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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走到門邊,看到門邊掛著一塊牌子,上面寫著“慈濟堂老號藥鋪”。鬼知道在這種偏僻的地方開藥鋪,能有生意嗎?我雖然狐疑不定,但想想女鬼帶我到這裡來,必定有它的用意。當下,整整衣服,慢慢上前敲門。
門開了,一個老頭站在門邊,陰森森地問我:“看病還是抓藥?”
(阿豪故事說到這裡,我們又不得不打斷一下。臭魚說:“那個藥鋪不是你買寶貝的地方嗎,怎麼到故事裡去了?”
我也說:“你不是跟表妹一塊兒去抓賊嗎,你進到那藥鋪里,你表妹哪去了?”
阿豪笑笑搖頭,一臉神秘:“你們想聽故事就別這兒瞎起鬨,這些問題到最後,肯定都有交代。為什麼把藥鋪老頭拉故事裡來,不就為嚇唬他嗎?半截子入土的老傢伙,聽啥故事不好,非得聽恐怖故事,就算嚇不死他,也得噁心他一回。”
聽了阿豪的話,我們立刻閉嘴,等著聽故事結尾。)
藥鋪老闆我看病還是抓藥,我搖搖頭說來找人。老頭說他這裡沒別人,我肯定是找錯地方了。我笑笑說沒錯,如果這裡沒別人,那我找的就是他。
老頭想關門,晚了,我一腳踏進去,看到堂屋是間大藥房,層層疊疊儘是藥櫃。我一眼就看到一盞油燈擺在櫃檯上,燈芯還亮著,發出昏黃的光線。
那燈當然就是魔術師被盜的那一盞。但是,魔術師不會找一個老頭當助手,那麼,這盞燈為什麼會到了老頭這裡?
答案只有一個,那就是,魔術師的助手盜走那盞燈之後,逃到了這裡。他煞費苦心偷來的燈,肯定不會拱手送人,唯一的解釋,就是他現在已經凶多吉少,很可能已經是個死人。如果真是這樣,那麼面前的老頭就是兇手。他把店開在荒郊野外,這本來就不正常。
想通了這一節,我衝著老頭呵呵笑,可能是我笑得太詭異了,老頭有點發毛。他問我笑什麼,我說,我要謝謝他。
老頭更加狐疑,說:“我又不認識你,你謝我什麼?”
我說:“我謝你幫我把那個偷燈的人給殺了,這樣,省了我多少事。”
老頭說:“什麼偷燈的人,你找錯地方了。”
我不願跟個老傢伙鬥智鬥勇,敗了面上無關,勝了,也勝之不武。於是,我就從魔術師失蹤開始,一路說下來。老頭聽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,特別是當我說到燈里藏著一個鬼時,他更是面無人色。
我說:“你只要把燈交給我,就沒你什麼事了,燈里的鬼也不會把你變棺材裡。”
老頭沉默半天,忽然搖頭道:“你說的這些,我一點都不信。你編了這麼個故事,只是想來騙我的燈。你說女鬼把你們變到這裡來,那麼你的表妹呢?還有,如果真有什麼男鬼女鬼,你讓他們出來讓我瞧瞧。”
我嘆口氣,說:“你這麼大歲數,怎麼就這麼不識時務呢?”
但是,為了打消老頭的疑慮,我還是說:“你要見我表妹有點不容易,你得跟我出去見她。她是個害羞的姑娘,膽還特別小,她知道了你這裡是個黑店,哪還敢進來?”
老頭怔一下,做個讓我先走的手勢。我笑笑,前頭引路,帶著老頭就出了門。門外就是曠野,不遠處有堆糙特別茂盛。我帶著老頭走到離糙邊兩米多遠的地方就不動了。
“表妹就在那堆糙裡頭,你自己過去看吧。”我說。
老頭常年獨居這荒郊野外,膽子自然比常人要大。他稍一猶豫,便大步走了過去。站在糙叢邊上,他只看了一眼,便立刻回身走了回來。我當然知道他在糙叢里看到了什麼,那是一截白生生的大腿和一截白生生的胳膊。
老頭微微喘著粗氣,瞪著我道:“那就是你表妹?你殺了她?”
我笑道:“沒錯,那就是我漂亮的表妹,你知道嗎,這麼些年,我對這表妹有多好,可是,現在她卻為了一個男人,不惜要犧牲我來換取她的幸福,這樣的表妹,我留著她還有什麼用?美好的東西,我得不到,別人也休想得到她。”
老頭陰森森地笑:“不要說謊了,你殺她,肯定還有別的目的。”
我還是笑:“沒錯,你是個狡猾的老傢伙。殺死她,我就得到了那盞燈,如果我再從你這裡得到另外一盞,那我就擁有了魔術師的那些法力,穿牆術可以讓我去任何想去的地方,看到好東西,我會把它們都變回家去。到那時,我就是天下最富有的人,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,我還會在乎這樣一個表妹?”
