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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陳致把牌子攏起來,往地上一丟:“不作數。”

    “呵。”崔嫣冷笑一聲,將人撲倒,手腳並用地死死按住他。

    陳致緊閉著嘴唇,防止偷襲。

    崔嫣將下巴扣在他的肩窩裡,懶洋洋地說:“不困嗎?還想折騰?”

    陳致鼾聲大作,如“雷”貫耳,速度之快,豬也望塵莫及。

    “既然不困的話……”崔嫣猝不及防地出手剝衣服。

    被剝了個精光,搶不到被子,只好以手遮擋重點部位的陳致:“?!”這套路有點不對。

    崔嫣目光在那光溜溜、白嫩嫩的肉體上游弋。

    垂涎欲滴的表情令陳致皮肉一緊,下意識地說:“我沒洗澡。”

    崔嫣失笑,饒有興致地問:“洗了澡你想做什麼?”

    “沐浴焚香祈禱,祝你陽痿……”陳致用力地拍他肩膀的同時,送了一道晦氣過去,然後跳床就逃。  

    崔嫣抓住他的手肘往後一帶,壓在床上:“祝我什麼?”

    “揚……威……耀……武!功……標……青……史!”陳致一字一頓說得艱難。

    崔嫣笑道:“我想功標情史。”

    陳致看著近在咫尺的粉嫩唇瓣一開一合,心中不斷地告誡自己:這是男的,這是男的,再好看也是男的!

    “睡吧。”崔嫣溫柔地摸著他的頭。

    “我光著身子睡不著!”

    崔嫣放下床帳,擋住了窗外越來越盛的日光,低頭看床榻,剛才還說睡不著的人正四仰八叉地躺著,嘴巴還“呼嚕呼嚕”地打著小鼾。

    與崔嫣的安詳相反,陳致在夢境中過得十分激烈:

    忽而崔嫣登基為帝,自己上前恭喜,他卻將龍袍一脫,笑眯眯地說:騙你的!  

    忽而單不赦帶病闖入皇宮,向崔嫣告自己的狀:強搶民女、欺壓百姓、放利子錢……網羅了一堆聽過的沒聽過的罪名。偏生夢裡的自己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不善言辭,任由對方抹黑,等崔嫣要拿人了,才一跑了之……

    從夢中醒來,陳致瞅著床帳看了半天,琢磨自己到底身在何處。

    “陛下可是醒了?”門口的黑甲兵耳尖。

    “醒了醒了。”陳致抹了把臉,暗恨自己沒有抓住機會在夢裡痛扁單不赦一頓。

    黑甲兵送水送衣送溫暖,等陳致洗漱妥當,就被一路請了出去。

    他疑惑地跟在後面:“去哪裡?”

    “高德來與張權兩位將軍即將出征,天師請陛下封賞、送行。”

    陳致對“賞”這個字十分敏感:“是從國庫里賞,還是從私庫里賞?”這問題問得十分有技巧,因為不管哪一種,都不是他兜里的。

    黑甲兵哪知道。  

    陳致揣著問題找崔嫣。

    崔嫣正在議政殿接見部下,見他來了,揮退眾人,親自迎到門口,還沒開口就被問得怔了下,想了想笑道:“陛下把人都給我了,這麼點東西,當然是我給。”

    陳致覺得今天的牌子沒白翻。

    時近正午,離高德來與張權啟程還有一個時辰。

    崔嫣本打算過半個時辰再叫醒他,如今醒早了,多了半個時辰出來,便想忙裡偷閒去上次吃過的酒樓坐坐。

    陳致眼珠子一轉,說:“酒樓吃來吃去也是一個味兒,不如去年府探病,還能蹭頓飯吃?”

    崔嫣說:“看來年公子秀色可餐,令陛下望之飽腹?”

    陳致盯著他不說話。

    崔嫣揚眉:“陛下無話可說了?”

    陳致嘖嘖搖頭:“你這樣真是太沒意思太不要臉了。”

    “……”

    “非要我說,有天師在側,我可辟穀不食嗎?”陳致邊說邊走邊搖頭。  

    崔嫣伸手拉住他的袖子,“幹嘛!”陳致不耐煩地甩手,“嘶啦”一聲,袖子撕開道口子。

    “……”

    “……”

    崔嫣送陳致回去換衣服。

    一路上,陳致捧著袖子,嘴裡不停地念叨龍袍絲線多昂貴,繡工多精良。

    好不容易到了乾清宮,黑甲兵回答還有一件龍袍送去浣洗了,暫無可換。

    陳致懷疑自己的耳朵壞掉了:“你是說我只有兩件龍袍浣洗?”

    黑甲兵很無辜:“我們找過了,連庫房也翻了一遍,確實只有兩件。”

    陳致呆若木雞。前幾天還覺得自己君臨天下、富有四海,現在居然只有兩件龍袍!就算是假的皇帝……這也太假了吧!

    崔嫣毫不意外,提醒他:“你放宮人走的那日,他們帶了不少東西出去。”  

    陳致強行挽尊:“我放他們出去的時候,他們哭著喊著不肯走,拿幾件衣服,大概是留個想念。”

    崔嫣本想說自己手下在當鋪里發現了幾件龍袍,正押在牢里做證物,如果需要,可以臨時調度過來,此時倒不好開口了,便說:“陛下打算怎麼辦?”

    陳致將袖子遞給他:“施法吧。”

    “不會。”

    “……”

    天師也是假的!

    因為臨時的變故,酒樓、年府都沒時間去了。兩人乘攆出行,相顧無語,至永定門下,黑甲兵已擺好儀仗,眾臣在城下恭候,“萬歲”呼聲直衝雲霄。

    陳致緩步走上城頭,成列的旌旗在風中抖擻,喇喇作響。

    俯瞰城外,數萬大軍整裝待發。

    高德來與張權騎著高頭大馬,領在前頭,頭盔紅纓如血,甲冑銀光如雪,照得晌午的日光也黯然失色。

    陳致對兩人的印象起初來源於黃圭啟示的崔嫣部下,後來又覺得高德來精於算計,張權耽於美色,難當大用,可此時見他們整裝待發、英姿颯颯,便覺得自己小瞧了。畢竟從沙場裡拼出血路的人,平日如何不說,跨馬提刀,便是不可多得的戰將。  

    有黑甲兵也不知道得了誰的叮囑,掐著嗓子讀詔,對挺身平亂的高、張二人給予了高度肯定,並給了昭勇將軍和昭毅將軍的官職,承認他們是見義勇為的正規軍。

    高德來和張權是高舉“皇帝是烏龜王八蛋”的旗幟混到現在的,但君主至上的年代,言行再叛逆,骨子裡都殘存著對皇權的敬畏,此時忍不住都有些激動,恭恭敬敬地下馬行禮。

    陳致說:“山河動盪,則百姓流離;小惡滋長,則蟊賊竊國。天下今時之亂,非一日之寒。天下諸多過失,亦非楊賊一人之過。朕忝為天子,尸位素餐,無功於社稷,當為首惡。幸得蒼天垂憐,朕夢承天諭,得見天師,福澤蒼生,建千載之功。如此,江山有明主,萬民有德君,盛世可期矣。”說到激動處,微微一頓,平復須臾,雙手撐著圍欄,高聲道,“諸將凱旋之日,便是朕讓賢之時。此誓天地為證,諸將士為證,但有違背,人神共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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