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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在賓館前台,服務員問我是不是要住店,我說我是去找個人,就問了王雪菲住幾號房,服務員查了一下,告訴我是三樓311。

    我沒乘電梯,從樓梯上了三樓,長長的走道中站著一個年輕的男服務生,見我過來,就主動過來詢問:“先生,您住幾號房間?”

    我看了他一眼,他左胸前別著個號碼牌311,我想這號碼真有意思,和王雪菲住的房間號一樣。我掏出假警察證件對他晃了晃,答道:“我是公安,查點事,你不要多問,也別多說。明白嗎?”

    服務生看都不看我的假警察證件,只是盯著我的臉,就像是見到什麼離奇的東西,看個沒完。

    我被他看得有點發毛:“看什麼?沒見過警察是怎麼著,跟你一樣,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。”

    服務生說:“表弟,你怎麼也來了?姨父和姨媽身體好嗎?”

    我被他氣樂了,心想:“我家的親戚屈指可數,哪裡有什麼表哥,再說這服務生年紀比我小了不少,怎麼能是表哥,真是亂認親戚。”

    311服務員又對我說:“表弟,你怎麼來這裡玩?就趕快走吧,這地方很亂的,不太好。”

    我想他可能是認錯人了,這小子既然認我做表弟,我正好將錯就錯利用這種關係打聽一下王雪菲的事情。便沒接他的話,反問道:“表哥,我跟你打聽個人,住311號的大美妞兒你見過嗎?她是不是經常來這過夜,她跟誰住一起?”

    311說:“見過的,她在這家賓館長期包了房,每星期都來三天,而且固定住在311,風雨無阻。她是你女朋友嗎?我勸你還是離她遠點,那種女人你是養不起的。”

    我假裝真誠無比地懇求:“我就喜歡她怎麼辦呢?感情這東西很怪,自己根本控制不住。表哥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這個忙,我要確定了她確實是另有情人,就死心了,以後絕不會再找她了。”

    311服務生見我說得真摯,只得嘆了口氣,說道:“那好吧,誰讓咱倆是親戚,她房裡確實有不少男人進進出出,我不知道哪個是她的情人。你說我怎麼做才能幫到你?”

    我拿出個小型錄音機遞給311服務生:“你藉機進去收拾房間,順便把這個東西打開,藏在房間裡,千萬別讓她發覺。”我又拿了兩百塊錢塞到他手裡:“不能讓表哥白忙活啊,明晚這個時候我來取,到時再給你兩百。”

    服務生跟我推辭了幾句,見我執意要給錢,只得收了,我便告辭離開。

    回去的路上我覺得今天的事實在是順利得異乎尋常,沒來由地冒出個表哥,真是又好笑又奇怪。只要那個服務生把錄音機打開藏好,那麼明天就能拿到王雪菲背著未婚夫偷情的證據了,這事總算是對張濤有個交代。

    但是我又有種預感,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能了結,自己已經被攪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,難以自拔,越陷越深。

    我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傻寶石的模樣,也不知是何緣故,只是隱隱感到十分不安。寶石雖然傻呼呼的,但是樸實真誠,我對他印象不壞,現在的時代是個越認真越熱血就越被看成是白痴的時代,社會上的人虛偽油滑,我倒喜歡傻寶石性格的真實不假。

    我決定去看看傻寶石,繞了一大段路到了王雪菲住的小區。平時這個時候傻寶石都在附近玩,今天我在小區里轉了三四圈卻始終沒見到他的蹤影。

    我問了小區的一個保安,保安搖頭嘆氣:“那個傻孩子真是可憐,今天早晨被一輛拉煤的卡車壓死了,人都壓扁了。”說完一邊指路邊的一個彎道:“你看,事故現場的血還沒幹。”

    我順著保安指的地方看去,雖然天黑,但是在路燈下一大片暗紅色的血跡清晰可見,從這麼大的一片血跡中完全可以想像得出車禍的慘狀。

    我心裡有個念頭一閃而過:他的死會不會是昨天我和他談話有關?

    想起傻寶石傻呵呵的笑容,心裡不由得發酸。這傢伙可能從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開始,就沒享受過真正的幸福,孤苦伶仃也不曉得他是怎麼生活的。也不知吃了多少苦,好不容易活到現在,最後卻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。

    有些人一生下來,就容貌俊美錦衣玉食,精神和物質都極其豐富,可以盡情地享受人生。也有很多人,就連生存所必須的物質資源都極度缺乏,如果說人類的命運是由性格決定的,那麼冥冥之中,人格的高低貴賤痴傻美醜又是由誰來安排的?究竟有沒有規則,如果有規則,這種規則是誰制定的?如果這些事都是預先安排好的,人生究竟還有什麼意義?

