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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敢和紀宸硬來,怕他這斑斑駁駁的一身真是自己弄傷哪兒了,舒晏問:「你這是……跟人打架了?」
「啊,」紀宸退開蹦躂了一下,覺得自己也不算撒謊,「有人上趕著找揍,我好心滿足了他一下。」
舒晏卻點著頭去拎他抄在兜里的胳膊。
這人能在電話里哼哼唧唧地裝可憐,剛下車那會兒明明是想伸出魔爪,多少占點兒他便宜的,卻硬是縮了回去,舒晏不太信這一身兇案現場似的血漬都是別人的。
紀宸有點兒心虛地徒勞反抗:「路上人多,別嚇著別人,回去、回去再看。」
舒晏明白了,攥著他衣袖的指節緊了緊,再開口的話音都涼颼颼的:「鴻門宴吶?」
紀宸看著他笑:「也不算吧,我這是被熱心群眾誤傷的。那個犯罪主體,那可傷得比我嚴重多了。估計也就……」
除了先前搞不清自己心意的時候扭捏過一陣兒,紀宸打慣了直球,也沒想瞞著,反正早晚舒晏得知道,於是說:「也就和你揍紀承佑那程度差不多?」
讓舒晏知道他和紀承佑的關係是他的事兒,但舒晏要不要說和紀承佑結仇又是為了什麼,舒晏自己決定。
舒晏愣了下。
紀宸。紀承佑。
鬆開他的胳膊,舒晏往後退了兩步,抄兜學著紀宸的樣子眯了眯眼睛:「不像啊。」
「嘖,」紀宸的關注點一下子跑偏,忍不住開始酸,「你連他長什麼樣兒都記得?」
舒晏笑,難得解釋地多了點兒:「不是,就……也不是說他長得太難看,但沒法兒和你比明白嗎?」
紀宸像舔了顆蘸了酸粉的糖,舌尖裹一下甜味兒就出來了。清了清嗓子說:「他是我爺爺的堂弟的兒子的兒子。」
「……」舒晏頭一回覺得自己的腦容量不太夠,對這種七彎八繞的親戚關係從來沒概念,於是乾脆問,「哦,所以我打得好?」
紀宸「不愧是自家男朋友就是心有靈犀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,下意識把手從兜里抽出來想拍拍他肩,被舒晏一把抓住。
「怎麼弄的?」舒晏蹙眉。
紀宸:「……」大意了。
紀宸嘆了口氣:「也不知道誰來勸的架,場面一度混亂,等我打回神的時候就這樣了。」
舒晏下頜繃緊:「別塞口袋了。」也不怕傷口捂爛了。
「啊。」紀宸乖乖點頭,又看了他一眼,欲言又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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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晏帶著紀宸從小院子的後門進屋。
路過院子裡花架的時候,紀宸看見上面一場冬雪後依舊傲然的綠植,驚訝道:「你種花種得那麼好!」
舒晏瞥了他一眼。紀宸已經好奇地彎腰上手撥葉片了,順嘴又問:「這旁邊的是什麼?」
「自動澆花系統。」舒晏無波無瀾地回他。
「哦怪不得。但這兩天的氣溫不會凍……嗯?」撥著撥著,紀宸覺得有點兒不對勁,倆手指頭捏了捏葉片,更確信了自己的想法,神情複雜地偏頭看向舒晏,「這特麼……假的?」
舒晏用一種「你個傻逼才發現啊」的表情看著他,偏頭指了指裡屋:「滾進去吧。」
紀宸站直,又懵又樂地看著他。
他男朋友真他娘的是個人才啊。要不是舒晏壓根不發朋友圈,紀宸覺得他能把平平淡淡歲月靜好的佛系人設艹到滿格。
屋子暖氣裹上身的時候,手心裡那道口子也跟著火辣辣起來。
「衣服脫了,上沙發坐著。」舒晏拆了雙新的居家鞋扔給他,命令道。
「好嘞。」紀宸對能給假綠植按自動澆水系統的男朋友極其佩服,聽話地脫了外套掛門邊衣帽鉤上,趿拉上拖鞋往沙發那兒去。
房子是兩室一廳的小戶型,租給舒晏之前估計翻新過,從裝修到家具都挺新的,不過是比較便宜簡約的北歐風。但這會兒暖色調的燈光照著,看舒晏坐他身邊窸窸窣窣翻著茶几下面的抽屜,拿出……拿出可能已經過了保質期的碘伏,紀宸覺得挺舒服的。
直到舒晏帶著涼意的指節捏上他手,褐色的液體沁進傷口,紀宸忍不住問他:「你不是暈血嗎?」
舒晏手上動作頓了下,抬睫看他:「誰告訴你的?」
「你別惱,」紀宸說,「是我問隋逸的。」
確切地說是隋逸告訴他的。
舒晏生日那回有一段,趙翊和舒晏都去了衛生間,就剩了他和隋逸兩個人,反正沒事兒干,紀宸挺好奇地問他:「你倆挺早就認識了吧?」不然就舒晏那脾氣,半道的朋友真挺難處。
「啊,初中就……就認識。你看他挺獨的吧?也沒兩個朋……朋友,」隋逸極其認真地說,「因為就我不嫌……嫌棄他。」
紀宸笑。
「你看他長得挺……挺好說話是吧?」隋逸說,「其實他只是懶……懶得跟你說,跟你解釋。時間久了,你就會覺得這人壓根沒拿你當兄……兄弟。就是……不走心,知道吧?」
紀宸深表贊同,舉杯和他相碰:「受累了。」
「宸哥,」隋逸笑,「不像你,看著一點就著,脾氣挺……挺炸,其實有啥說啥,不用猜。」
說完,又神秘兮兮地湊近斜對桌紀宸,壓低聲音說:「但是吧,還是得麻煩你對……對我們家晏兒好一點。他其實怕……怕的東西也挺多。比如暈……」外面腳步聲和人影出現在木雕移門外面,隋逸隨便扯了句,「暈血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