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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陳致往回走了半柱香的工夫,又聽到有馬疾行,回頭就看到一個黑甲兵騎著馬,引領一輛馬車往裡走。

    此時,天光初放,借著昏暗的光線,在馬車自身前駛過時,陳致從揚起的車簾往裡看,坐著兩個人。一個是張權,另一個雖然沒看清,以兩人相擁的姿勢猜測,多半是崔姣。

    兩人在這個時候進宮,絕對不是好事。

    陳致加快腳步,趕在馬車前頭回乾清宮找崔嫣,卻撲了個空,黑甲兵說他去了議政殿。等他到議政殿,正好遇上推著輪椅往裡走的張權。

    張權見識過陳致割肉餵虎後,對他大為改觀,認為他又傻又狠,得罪不起,於是,十分客氣地寒暄了一番。

    陳致說:“張將軍趕早進宮,可有急事?”

    崔姣抓著張權的袖子,輕輕地扯了一下,張權便說:“見了天師,一道說吧。”

    三人在門口站了會兒,才有黑甲兵出來傳他們進去。

    裡頭跪著一個人,正是騎馬疾行的那個黑甲兵。

    崔嫣正拿著信函沉思,見他們進來,才道:“二哥也是為了太原城破之事而來?”

    陳致一驚。

    張權苦笑道:“沒想到西南王來得這麼快!太原城破,京城危險了。”

    陳致聽得心裡拔涼拔涼的。崔嫣不願當皇帝,他可以苦心勸說;崔嫣體內有妖丹,他也可以徐徐圖之。可是兵臨城下啊……讓一個只會定身術的神仙怎麼辦!

    張權說:“我聽說,西南王之所以攻無不克、勢如破竹,是有高人相助。”

    崔嫣將信折起來,微笑道:“你是說單不赦?”

    陳致腦袋轟得一聲,眼前模糊一片,腦中混亂一團,無數畫面掠過,仿佛有個聲音在耳邊殘酷地說:“陳大人,這座城的百姓能活多久,全仰賴你堅持多久了。”

    第19章 月下之謀(九)

    陛下……

    陛下……

    迷迷糊糊、朦朦朧朧之間,一隻冰涼的手貼到自己額頭上,陳致猛然回神,驚覺自己正靠著崔嫣坐在椅子上。

    “陛下臉色不好,可有心事?”崔嫣托起他的下巴,如帝王巡視土地般,審視著臉上的每一寸。

    陳致眨了眨眼睛:“一想到京城可能淪陷,我就不由自主的害怕。”

    張權看不慣他膽小怕事的模樣:“陛下割肉都不怕,還怕那些沒影的事!”

    崔嫣用拇指摩挲著陳致的臉頰,笑道:“二哥所言甚是。所謂:一回生。二回熟,京城又不是第一次淪陷,陛下何至於比上回還緊張?若真到了那一天,陛下禪位於西南王,與我一道雲遊四海,豈不稱心如意?”

    陳致慌了:“這……哪來的稱心如意?”

    崔嫣眉頭一挑:“陛下是不願意禪位,還是不願意與我一道雲遊四海?”

    “我願意禪位於你,自己雲遊四海。”

    張權覺得這句話說得很識時務,拍拍崔嫣的肩膀:“陛下如此看好你,你不要辜負一片心意啊。”

    陳致在旁奮力點頭。

    崔嫣說:“那就有勞大哥二哥出馬,好好告訴西南王,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。”

    “哈哈,好說!我要那西南王變成西南狗,乖乖地鑽狗洞回去!”張權張揚大笑,然後拉過默不吭聲的崔姣,“戰場兇險,我家姣姣還請大舅子多多關照。”

    “自家妹子,二哥有什麼不放心的。”崔嫣笑得溫和。

    張權拉著他往旁邊走了兩步,低聲道:“姣姣昔日不懂事,還請三弟看在我的份上,不要計較。”

    崔嫣沉默了會兒,才道:“只要她是聽話的妹妹,我便是照顧妹妹的哥哥。”

    有條件的承諾遠比滿口答應來得真誠。

    張權這才放心,推著崔姣往外走。

    到門檻處,崔姣突然道:“哥哥,權哥哥上了戰場,我一個人待在家裡害怕,可不可以留在皇宮裡?你放心,你不想見我,我就待在房間不出來。”

    張權尚在,崔嫣自然要慡快答應,依舊讓她回養心殿住著。

    待輪椅滾動聲遠去,陳致起身道:“西南王假借清君側之名,自詡正義之師,實在厚顏無恥。為免百姓受其蒙蔽,我欲發檄文申討之。”

    “不急。”崔嫣又摸了摸他的額頭,“額頭依舊冰涼,是夜裡受了寒?”

    陳致側頭避開他的手:“可能熬了一夜,有些累了。”

    崔嫣握住他的手,召黑甲兵喚大夫到乾清宮,自己拉著他回去。陳致想躲,被一下子拉到懷裡,崔嫣半真半假地說:“或者喜歡我抱著你?”

    陳致估算了一下從議政殿到乾清宮的距離,挑釁地伸出手。

    崔嫣將人打橫抱起就走,生怕遲了一點兒,人就要反悔。到門口,下樓梯,還沒走上幾步,龍攆就備下了。

    陳致有心為難他:“走著更舒服。”

    崔嫣低頭,擋住天光,顯露那雙桃花眼亮得驚人:“陛下的旨意,糙民不敢違抗,只是要討點口頭上的好處。”

    見他兩眼冒光,陳致哪能不知道想幹什麼,只是這時候知道也晚了,人在他手上,如肉上砧板,連個躲閃的地方都沒有。崔嫣將人往龍攆上一丟,不等反應,便重重地壓下去,雙手高舉過頭,嘴唇在臉上忽輕忽重地親了一圈,才落到嘴唇上。

    陳致心裡千萬個罵娘的詞兒往外蹦,卻被嘴裡那條靈活的舌頭塞住了,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。

    崔嫣越親越溫柔,還發出曖昧而清脆“吱吱”水聲。

    那聲音自兩人交纏的位置發出,陳致光聽著,就頭皮發麻,這時候也不管是不是大功德圓滿金身了,只想舍了皮肉,靈魂出竅,離開這具被庸俗的肉慾所支配的軀殼。

    體內龍氣忽然騷動,略一回神,陳致便察覺崔嫣壓著自己的舌頭吸氣。

    為免自己發現,崔嫣很小心,吸一口就停下來,舔他一會兒,來來回回的,也不知道多少次,陳致被吮得舌頭髮麻,不耐煩地推了推人,誰知崔嫣比他更不耐煩:“你乖乖的,不要亂動。”

    陳致開始掙扎抵抗。

    崔嫣吸了半天沒成果,也覺得沒意思,鬆開了手,坐到車廂的另一邊不說話。

    馬車門終於關上,緩緩行駛。

    陳致想著那些黑甲兵不知道看了多少,心裡悶得慌。

    都怪那晚崔姣下藥,自己一時頭腦發熱,學皆無使了渡氣這一招,導致今日兩人的關係不明不白、不清不楚、不尷不尬,再想收拾,已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局面了。

    “你認識單不赦?”

    話題挑得太突兀,陳致臉僵了下,才回頭看崔嫣。

    崔嫣說:“適才提到他,你臉色不大好看……就像現在。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只是想起了那個北燕大將。”

    崔嫣說:“單姓不常見,叫不赦的更為罕有,也許西南王請來的這位單不赦真與那壯志未酬的北燕大將有些淵源。據說單不赦原是南齊的人,會不會是同族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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