣,那麼這次表演,他為什麼會進到牆裡後出不來了?”
女鬼回答說:“因為有人偷走了那盞燈。”
偷走魔術師放在化妝間裡那盞燈的,是他的一個得力助手。那助手跟隨魔術師多年,深知他的那些神通法力,都是來自這盞燈,籌劃多時,終於在今晚下手,潛進化妝間,盜走了那盞燈。而他將燈熄滅的時候,恰好是魔術師進入那堵牆的時候,燈滅,他便失去了法力,因而,他便陷到了兩個空間的夾層里,走不出來了。
女鬼說:“要想救出魔術師,唯一的辦法,就是找回那盞燈。”
女鬼這樣說,當然也有另外一層意思。魔術師的助手盜走了那盞燈,也帶走了她的死鬼老公,當初,他們鬼夫妻答應那對老鬼,在沒有找到新的住戶之前,是不能擅自離開兩盞燈的。所以,這女鬼才會帶我跟表妹來到通往陰間的路上,告知我們一切,並希望我們能夠尋回被盜的那盞燈,救出魔術師,同時,也能讓他們夫妻團圓。
知道了真相,我們沒有理由不去找回那盞燈。我說:“你還是快點送我們回去吧,回去我們就找警察,讓他們通緝魔術師的助手。抓到他,就找到燈了。”
女鬼搖頭,一臉寒霜:“別說你們人,就連我們鬼都不相信警察,現在有幾個警察真正為老百姓辦事?所以這事,還得你們自己去辦。”
我同意女鬼的話,但有點為難:“偷燈的人現在不定在哪兒逍遙快活了,我哪兒找他去。就算找到了,他再讓燈里的男鬼——也就是你老公,給我來個乾坤大挪移,不定把我挪哪兒去,到時,我可想哭都來不及。”
表妹拉著我的手,哭喪著臉:“表哥,你就做點犧牲吧。”
女生外相這話一點沒錯,我從小就看著這表妹長大,從她流鼻涕穿開襠褲起,就天天陪著她玩。現在,她剛交了個男人,就打算犧牲我這表哥了。
我還在猶豫,那女鬼說話了:“這位大哥你放心……”
我說:“誰是你大哥,你都死多少年了,是你大哥那我不變鬼也早成骨灰了。”
女鬼臉露尷尬神色,半天才說:“要找盜燈的人很容易,我那死鬼老公不管在哪兒,我都能感應到。只要你答應幫這個忙,我現在就能帶你去找魔術師的助手。有我在,你還怕我那死鬼老公對付你嗎?現在不光是你們陽間流行‘妻管嚴’,在我們陰間,也一樣。”
我想想,也確實是這理,有死鬼老婆在,還怕死鬼老公嗎?至於那個魔術師的助手,我倒不放在心上。別看我文質彬彬跟文化人似的,還戴副金絲邊的眼鏡,可實際上我打小就跟家邊一位武林高手練過功夫,到現在還保持聞雞起舞的好習慣。
我說:“好吧,那我們就去抓那個賊,把燈給找回來。”
表妹眼淚還沒幹,就笑了,梨花帶雨,楚楚動人。我嘆了口氣,這麼好的姑娘如果不是我表妹,我一定不會放過她。現在,只能便宜那個魔術師了,而且,我還得為她將來的幸福,去抓那個盜燈的賊。
言歸正傳。我跟表妹準備停當,女鬼施法,又是身子一顫,腦袋一暈,我們又換地方了。我仔細四處打量,發現身處荒郊野外,一條泥濘的土路彎彎曲曲地向遠處伸展。路邊有幾間平房,裡頭亮著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