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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之聆父親把筠園送她做嫁妝,當年陸章兩家聯姻,關係較好的親友酒席就是在這裡辦的。
喬焉第一次來筠園。
不能說劉姥姥進大觀園,但多少還是被震撼到。
進門的蜿蜒鵝卵石路本以為是曲徑通幽,卻不想走出來後,是一片開闊的西式露天花園,大天使噴泉立於中央,兩側的黃金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。
「你爸爸說這兒的設計比不上咱們中式庭院有私密感。」章之聆指指東邊的小路,「那後面是咱們風格的園林。」
喬焉笑笑:「中西結合也很好的。」
進入室內,穹頂結構的玄關頂面用彩色琉璃玻璃組建,午後陽光正濃,光細碎傾下,仿佛上天賜予這裡的寶石,五彩斑斕。
喬焉伸手去接,一枚粉色的橢圓形光斑落入掌心。
仿佛是得了什麼新鮮玩意兒,她又去接藍色的、紫色的、黃色的,玩得正開心,一扭頭,就見陸清予在看她。
她趕緊背過手站好,像是上課偷看小說被在後門巴頭的班主任逮個正著的壞學生。
陸清予沒多說什麼,只是多望了一眼那枚落在女人耳垂上的紅色心形光斑,淡聲說:「走吧。」
喬焉手指又勾了下綠色光斑,跑回他身邊。
*
章之聆禁不起勞累,帶著喬焉去後面的庭院小坐。
庭院四周假山環繞,怪石嶙峋,人工挖掘的溪道流水潺潺,將石凳石桌纏繞包圍。
「回頭慢慢參觀。」章之聆說,「我這裡還有你爸媽留下的畫,待會兒也拿給你。」
喬焉不住點頭。
傭人送來上好的碧螺春,大家靜靜品茶。
大概也是沒話說顯得太過無聊,章之聆看看對面的兩個人,忽然問:「你們倆是怎麼走到一起的?」
喬焉差點噴茶!
她就不配擁有寧靜的時光唄。
喬焉偷瞄了一眼身邊還在品茶的男人,他西裝革履,坐姿板正,標準紳士做派,卻又很好地融進古韻的山水中,有種出塵不凡的謫仙風姿。
「不用不好意思。」章之聆又笑著說,「我在國外這麼久,不是老古板。」
您不是,可您孫子是開口算我輸的老鐵板吶。
喬焉估計陸清予是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。
可讓她說,她怎麼說呢?
就說他們在一個畫展上偶遇,然後陸清予就盯上她,拿著錢來雇她,再然後他們就狼狽為奸、沆瀣一氣了……
嘆口氣,喬焉喝掉杯里剩下的茶,開啟影后模式。
「其實我和清予……」她搓著手,看看陸清予,「我上學期間就知道他的。他的學校在我學校隔壁……所以這次一重逢,我就……」
她臉頰緋紅一片,比芍藥花還好看。
只是這份好看不是因為女孩家的羞澀,而她實在是編不出來,純急的。
好在章之聆骨子裡是個特別浪漫的老太太,自己腦補了一場年輕人的美好愛情,笑著說:「這麼看,清予是一直都沒有忘記雪竹呀。」
喬焉頭皮一炸,擺手想說是她沒忘記他,他那會兒哪能知道她是誰?理解反了!
結果在她開口前,就聽男人低沉的嗓音從喉間溢出:「嗯。」
喬焉:「……」
章之聆眉眼含笑,似聯想起陳年往事,感慨:「這就是緣分,奇妙啊。」
清風四起,吹拂著陸清予額前的碎發,他淡淡一笑,笑意微乎得似溶進風裡,難覓蹤影。
一旁的喬焉握緊茶杯,心跳混亂。
*
風漸漸大了。
章之聆叫廚房準備了很多菜,留喬焉和陸清予吃晚飯。
陸清予說:「今晚有應酬。讓喬焉陪您,我晚些來接她。」
聞言,章之聆也不好說什麼,讓喬焉去送陸清予。
路上,喬焉低頭沉默。
陸清予上的振翔私立中學是燕城最有名的貴族中學。
那時的他很低調,但強大的家世背景,逆天的學習成績,再加上不需要前兩項就可以秒殺一切的顏值,註定他會成為學生時代風雲人物。
喬焉念的七中和振翔隔著一條街,一街之隔是天囊之別。
他們這邊每天死啃書本,穿著肥大的運動校服蹦躂;那邊的學生則是糾結該念哈佛還是牛津,該去瑞士遊玩還是日本購物,漂亮合體的制服比電視裡的還好看。
喬焉知道陸清予,完全是因為陸清予太有名,沒法不知道。
而陸清予怎麼會知道她這麼個小人物?
「進去吧。」陸清予站在車前說,「接你前會通知你。」
喬焉眼看陸清予就要上車,壓不住心裡的好奇,問:「陸先生,你上學時認識我?」
陸清予背對著她,黑色風衣穿在他身上,挺括優雅,僅一個背影就足以讓人駐足。
他稍稍扭頭,側臉輪廓完美:「你覺得呢。」
喬焉愣了幾秒,悟了。
原來是專業演員的職業素養吶。
明白他不過是為了應付章之聆,喬焉心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滋味,很淡很飄,好比一粒細沙投入湖中,還未感知就已消亡。
「我說呢。」她揚起笑臉,放鬆下來,「陸先生慢走,路上注意安全。」
陸清予覷她,上車。
*
今晚的應酬地點在致梵華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