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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房仲溫愣了下,還沒反應過來,就見容韻又軟綿綿地靠在陳致身上,嘴裡叨嘮著:“師父,好難過哦!頭好痛,走不動了。師父……”

    陳致:“……”當他瞎得看不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?

    想是這麼想,最後還是看在他是壽星公的份上,扶人回房。

    回到房間,容韻就開始嘟囔著要水,要洗臉,要脫衣服……

    陳致伺候了一會兒,覺得術業有專攻,自己不是這塊料,就準備去找其他人過來幫忙,剛走了一步,就聽容韻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:“爹。”

    心猛然就軟了。

    這是名副其實地倒了三輩子霉,父母緣薄,父親的路是早逝、渣又早逝、早逝,母親緣是萬年不變的早逝。

    他在床邊坐下,嘆了口氣道:“別裝了,想要幹什麼,說吧。”

    容韻轉身就抱住他的腰,將頭擱在大腿上蹭了蹭,小聲說:“師父,我喝得難受。”  

    陳致摸了摸他紅通通的臉,尋思著應該是真喝高了,便想起身讓人煮完醒酒湯過來,人一動,就被抱得更緊。

    “師父,別走。”容韻低聲說,“我以後都乖乖聽話,師父不要生氣,不要不理我,不要走。”

    這都是多少年前生的氣了,自己沒記著,他倒還惦念。

    陳致無奈地揉揉他的太陽穴,低聲說:“你先成家立業再說。”想了想,又覺得十五歲成家立業早了點,改口道,“或是先將親事定下來,師父也好早日安心。”

    容韻的臉半埋在他的腿上,睜開的眼睛卻清醒無比,嘴裡說著醉話:“成家立業以後呢?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以後你就會當父親,有了自己的孩子……”腦海浮現一個個小小容韻的畫面,覺得十分有趣,不由笑了一下。

    容韻繼續問:“那師父會幫我帶孩子嗎?”

    陳致遲疑了一下。雖然他極不願意騙他,但之前的很多問題都能似是而非地敷衍過去。但今日的自己,情緒卻有些奇怪,突然不想敷衍著胡說一通。  

    畢竟,那時候的他早已功成身退,在人間“屍骨無存”了。

    他的遲疑令容韻雙目通紅,須臾竟淌出了眼淚。

    陳致有所察覺,正要低頭,容韻卻將頭埋得更深:“師父,那我和你成家可不可以?”

    ……

    陳致呆坐了一會兒。

    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,說是晴天霹靂,又沒那麼意外,說是憤怒失望,好似也沒那麼深刻,只是……對自己、對容韻、對命運、對未來都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迷茫。

    靜謐太久。

    久到容韻忍不住想要抬頭的時候,上方響起了極輕極輕的“當然不可以”。

    第44章 稱帝之路(四)

    生辰過後, 江南混亂的局面逐漸明朗。金陵、杭州的知府在宴會上的表現, 已經坐實容家江南第一的地位, 毫無疑問,只要容韻不出意外,未來的江南將是容家天下。吳家、房家帶女兒出席卻受冷遇的消息, 也傳遍各城,受兩家啟發,托媒、保媒的世家蜂擁而至, 差點踏破容家門檻。  

    奇怪的是, 登門的媒人不下三十,居然一家都沒有被拒絕, 全說家主年紀尚輕,還要再看看。

    “再看看”三個字實在意味深長——若是婉拒, 完全可以說近幾年暫不考慮,定個時限出來, 叫人歇了心思。“再看看”就不一樣了,可以是對人生規劃的再看看,也可以是對各家的小姐再看看。

    吳、容兩家知道後, 也顧不得矜持, 急忙催促先前說好的媒人登門,果然得到了一樣的待遇。

    一時間,容家少爺有意娶親的傳言不脛而走,鬧得滿城風雨。大街小巷,秦樓楚館, 處處熱議。

    只有一個地方對此事隻字不提——

    容家。

    容韻生辰過後,他就經常在外遊蕩,到晚上才回去,自然知道外面流傳的消息。說不好奇,那是騙人的。可是,那夜之後,他與容韻之間仿佛多了一層看不見卻摸得到的薄冰。

    說話時,薄冰豎在中間,彼此都能感受到寒意,卻不敢觸碰,生怕碰碎了。

    相處時,薄冰鋪在腳下,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。  

    這種壓抑的氣氛,陳致只在南齊朝廷感受過,沒想到一大把年紀當了仙人,還要看自己徒弟的臉色。

    譚倏見兩人關係僵硬,特意帶了酒來看他。

    陳致邀他上屋頂小坐。

    正是夕陽西下,餘暉漫天。

    粉的、橘的、紫的、紅的彩雲如斑斕的錦緞,遮住了大半壁的天空,只留下東方一小塊的淺灰白。

    可陳致此時的心情,就如那塊淺灰白,無論世界多麼絢麗多姿,都與他無關。

    譚倏見他一口氣喝掉自己了半瓶酒,忙將酒瓶搶回來:“這是紹興花雕,從我爹床底下偷的,我都還沒有喝呢,你可不能一口氣喝完。”他低頭啜了一小口,滿足地嘆氣,扭頭見陳致一聲不吭地盯著自己,眼神複雜而憂鬱,心裡不禁有些發毛,只好將酒瓶送回去,“你這麼想喝就直接說,這麼看著我,我挺……挺不好意思的。”

    陳致接過酒瓶,卻沒有馬上喝:“你與林老爺相處得很好。”

    譚倏說:“一世父子,難得有緣。凡人不是有句話嗎?人非糙木,孰能無情。”他輕嘆道,“既然人非糙木,怎知糙木無情?”  

    陳致感慨地點點頭,忽而湊過去,有些不好意思地問:“我一直沒有問你,你是怎麼修煉成精的?那個,若是給曇花澆仙水,它會不會像你一樣修煉成人啊?”

    譚倏被難住了,仔細地想了會兒說:“我也不知道。我生出靈識之後,就學會了吸收日月精華,吸收了數千年,有一天突然就覺得渾身發熱,體內的靈力好像要從身體裡衝出來,難受得緊。我以前見凡人難受時,會躺在地上打滾,便想學著人的動作打滾,誰知道突然就變成了人。”

    陳致一聽生出靈識之後還要吸收數千年的日月精華就歇了氣:“看來,我這輩子都看不到曇花開花了。”

    譚倏臉微微一紅:“你看曇花開花做什麼?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難道你看不出我是個護花人嗎?”

    譚倏兩隻手在胸前扭了扭,突然搶過陳致手裡的酒瓶,狠狠地喝了一口,說:“給你看也可以。”不等陳致高興,就羞澀地說,“結成仙侶之後就可以看了。”

    “……啊!”  

    飽受驚嚇的陳致一時沒坐穩,腳下一滑,從屋頂上摔了下來。

    對一個神仙來說,從屋頂摔落實在不算大事,畢竟,當初他從天上摔下來,也只是“啪嘰”一聲,落地的形狀比鳥屎還要完整。偏偏,他落地的時候,有不少的圍觀者。

    容韻帶隊,身後跟著杭州知府等大人……這就很不好做手腳了。

    於是,他只能舞動四肢,在空中虛劃了兩下,再度“啪嘰”一聲落在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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