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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嘴裡念叨著:“五鬼夜行燈,這名字透著耳熟。”
臭魚忽然道:“我想起來了,以前看《封神榜》,裡頭有種法術叫做‘五鬼搬運大法’,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將東西變到這兒,再變到那兒。”
我一拍腦門:“我想的就是這個,五鬼搬運大法。”
阿豪哈哈笑:“你們倆腦袋瓜子進水了,那些神神叨叨的事也信。我買那盞燈,就因為它是秦朝的古物,值錢,沒別的原因。它要真有那麼大法力,我們還去找藥鋪老頭幹嘛,直接把自己變銀行去,每人搬一屋子人民幣回來,那多省事。”
我跟臭魚相視無語,但心裡,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。
車子忽然劇烈顛簸了一下,我們還沒明白過來,車子忽然停下了。
阿豪說:“到了。”
我跟臭魚腦袋趕快貼窗玻璃上去,外頭黑漆漆的,好像我們停在了曠野的中央。土路左前方,有淡淡的幾點燈光,依稀可辨是幾間平房。
不用問,這裡,自然就是阿豪曾經來過的那家藥鋪了。
雨夜妖譚 第二章 慈濟堂老號藥鋪
冒雨下車,三兩步躥到屋檐下,果然見到門邊掛著一塊牌子,上面就是阿豪跟我們說起過的“慈濟堂老號藥鋪”幾個字。
阿豪上前敲門。
沒多一會兒,門開了,傳說中的藥鋪老頭露出頭來,邊上還跟著一個幼童。老頭掌著一盞帶燈罩的煤油燈,上下打量了我們半天,才退到一邊,讓我們進去。
老頭老眼昏花,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阿豪來。阿豪沖我們使個眼色,我們都閉了嘴,讓阿豪忽悠這老頭。阿豪說是天色已晚,天降暴雨,我們的車又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出了故障,所以想在藥鋪里借宿一晚。
老者請我們進了客廳,道:“在家千日好,出門萬事難。今天這鬼天氣實屬罕見。既然你們到了這裡,也是有緣。若不嫌棄,就在此間將就一夜。只是我這裡只有我爺孫二人居住,沒有多餘的客房和床鋪,三位只能在客廳裡面過夜。”
我搶先文縐縐地道:“能有間房子遮風蔽雨,不用挨淋受凍,我等已經非常慶幸了,哪裡還敢奢求被褥鋪蓋。”阿豪也道:“這樣就足夠了,我們也不睡覺,在屋裡坐上一宿就好,只求燒一壺開水解渴。”
老頭面無表情地說聲稍等,便攜了幼童出了廳門,想必是去後院燒水。
借這空檔,阿豪告訴我們,老頭姓陳,那個幼童是他的孫子。我們剛才要說來買古董,老頭連門都未必肯讓我們進。呆會兒,他再回來,我們可以道明來意,反正水都燒開了,總得讓我們把茶喝完再走吧。
我跟臭魚一齊誇獎他老jian巨滑。
視線所及,前面有一大間是藥房,層層疊疊儘是藥櫃。客廳在藥店後面,面積不大,但是擺設裝飾頗為清雅別致,我們三人坐在客廳的紅木靠椅上喝茶聊天,臭魚說起前兩天看來的新聞,美軍的阿帕契武裝直升機在伊拉克被農民用步槍打了下來,大讚人民戰爭的厲害之處。
阿豪頗不以為然,說道:“一架阿帕契的火力,相當於第三世界國家整整一個反坦克旅團,但是這種高精尖的設備,有一絲一毫的操作保養失誤就會釀成重大事故,倒也不見得是伊拉克民兵有多厲害,只是瞎貓撞上死老鼠而已。”
我們就此問題展開了熱烈討論,後來扯來扯去也沒分出個高下。
這時候響起腳步聲,陳姓老頭拎了壺水進來。
“我這荒野陋居,也沒什麼東西來款待幾位,倒是自家飲用的一些茶葉,還算不錯。今晚就拿出來算是招待幾位客人了。”陳姓老者說。
我們三個趕忙站起來客氣一番。
老者為我們沖茶,我們三個背後使眼色。阿豪先請老頭在邊上落座,然後,清了清嗓子,開門見山,道明了來意。
阿豪說:“陳老不認識我了,數天前,我曾有幸來此拜訪過您,並且,有幸從您這裡買走了一樣東西。”
老頭聞言一怔,渾濁的眼睛盯著阿豪半天,臉色旋即陰沉下來。
老頭說:“東西你已經買走了,還回來做什麼?”
