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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致忍不住氣笑了:“多謝牛總管栽培。”
小鬍子男仿佛沒聽出他話中的譏諷,還裝模作樣地點點頭,讓他飛黃騰達後,別忘了自己。
陳致想:哪怕自己任務完成,也要找個機會回來狠狠地揍他一頓,教教他做人的道理。
他們被裝載完畢,馬車緩緩啟程。
一開始陳致還有些擔心,生怕他們被送往別的地方,見的確往長沙府的方向走才放心。馬車走得很慢,到第三日才到了長沙府的地界。
此後,他們就被蒙上了眼睛,戴上了手銬腳鐐。
容韻原本想反抗,見陳致一直保持著鎮定,才勉強接受。
再睜開眼睛的時候,發現他們正在一座村莊的某間房子裡。陳致與容韻同在一個房間,這讓兩人多少鬆了口氣。在容韻看來,無論什麼地方,只要和師父在一起,就沒什麼可怕的。而對陳致來說,只要容韻在自己的視線內好好活著,其他都好商量。
兩人在房間裡待了一晚上,到第二天早上,才聽到有人在門口經過。
陳致走到門口,用口水點了點窗紙,弄出一個小洞往外面看,正好看到一行人從前面經過,其中一人似乎感受到了偷窺的目光,猛然轉過頭來。
陳致往後讓了讓,等會兒再去看時,就發現對方正瞪大眼睛往裡瞧。那雙眼睛,又黑又圓,還骨碌碌地轉著,充滿了促狹之意,將陳致嚇得往後一跳,險些叫出聲來。
正當他驚魂不定,就聽外面輕笑一聲:“沒想到你們還找了這麼有趣之人,真是糊了你們。”
有其他人應和了幾句,然後聲音漸行漸遠。
有了上次的教訓,陳致不敢隨便往洞裡看,先側耳傾聽了一會兒,確定沒聲音,才瞄一眼,外面的人都已經走遠了。
容韻好奇地湊過來:“師父在看什麼?”
陳致總覺得剛才那人的口音有些奇怪,想了想說:“你有沒有覺得剛才那人的口音有點耳熟。”
容韻將剛才那人的話回憶了一遍,重複道:“‘沒想到你們還找了這麼有趣之人,真是糊了你們?’”
他記憶力極好,竟模仿得一模一樣。
陳致喃喃道:“真是糊了你們?”
容韻說:“如果他想說的是‘真是服了你們’,那好像福建一帶的口音。”
第49章 稱帝之路(九)
陳致將目前的線索攏到一起:“西南王在湖廣選秀, 佳麗被送到了一個福建人手中……你能想到什麼?”容韻敏銳的觀察力總能從細枝末節洞悉真相, 他對此寄予厚望。
但這次容韻也一頭霧水:“福建投靠西南王之後, 深受寵信。”
好像也只能這麼解釋了。
陳致在房間裡轉了一圈,突然低頭看鐐銬,似乎在考慮怎麼將他取下來。
“師父我幫你。”容韻將簪子從頭上取下, 烏黑長髮傾瀉而下,絲絲順滑,竟不太凌亂。他隨意攏了下散開的頭髮, 低頭將簪子一頭插入孔中, 前後左右地挑動著,過了會兒, 就聽咔嚓一聲,鎖被打開了。
陳致將手銬取下, 活動了下酸澀的手腕,覺得有人在碰腳, 一低頭,容韻已經蹲在地上解腳鐐了。
他解得認真,頭髮拖地也未察覺, 陳致看不過去, 彎腰挽起他的頭髮,想鬆鬆地握住,誰知那頭髮打滑,抓了一把散了一半。
……
堂堂仙人,一發不握, 何以握蒼生?
陳致慪氣地將頭髮重新攏住,微微用力。哼,你往哪兒逃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。
容韻尷尬地看著師父有些孩子氣的表情,拿著簪子的手不知該往哪兒放,等陳致看過來,才遞到他的手裡:“師父幫我束髮吧。”
“嗯。”陳致沒有拒絕,讓他坐好,以指代梳,輕輕地捋了兩下,嫻熟地盤了個髮髻。
容韻伸手摸了摸:“師父梳得真好。”
“那當然,我妹妹小時候的頭髮都是我梳的。”陳致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微笑。
容韻張大眼睛:“我還有師姑?師姑現在在哪裡?”
陳致笑容僵了僵:“當然在她應該在的地方。”
容韻沉默了會兒問:“是京城嗎?”
陳致愣了下,才回想起自己曾編造了陳朝皇室後裔的身份。
容韻見他不說話,以為想起了傷心事,輕輕地將腦袋靠過去,抱著他說:“師父還有我。”
陳致想摸他的頭,動手了又想起頭髮是自己梳的,不忍破壞,改而拍他的肩膀:“這麼大的人了,怎麼還動不動就摟摟抱抱的。”
容韻仰頭看了他一眼,繼續低頭抱住:“除了師父之外,我也沒有其他可抱。”
陳致適時地灌輸觀念:“等你娶媳婦了就有了。”
容韻想像了一下,嫌棄地皺眉:“那太矮了。”
陳致低頭看著他的頭皮,暗道:矮冬瓜還好意思嫌棄別人。說起來,前世的崔嫣小時候個子也不高,據說十二歲才猛地往上躥了躥,陳致這輩子小時候倒比前世高一點兒,只是十二歲時沒有太大的變化,依舊按部就班地一點點長高,也不知以後能不能達到崔嫣的高度。
他說:“姑娘不嫌你你就謝天謝地吧。”
因為一句調侃,容韻生了一下午的悶氣,到晚上也不見好,飯吃了一點兒,就踮起腳去牆根貼著。陳致要解鐐銬,他也不肯,說腳上有重量,能自己拉長點。
陳致哭笑不得:“也許拖得更矮了呢。”
容韻一下子變了臉色,想抽髮簪給自己解鎖,又想起頭髮是陳致梳的,捨不得拆,就打起陳致的主意。
陳致想也不想地拒絕:“休想我披頭散髮。”
容韻說:“我也給師父梳頭髮。”
陳致狐疑地看著他。
容韻說:“我的頭髮都是自己梳的。”
想起他平時的儀容儀表還算得體,陳致總算給了他一個機會,將髮簪拆下來給他。他接過來,利落地打開腳鐐,開手銬的時候,因為鎖與手腕的位置太接近,插孔不方便,陳致便幫他插進去,讓他自己按著髮簪輕輕地轉動,沒多久,手銬就打開了。
陳致說:“你從哪兒學會的?”
容韻說:“我爹教的。他送了娘一個百寶箱,隔幾天就偷偷地往裡頭塞東西,然後騙娘說是百寶箱生錢了。如果我爹出遠門,就讓我來塞。”
陳致:“……”
容韻見陳致半晌沒說話,問:“師父怎麼了?”
陳致按著自己的額頭:“我也不知道怎麼了,突然很想汪汪汪地叫幾聲。”
但是不等他開口,外面就有人哭天搶地地大喊。聲音太嘈雜,陳致和容韻靠到窗邊才隱約聽見外面喊的是“走水”。因為窗戶太小,視野有限,看不見火源,容韻拿起腳鐐砸在窗上,又飛身踹了一腳,直接將整個窗框踢了出去。
容韻率先鑽出去,回身去拉陳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