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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致問:“那怎麼辦?”
王為喜說:“我們先離開此地,之後或可請你的師門出手相助。”
陳致覺得自己之前對皆無還是太客氣了,應該多訛詐一點法寶的。想到皆無,不免想起西南王心目中的第一美人。如果那個人真的是皆無,事情應該不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。
他稍稍安心,坦然接受了王為喜的安排。
王為喜第一件事就是將容韻從頭到腳、從裡到外地伺候了一遍。陳致跟著沾光,美美地洗了個熱水澡,又飽餐了一頓。
換做其他人,趁著兩人分開,必然會找容韻旁敲側擊一番,但王為喜沒有,從頭到尾都將兩人安排在相鄰的房間,用膳也是一塊兒,將“坦蕩”兩個字發揮到了極致。
倒是陳致有些不好意思,吃完飯後,特意支開了侍女,與容韻待在房間內密談。
之前有王為喜在,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將故事編下去,如今剩下兩個人,容韻信賴的目光讓他無法理直氣壯。
“師父。”容韻軟軟地催促。
陳致心中天人交戰,終究抵不過良心的譴責,老老實實地說:“我騙他的。”
容韻眨著眼睛,認真地看著他。
陳致將自己對王為喜說的那個故事,又簡單地複述了一遍:“放心,你的確是容家的孩子。因為你與崔嫣實在太像,所以我才編了這麼個故事出來。”
容韻看問題,一向一針見血:“師父與崔嫣是什麼關係,為什麼要救活他?”
陳致語塞。
容韻說:“你與王為喜又是什麼怎麼認識的?”
陳致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。
容韻不氣餒地拋出第三個問題:“王為喜叫你王爺,你到底是陳朝的王爺,還是燕朝的王爺?”
人果然不能撒謊,撒了一個謊,就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彌補。
陳致咬著指甲,差點將指甲蓋咬禿了。
可是這次容韻絲毫沒有放他一馬的意思,陳致不回答,就一直等著,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,大有耗到天荒地老、海枯石爛不罷休之意。
終究是陳致先敗下陣來:“因為我是陳應恪。”只要容韻繼續和王為喜接觸,這個秘密就是保不住的,與其到時候被揭穿,倒不如現在坦蕩一些。
容韻震驚到近乎呆滯。他當然知道陳應恪是誰。可是,在陳致承認之前,他對這個人的印象只有昏庸無能、貪生怕死。
可如果是師父的話……
他皺起眉頭,難過地說:“師父一定吃了很多苦。”
高高在上的皇帝,被人攻入皇城,從寶座上拉下來,換做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吧。可是他的師父,他善良的師父,到最後擔心的卻是天下蒼生、黎民百姓。
他突然感受到陳致讓他一統江山、開創盛世時的心情。那不僅是對他的期待,更是對自己理想的延續與寄託。
容韻伸手抱住陳致,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。
陳致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微微濕潤,有些無奈地問:“你在哭什麼?”
“師父不能哭,我替你哭。”容韻越想越難過。
陳致撓額頭。自己不想當皇帝,只想讓崔嫣當皇帝這種事……不說也罷。“好了,別哭了。”
容韻不肯動:“師父說過,回家就讓我抱的。”
陳致說:“我說讓你抱,沒說讓你用我的衣服擦眼淚。”別以為他不知道容韻偷偷地蹭了他好幾下。
容韻猛然抬頭:“師父放心,我一定會統一天下。”
陳致欣慰地點點頭。
“燕朝奪走的每一寸陳朝國土,我都會搶回來。”無比堅定的口氣。
雖然這句話用崔嫣的臉來說,有點微妙,但是微妙得很慡快!陳致繼續讚許地點頭。
容韻說:“不過,師父改名叫陳悲離,悲離的人是指崔嫣嗎?”
陳致慣性地點頭,點完才發現不對:“嗯?什麼?”
容韻嘟起嘴:“師父的改名叫陳悲離……”
陳致舔了舔嘴唇:“戰亂使多少家庭妻離子散,追其根由,我難辭其咎啊。”
雖然師父不承認,可是容韻依舊感覺得出,他提到崔嫣時非同尋常的語氣。
不過,不管師父和崔嫣以前是什麼關係,崔嫣都已經死了,師父以後就是他一個人的!
芙蓉山莊失火的事鬧得挺大。西南王賊喊捉賊,將罪名嫁禍給陳致和容韻這兩個“殺人放火”的通緝犯,下令全城戒嚴。
陳致問起過湯煊的下落。
王為喜說當日就抓到了,只是雙方達成了協議,又將人放了。
陳致想:這天下,除了西南王,其他人都聯盟了,這感覺真是不太好。他只能安慰自己,合縱的對象不一湖陽鎮定是秦國,也可能是齊國。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。
既然他們一時走不了,也就老老實實地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。民宅被西南王的手下搜查過兩次,每次都在進來之前就被擺平了,倒也安生。
王為喜恢復了黑甲兵軍師時期的風采,或是揮著把扇子考校容韻的課業,或是揮著扇子將燕朝的情況詳細地分析給他聽。總之,扇子是一定要有的。
容韻知道陳致的第二重身份之後,就將自己當做了陳朝皇室遺孤……一日為師,終身為父,陳致沒有孩子,他就要繼承師父的志願,反燕復陳!
陳致並不知道他的小心思,看他學習積極,與王為喜關係也處理得不錯,很是欣慰。
七日後,長沙府突然解除了戒嚴。
王為喜怕是陳軒襄設下的陷阱,按兵不動。
到第九日,湯煊突然傳來消息,說是已經打聽到了煉製魂幡的地點,就在湖廣與河南的交界,一個叫六合鎮的地方。
第55章 絕世之念(五)
這話聽起來, 更像是陷阱了。
王為喜對湯煊本就沒有多少信任, 如此大事, 更不會相信他的片面之詞,加上此行“尋回”燕朝繼承人,收穫滿滿, 無意橫生枝節,便將消息放到一邊,不予理睬, 依舊籌劃著名儘快回京城。
陳致倒是很在意, 只是不敢表露出來,生怕容韻知道後吵著鬧著要跟著。他的想法不是無的放矢, 容韻得到消息後,第一時間就跑來試探。
當著他的面, 陳致義正辭嚴地表示聽從王為喜統一指揮,絕不單獨行動;但是一轉背, 他暗戳戳地找到王為喜看住容韻,自己暫時離隊,要過段時間北上。
陳致的身份在王為喜那兒, 依舊是個疑團, 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才是上策,但他知道陳致花樣百出,看也看不住,與其鬧翻臉,不如順其意, 好歹容韻還在手裡,總算不虛此行。
瞞著容韻,兩人私下達成協議。
到第十二天,王為喜將人化整為零,混在百姓中,分批離開長沙府。原本陳致打算單獨走,拗不過容韻,只好與他一起躲在貨箱裡,用馬車運送出城。
事情比想像中的順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