阿豪涎著臉笑:“其實能買走您一樣藏品,我已經心滿意足了。可是,我這兩位朋友見了那盞五鬼夜行燈後,非要讓我帶他們來拜訪您。我跟他們說,您是世外高人,一般的凡夫俗子,豈是想見就能見的。誰知我越這樣說,他們倆對您老就越是崇敬,後來盛情難卻,我便只能硬著頭皮,帶他們倆來見您。”
我跟臭魚不住點頭,滿臉誠惶誠恐,心裡把老頭想成劉德華。
俗話說,抬手不打笑臉人,陳姓老者縱算一肚子氣,但也不能用冷屁股貼我們的笑臉蛋。他臉色舒緩了一下,但語氣仍然透著冷峻:“別以為我歲數大人也糊塗了,你們安的什麼心思,我一眼就能看出來。”
我們三個一起露出諂媚的笑,我還作羞澀狀。
阿豪說:“您老慧眼,我們肚裡這點花花腸子,哪能瞞得過您老人家。您這樣的世外高人,早就視富貴如糞土,我們這些凡夫俗子,再怎麼進化也不能免俗。所以,您老看在我們冒著這麼大雨,長途跋涉好幾百里路的份上,就把您那些寶貝兒,隨便讓我們挑兩件吧。”
老頭無語,卻用凌厲的眼神逐個掃視我們三個。老頭的樣子太怪了,根本就不像是現代社會裡的人,穿著半長不短的藍布袍,頭髮老長,後面用根小木棍紮起來,乍一看有點像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電影裡的落魄道士。也許這老頭本來就是道士,道士分兩種,一種可以結婚生孩子,所以有孫子也不稀奇。
這會兒,在他凌厲眼神的逼視下,我心跳加快,忽然有種想逃的欲望。
也許,我們跟著阿豪到這鬼地方來,實在是個錯誤的決定。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,這天底下根本就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,大凡那種為了追求外財而煞費苦心的人,大多不得善終。這道理天下人沒有不知道的,但偏偏當外財擺在面前,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了那種誘惑。我們三個當然就是受不得誘惑的人,而且,如今坐在陳姓老頭對面,已經如在弦之箭,根本沒有回頭的餘地了。
老頭過了半晌,才輕哼一聲,對阿豪道:“既然你已經來過我這裡,規矩當不用我再多說。我這裡古物不少,大多是祖上傳下來的,雖然我不知道它們的身價,但看你們這些人,如撲火之蝶往我這裡涌,我就猜到它們必定價值不菲。錢財對我這老頭來說真是身外之物,如果你們要,給你們也無妨。但是,我有個規矩,來此買我古物的人,必須給我講一個恐怖故事,講得好了,我便賣一件古物於你,講得不好,對不起,哪裡來回哪裡去,就算你再求我,也沒有用。”
我忍不住插嘴道:“故事好壞是否有一個評判的標準?”
老頭搖頭:“我又不是考官,只是個聽眾,哪裡來的評判標準?我聽得高興,那就是好。我聽得無趣,就算你再巧舌如簧,也是枉然。”
這老頭也忒不講理了,故事好壞全都由他兩片嘴皮子碰。如果他不想賣寶貝給我們,只消說句不好,便能把我們全打發了。我跟臭魚苦著臉,都有些憤憤不平,但阿豪卻已經連連點頭,顯然他早就知道老頭的怪癖。
老頭道:“快到半夜了,如果你們準備好現在就可以開始講了。”
我們三個六隻眼睛一齊眨巴了幾下,最後還是阿豪首先開口:“他們是我帶來的,還是由我拋磚引玉,先給您老人家講個故事吧。”
雨夜妖譚 第三章 無頭男屍
阿豪的故事是這樣的——
有一個家庭,父親早亡,只剩下母親王氏帶著十七八歲年紀的兒子。王氏靠給人fèngfèng洗洗賺些微薄的工錢供兒子讀書,雖然日子過得寒酸,但是母慈子孝,母親勤勞賢德,兒子用功讀書,倒也苦中有樂。
王氏為了便於兒子進京趕考,便在京郊租了一所房子。里外兩間,外帶一個小院。
住了約有半月,這日夜裡天氣悶熱,母子二人坐在院子裡,王氏fèng衣服,書生借著月光讀書。忽然從大門外沖一個男人,身穿大紅色的袍服,面上蒙一塊油布,進得門來,一言不發,搶過兒子正在讀的書本就衝進裡屋。
母子倆大驚失色,以為有歹人搶劫,但是家貧如洗,哪有值得搶的東西?但是那紅袍人進了裡屋久久也不出來,只得硬著頭皮進屋觀看。
但是屋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,家裡只有里外兩間小房,並無後門窗戶。王氏發現裡屋床下露出一角紅布,那人莫非躲在床下不成?
書生抄起拴門栓用的木棍,和母親合力把床揭開,床下卻不見有人,露出的那一角紅布原來是埋在床底的地下。王氏用手一探埋有紅布的地面,發現僅有一層浮土,便命兒子把土刨開,看看那紅布究竟是何事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