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閻芎:“……”吃了一鼻子灰還要被人嫌棄多餘,印堂發黑、霉運當頭的那個人,該不會是自己吧?他拿八卦鏡照臉。
容韻好奇地問:“這是照妖鏡嗎?”
閻芎:“……”
容韻問陳致:“他為何不說話?”
陳致說:“因為他說話收錢。”
第80章 向月之心(十)
奶媽再出現, 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, 陳致慶幸自己沒有人的三急, 下車時依舊從容淡定,閻芎克制不住,幾乎是飄著下來, 瓮聲瓮氣地問:“我想淨手……”
他被領走後,陳致和容韻直接被帶到客房,奶媽說:“兩位現在這裡休息。那位先生回來之後, 就住在隔壁。”指著身後的兩名丫鬟說, “這是小藍小紅,你們有事只管差遣他們。”
陳致還想問, 奶媽已搶先一步道:“不該問的別問,不該說的別說, 只管在這裡住著,用得到你們的時候自然就用上了。”
閻芎放完水回來, 等在門口的小藍正要領他回屋,就被隔壁拖了進去。聽見背後的門“砰”的關上,閻芎貼著門板說:“鄂國夫人給了我兩箱金子, 分你們一半, 有話好說。”
陳致說:“你接下來有何打算?”
閻芎說:“我收了錢的,照我們梅數宮的規矩,當然要替人消災。”
陳致勾著他的肩膀往裡走,不等容韻出手,閻芎已經嫌棄地推開他:“不是我說, 你的臉丑得太真實了,遠看嚇人,近看下鬼。”
陳致:“……”回頭看容韻。
容韻立刻衝過去,抓住閻芎說:“師父你說,砍手砍腳還是砍頭?”
閻芎說:“師父?你們不是夫妻嗎?”
容韻說:“先師徒,後夫妻。”
“少貧嘴。”陳致將閻芎從容韻的手裡解救出來,整了整衣服,說,“鄂國夫人想讓你看的人,很可能是西南王。”
閻芎驚住:“看西南王的面相?要是他的面相不好,我該怎麼說?挑好的說是砸自己的招牌,實話實說那是砸自己的命啊。”
容韻嘲弄道:“梅數宮不是修真門派嗎?”
閻芎說:“修真的人更怕死。”他們歷經千辛萬苦就是為了不死。
陳致說:“你實話實說便可。”
閻芎一臉懷疑:“我們三個是一條繩上的螞蚱,我被問罪,你們也逃不了。你不會來一招欲揚先抑,讓我說難聽的,自己說好聽的吧?”
陳致說:“西南王已經死了。”
閻芎:“……”
容韻疑惑地問:“你抖什麼?”
閻芎哭喪著臉說:“他們讓我去看死人的面相……那還要怎麼看,不就滿臉死氣嗎?要是他們問我,西南王什麼時候活過來,我該怎麼說?總不能讓他們清醒點吧?”
容韻說:“你可以算他下輩子投胎在哪裡?”
閻芎立馬不抖了,深以為然道:“有道理。我只要掐指一算,算一個過幾年出生的孩子當繼承人,不就可以了。”
陳致萬分懊悔自己跳上了這艘不靠譜的賊船。
容韻說的胡話被閻芎奉為寶典,自認為找到了自保之道,鎮日裡潛心享福,一點兒都看不出來西南是為了給師父報仇。
陳致忍不住問他:“初心呢?”
閻芎理直氣壯地回答:“西南王已死,這仇就算報了,我總不能挖他的墳鞭屍吧。”
就算挖了墳,也認不出是誰,陳軒襄那顆頭還被皆無順走了呢。
沒有腦袋,就算看死人的面相也是不能的。所以,鄂國夫人要閻芎看的人,多半還是個活人。想通了這點,陳致卻懶得告訴閻芎,反正他知道了,也拿不出對策。
入夜後,他上屋檐轉悠。
此處房舍此起彼伏,數量占地極廣,一眼見不到頭,多半就是王府——來時,那輛車必然是出城轉了一圈,故布疑陣。
但他沒敢走遠,屋舍之間很多參天大樹都是望斗,有侍衛潛伏。屋舍之間的小徑也是過一會兒便會有人巡邏,時間長短不一,根本無跡可尋。
至此,陳致不得不相信,西南王府的確已經成了一座密不通風的鐵壁銅牆。
無法可想,只能隨機應變。
受閻芎的態度感染,陳致也“自暴自棄”起來,權當是微服私訪。其中,過得最悠閒的,還數容韻,這幾日已經深陷在賢妻良母的角色里,演得淋漓盡致,不管陳致信不信,反正閻芎是信了,一口一個師嫂,叫得親熱無比。
為此,容韻看他順眼了一點點——只有一點點。因為有時候,陳致會以“男人之間的悄悄話”為名,讓他一個人玩去,自己和閻芎喝茶下棋聊天。
一日,陳致聽了一早上的“夫君”,便找閻芎透氣。
棋盤剛置下,閻芎便勸說起他來,嫌他身在福中不知福:“如有我嫂夫人這樣貌美溫柔的道侶,真是做夢都會笑醒呢。哎,不過你既然是四明山的仙人,為何會娶一個凡人為妻呢?”
陳致落子:“孽緣吧。”
閻芎抓起一把棋子:“孽緣也是緣。你何不傳授道法於她,說不定能修成正果。”
許是室內太靜,對面太煩,陳致竟生出一股“自己多說點,讓對方閉嘴”的衝動:“他有他的路,他的路不在修煉。”
閻芎疑惑道:“她都嫁了給你,還有什麼別的路可走?”
陳致拿著棋子,在棋盤上橫豎一划,才落下:“這樣的路。”
閻芎說:“橫豎都要下嗎?”
陳致搖頭道:“別說了,輪到你了。”
閻芎對他和容韻的關係越發好奇:“既然道不同,你們以後不是要分開?”
陳致抓棋子的手遲疑了一下。
容韻不修仙,那無論是九五之尊,還是四明小徒,都會有壽終正寢的一天。只是,自己當初在化外之地已然許諾,下輩子無論他要做什麼,自己都奉陪到底……
他緩緩道:“分開也有重逢日。”
“咿呀”,門突然被推開。
陳致下意識地回頭,見到小紅低著頭,拎著熱水壺進來,一言不發地將茶壺添滿了水,又默默地退了出去。
閻芎去拿茶壺,替自己與陳致斟茶,嘴裡嘀咕道:“這小紅今天怎麼回事,倒了水以後也不斟茶,還一句話都不說。”
陳致手猛然一頓,突然放下棋子追了出去。
“哎,你去哪兒?”閻芎身體抬了下想追,又停住,“嫂夫人還在啊,就這麼著急追其他小姑娘,這仙人也是……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長成了什麼樣子。”
陳致出門的時候,小紅已經不見了。他毫不猶豫地追回了自己的房間,門虛掩著,裡面隱有動靜,推門而入,便見容韻從屏風後面走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