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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覆數次之後,乾脆連火都打不著了。
我對面的“藤明月”,仍然一動不動地在黑暗中注視著我,沒有任何的攻擊行為,也許她想要把我活活嚇死。
想到這裡,我不懼反怒,太可惡了,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樣被嚇死更恥辱的死法了。
我正在咒罵,忽地手電燈光一閃,我看得清楚,在我對面,近在咫尺的距離,面對面站著的不是藤明月,而是一個“女人”。
不對,根本沒有人,只有一襲雪白的長衣,一頭烏黑的長髮,臉……沒有,手……沒有,腳……也沒有,身體有沒有看不到,因為穿著衣服,取而代之這些部位的……是濃重的黑霧。
最醒目的,是她脖子上系的一條紅色的絲巾,白衣如雪,巾紅勝血,再加上如黑瀑般的長髮,三色分明,更襯托得鬼氣森森。
我隨即想到了,藤明月在水晶中看到的啟示,阿豪看到了隧道中的火車燈,結果死在了裡面。藤明月看到的啟示是紅色絲巾和懸在空中的銅棺,會不會在我睡覺的時候已經遭到不測了?
不過臭魚看到的黑貓,他為什麼能把黑貓殺死,自己毫髮無傷?難道那啟示,不代表死亡?
我思緒混亂,竟然忘了害怕,突然地面一陣劇烈的晃動,陣陣哀嚎從遠處傳來,好像那個“門”中的怪物又開始嚎叫,想衝破屍牆而出。
這時覺得腰間一緊,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夾在腋下,原來是臭魚探路回來,用手電一照,見情況危機,於是不及多想,把我大頭朝下,夾起來就跑。在顛簸起伏中,我用力仰起頭,去看那個白色的身影,她還停在原地,一動也不動,身上的黑霧正逐漸消散在空氣中。
臭魚把手夾著我,一路狂奔,我感覺轉了一百八十度之後,地勢轉而向上,越奔越高,黑暗中憑直覺判斷方位,似乎是有條路,通向“門”所在的山洞上方。
大山洞中傳來的呼嚎聲也逐漸減弱。終於又歸於平靜。
最後終於停在一個石門前,臭魚這一番又是用力過猛,坐在地上喘氣,從包里拿出水壺,幾口就喝個淨光,方才能開口說話:“日你大爺的,剛才真危險,我再晚回去半分鐘,你就被那女鬼強姦了。”
我問臭魚:“這是什麼地方?藤明月呢?”
臭魚說:“我也不清楚,那三條路我走了兩條,都是死路,好像剛挖了一半,我還沒來得及看最左邊的通道,就聽見後邊有令人寒毛倒豎的慘叫聲,我放心不下你們,趕回來看,見到情況緊急,就抱著你從一直沒走過的左側地道逃命,藤明月在哪我沒看見。還好這條最後的地道不是死路,繞了一個大彎後就逐漸向上,現在咱們的位置大約是在之前大山洞的上方。這有個石門,咱們歇歇就進去。”
我心中明白藤明月多半已不在了,就算暫時沒死,她腳上有傷,在這個如同迷宮般詭異的山洞中,恐怕也無法生存。但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,暗地裡期盼著她能僥倖活下來。
臭魚倒在地上抽菸喘息,回復體力,我坐在一旁,想起阿豪和藤明月,心如刀絞,暗暗痛恨自己對朋友的死無能為力。
忽然發覺在石門裡有滴水的聲音傳出,這滴水聲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,我們剛才逃得慌忙,沒有留意,現在在這寂靜的地道中,這聲音格外的清晰。
臭魚也感覺到了,爬起身來,和我一起用力推開了石門。那石門也不甚厚重,而且開合的次數多了,磨出好大的fèng隙,稍微一用力就應聲而開。
我往裡面看了第一眼,心中就是一片冰涼,只有一個念頭:“罷了,藤明月必死無疑了。”
石門中是個不太大的石屋,大約一百平米見方,高四米有餘,對面另有一扇石門似乎是出口。中間吊著一副琉璃盞,中間燃燒著不知是什麼的燃料,配合四壁上的八盞封燈,把屋中照得燈火通明。
屋中別無它物,在中央的位置上,把個造型古樸雄渾的蒼然銅人像,都有真人大小,聚攏成一圈,皆呈跪姿,共同抬著一具造型奇特的銅製棺槨。
那銅棺和銅人,都長了綠色的銅瘢,看來少說也有千年歷史。棺下有個小孔,從中一滴一滴地流出鮮血,血剛好滴在地面上的一個玉石凹孔之中,那凹孔深不見底,不知通向何處。
這銅棺多半就是藤明月所見到的死亡啟示中的影像,不過不管她是生是死,我都務必要親眼看到。於是和臭魚二人打開銅棺的蓋子。
我們見了裡面的景象,都眼前一黑,險些暈倒,實在是太慘了。
一個女人的屍體端端正正地擺在棺中,棺底有數十枚精鋼尖刺,其工藝之複雜精巧,在現代社會也極其罕見,這些針刺分別插進了那女人全身各處的血脈中,想必那些鋼刺中空,在液壓的作用下,逐漸把人血放盡,所以棺材下面才會不停地滴血。
而且人死之後血液凝固,如果想把血全部放出,必須是把活人……我不敢再往下想了。
更讓我跟臭魚想不到的是,棺中的女屍竟然會是陸雅楠。
陸雅楠從藥鋪里出去後,便失了蹤,後來阿豪發現外面的斷手斷腿,便猜測她遭逢了不幸。後來在那石窟里,藤明月再次確認了一具屍體的軀幹正是陸雅楠的,至此,我們都確定她已經遇難。現在,看到陸雅楠的屍體,對於她的死,我們當然是再無疑慮。可是,這裡面卻存在一個問題。陸雅楠的屍體明明已經被大卸八塊了,現在又怎麼會好端端地出現在這棺材裡?