老頭點頭:“這倒是實話,可是,我還有一點不明白,你怎麼才能讓我相信,燈里真有兩個死鬼?”
我笑了笑,藥鋪老頭的這番話,早就在我意料之中。
阿豪的故事講到這裡,忽然不吱聲了。
我跟臭魚等了一會兒,還是臭魚先忍不住問道:“後來呢?”
阿豪笑嘻嘻地說:“後來那個老頭就把那盞燈賣給我了。”
臭魚叫:“可你的故事還沒講完了,老頭會那麼傻?”
阿豪說:“事實上,我講上面那些故事的時候,老頭始終坐在我對面,沒有跟我出門,當然也沒有我表妹的屍體。只不過,當故事裡的藥鋪老頭提出最後的問題時,真正的藥鋪老頭也很關心那個問題。而且,我還看出來,他對我這故事非常投入,一對老眼死死地盯著我,等我說出下文。”
我說:“沒錯,換了我肯定也著急。”
臭魚一巴掌拍阿豪的腦袋上:“別賣關子了,有話快說有屁快放!”
阿豪嘻嘻笑:“要知道,我到那藥鋪是個晚上,外頭也下著雨,加上藥鋪里的光線很弱,那環境特別適合講恐怖故事。老頭眼巴巴盯著我看,我什麼話都沒說,但黑乎乎的房間裡,忽然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叫聲——”
“你個死老鬼,再不把燈交出來,現在我就拖你去十八層地獄!”
這一嗓子,尖得有點出奇,尾音還拖得老長,一聽就不像是人類發出來的。再加上聲音突然冒出來,老頭沒思想準備,雖然沒被嚇得暈過去,但身子卻不禁一哆嗦,剎那間,一張老臉都變得煞白。
阿豪說:“老頭嚇得不輕,那聲音過後,他就乖乖把那盞燈賣給了我。”
我跟臭魚吁了口氣,雖然知道了故事的結尾,但對最後的女聲都有些疑惑。不待我們問,阿豪自己先交代了:“其實,去那藥鋪之前,我就知道怪老頭喜歡聽人講恐怖故事,所以,我是有備而去。去之前,就找人錄了那嗓子尖叫。講故事的時候,我的手一直伸在褲兜里,火候到的時候,我只按了下播放鍵,那聲音就傳出來了。”
臭魚呆了一下,搖頭罵道:“我日你大爺,這丫使這招,怎麼沒把老頭嚇死。”
阿豪哈哈笑:“你也知道我的性格,知己知彼百戰不殆,我啥時候打過沒把握的仗。”
我問:“那麼說,你根本就沒有什麼漂亮表妹,更沒有什麼魔術師表妹夫了?那兩盞燈的故事,全都是你編出來唬弄老頭的?”
阿豪得意地點頭:“沒錯,你真以為這世上有什麼穿牆術?等你死了變成鬼還差不多。不過,那盞燈確實有名堂,我以前看過一本文物雜誌上有專門介紹它的文章。你們還記得燈的杯壁上有五個小人頭嗎?那是五個鬼,所以,這燈的名字就叫五鬼夜行燈。”
我不解:“好好一盞燈,幹嘛叫這麼詭異的名字?”
阿豪道:“你還記得我一開始跟你們提到的大將軍蒙恬嗎?”
經他這一提醒,我跟臭魚都叫了起來。昨晚我們剛看到那盞燈時,阿豪跟我們說起過這燈的典故,但後來一打岔,我們就把這事忘了。
臭魚叫:“快跟我們說說,大將軍蒙恬哪去了,他不會也讓這什麼五鬼夜行燈給變沒了吧?”
阿豪一拍大腿:“沒錯,野史記載,秦二世胡亥派去的使者回到牢里,大將軍蒙恬竟然憑空消失了。那監牢除了一道門,根本沒別的出路,而門外,有重兵把守,別說一個人,就算連只蚊子都飛不出去。”
臭魚本來只是順嘴一說,沒想到真給他料中,一時間,他跟我都有些呆了。
阿豪繼續說:“蒙恬失了蹤,那使者沒法回朝向胡亥交代,左思右想,便花錢買通了陽周監牢里的上下人等,只說蒙恬喝了毒酒,已經毒發身亡。使者自回朝交差。蒙恬的死訊傳開,一時朝野上下,不知多少人為他扼腕嘆息。”
臭魚道:“難道真是那燈將他變沒了?”
阿豪搖頭苦笑:“野史里記載的事,誰能說得清楚。也許只有蒙恬他老人家親自來,才能回答這個問題了。但是,後人猜測,蒙恬當時逃過那一劫,肯定跟這盞燈有莫大的關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