    我心裡很不好受,胸口如被刀剜。直覺得身上燥熱難耐,把西裝脫了,領帶扯掉,拎著衣服在街道上盲目地亂走。

    走出兩個路口,見前面是一家金碧輝煌的唐宋大酒樓,這時差不多是晚上八點多,正是吃飯的時間,酒樓門前停滿了各種高檔汽車,門前站了兩個穿旗袍的漂亮門迎接待食客,裡面人頭涌動交杯換盞,熱鬧非凡。

    我想起來自己從中午到現在只吃了兩份酒釀丸子,腹內十分飢餓。不過我一向對這些人多的高檔酒樓沒什麼興趣,只想去前面找家小館子胡亂吃點東西。

    忽然酒樓門前一陣騷動,酒樓的大堂經理拉著一個新疆小孩的耳朵把他從裡面拉了出來,那大堂經理連罵帶打:“小赤佬,跑來這種地方要飯,找死是不是?”

    左手揪著小孩的耳朵,右手一記耳光,打得新疆小孩鼻血長流。又罵道:“你這髒兮兮的樣子,給客人添噁心是不是?”說完一腳踹在小孩肚子上,把他踹到門外街上。

    我平生最恨仗勢欺人,持強凌弱。心想這小孩只是在裡面要飯,又沒偷東西,你趕他出來也就是了,何必下狠手打人。

    我過去把新疆小孩扶起來,把他領到路邊人少的地方,見他鼻血流個不止,我沒有手帕紙巾之類的東西,就把襯衣口袋撕下來幫他堵住鼻子止血。

    我上學的時候曾經去過幾次新疆,我問那孩子:“你會說漢語嗎?你叫什麼名字?”

    小孩點點頭,感激地看著我說:“我嘛,阿斯滿江嘛。”

    我笑著說:“我知道,新疆男孩的名字都要帶個江,這個‘江’就說明是有氣質的男子漢。你是不是餓了?”從兜里拿出一百塊錢給他。

    阿斯滿江接過錢,從身上掏出一把短刀遞給我:“英吉沙小刀,送給你的嘛。”

    我知道這種英吉沙是新疆男子在出門遠行的時候,家裡長輩都要送他一把隨身短刀,表示預祝一路平安吉祥,就像是漢族的吉祥物一樣,從意義上來說是十分貴重的。

    我說:“這刀很貴重,我不能收,你好好留著吧。”

    阿斯滿江不肯,死活都要我收下,我推辭不掉,只能收了。阿斯滿江說他是跟家鄉的幾個大一些的小孩一起來內地的,他們都去偷東西,阿斯滿江的家裡世代都是阿訇,不肯做有失尊嚴的事,但是沒有錢,找不到活干,只能到處流浪要飯。

    我見他可憐,又想起死掉的傻寶石和他年紀相仿,動了側隱之心,於是拿出錢包,裡面大約還有一千多現金,我只留下幾十塊零錢,剩下的都給了阿斯滿江:“這裡的生活不適合你,買火車票回家去吧,家裡的媽媽還等著你呢。”

    跟阿斯滿江分手之後,我站起來想走回去取車回家,卻發現酒樓的大堂經理在門前看著我直翻白眼,那意思好像是在說:“你這傢伙,多管閒事,而且給一個新疆小崽子那麼多錢,真是有病。”

    他要不對我翻白眼還好說,我一看他這種勢利小人的樣子不由自主的就怒從心頭起,惡向膽邊生。心想:“我正好要找地方吃飯,今天要不吃你個人仰馬翻,姓張的就不是站著撒尿的。”

    當下更不多想,邁步就進了酒樓。那大堂經理見我進來吃飯,馬上換了副面孔,陪著令人肉麻的笑容把我請進裡面。

    我挑了張空位坐下,服務員小妹很快就倒上茶來,把菜單遞給我,並介紹說:先生來的蠻是時候的,今天剛好有新鮮的龍蝦,咱們這的三吃龍蝦遠近聞名,南京蘇州都有很多客人慕名而來,還有三文魚……”

    我一擺手打斷她的廢話,也不看是不是喜歡吃,就指著菜單上最貴的菜點了七八個,又要了兩瓶好酒。大堂經理在旁邊看了,雖然覺得我舉動奇怪,一個人吃飯點這麼多菜,但是他看見我剛才給新疆小孩很多錢,出手大方,覺得我肯定是個有錢人,也就不去多問,自去招呼其他的食客。片刻之後佳肴美酒流水般地送了上來。

    我看了那大堂經理的舉動,覺得好笑:“你只看見我給那小孩一大把錢,卻不知道我錢包里只剩下了五十多塊零錢。”

    不一會兒吃得酒足飯飽,覺得身後站著的服務員小妹十分礙事,就打個響指把她叫過來,吩咐她給我再加一份魚頭酸辣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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