可想想這也不算奇怪,我們今晚的奇遇實在太多,任何不可能發生的事,在這個鬼地方都可能成為現實。
我強忍悲痛,想把陸雅楠的屍體從棺中抬出來。陸雅楠的身子輕飄飄的,想必是因為全身的血都已經被放光。想到此處,我不由得從骨髓里感到寒冷,全身都在顫抖,究竟是誰如此殘忍?
肯定是那個穿白衣的長髮惡鬼,要不把她碎屍萬段,我如何能出心中這股怨氣!
我拔出刀來,雙眼血紅,惡狠狠地揮刀在空中劈刺,腦中只有一個念頭:“報仇。”
此時,反倒是臭魚比較冷靜,勸我道:“要是金甲紙人那種怪物,咱們自是不必怕它,可如果它真是鬼魂,有形無質,咱們怎麼殺她?”
我忽然想起一事,說道:“有了,你還記得在藏書樓里,看到驢頭山人所記載的捉鬼術嗎?有生米就行,可惜咱們沒來得及多看幾條,不過這就足夠了,村子裡的米都發霉了,咱們先想辦法回藥鋪取米,然後再回來收拾這驢操狗日的死鬼!”
臭魚大喜:“太好了,本老爺手都癢了,今天一直受他們欺負,日他大爺的不曾發誓,既然知道了它們的弱點,如果還不能給阿豪藤明月他們報仇,我誓不為人!”
眼淚,已經流得太多,復仇的火焰壓倒心中的苦痛,人如果有了目標,也就有了行動的方向,我們打定主意,今天就算把自己的命搭上,也要給把那些未知的敵人捎上幾個墊背。
後面唯一的一條路,被那穿白衣的亡靈封鎖,我們眼前唯一可以走的是對面的石門,不管怎麼樣,先從石門出去,再見機行事,找路徑返回藥鋪取米。
最後的門打開了,前面又有什麼危險等待著我和臭魚?
長長的地道曲折而漫長,像是被命運之手所指引,我們終於來到了盡頭。
最後的一段地道越走越窄,僅僅可以容一個人通過,如果身材稍微高了一些,就必須彎著腰前進。
在盡頭,有一段很矮的木梯,爬上去就是出口。那個出口被一塊木板蓋住,我用手一推沒有推動,換臭魚上去,使出蠻力,硬生生地把那木板推破,發現是在一張大床的下面。
我們前後腳地爬出來,一看四周,二人盡皆喜出望外。
原來所處的位置,正是藥鋪後地道中的石室床下,初次來時比較匆忙,沒有發現床下別有洞天。
臭魚發起飆來說道:“阿豪這個爛好人,要依了我早把這屋裡的骨灰罐子砸得粉碎了。我看這地方根本就沒好人,個頂個都該千刀萬剮!”
我也被仇恨沖昏了頭腦,不等臭魚出手,拿起擺在桌上的小骨灰罈,狠狠砸碎在牆上。
隨著骨灰罈的破碎,門外忽然響起一個小孩哇哇大哭的聲音,片刻後,一個小男孩抹著眼淚跑進來,對著我們連聲怪叫。我們定睛看去,這小孩正是藥鋪陳老頭的孫子。
我們砸破骨友壇,這小男孩便立刻沖將進來,我們便認定了他是一個小鬼。
我們現在手中無米,不敢跟那小鬼放對,二人一齊吶喊,破門而出,從外邊的地道跑向藥鋪。
等到得藥鋪廚房的時候,二人已是汗流浹背,氣喘如牛了,我發現腿上的傷也不疼了,想必是因為心中太過於激動,精神已經凌駕於肉體之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