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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致眼皮抬起,正要說話,旁邊就有人過來解簽。
閻芎接連做了兩門生意,眼見著還要說,陳致等不及,直接放下五兩紋銀,說:“這先生我包了。”
其他人怪異地看著他。
閻芎在旁顫聲道:“在在在下只做嘴上生意,不做皮肉生意。”
陳致白了他一眼。
閻芎又補充道:“這嘴上生意也做那乾淨的。”
陳致搶過他的錢袋子:“走不走?”
閻芎拿起桌上的五兩紋銀,立刻就走。
陳致與他一路走來,見洗硯池邊無人,且視野開闊,不怕被人偷聽,便停了下來。
承接上個話題,閻芎說:“今早我路過客堂,就叫人趕走了,說是有貴客在。那個奶娘正好從裡面出來。你說這客堂里待的會是誰。”
鄂國夫人無疑了。
陳致暗喜:“我想私下見一見鄂國夫人。”
閻芎說:“你現在霉運當頭,還敢到處亂跑?不若我先瞧一眼,看她近來會不會沾血,你再去見她吧。”
陳致說:“你打算如何見她?”
閻芎說:“那奶娘叫我在原地守著,過會兒就來找我,估計要給鄂國夫人看相呢。”
……
“你怎麼不早說!”
陳致抓著他跑回去。
閻芎半路就甩開他的手,自己往前奔。
陳致收了腳步,看著他跑到一個胖乎乎的老婦人面前。那老婦人似埋怨了幾句,還朝這邊看了眼,閻芎彎腰賠禮,兩人說說笑笑地走了。那老婦人多半就是奶娘。
陳致鬼鬼祟祟地跳上屋頂,縮著身子在上面跟蹤。好在香客們不是虔心朝拜,就是低頭交談,無人注意屋檐上的大耗子。
走到客堂附近,便有不少人巡邏,陳致沒了隱身符,不敢魯莽,靜靜地等了一陣,有兩個丫鬟打扮的人突然靠近,守衛立刻圍了上去,陳致趁機飛到客堂屋檐上,像壁虎一樣趴下來,輕手輕腳地揭開瓦片。
閻芎已經坐在客堂等候了。過了會兒,就聽到一個悅耳的女聲說:“先生可能測字?”
閻芎說:“使得。”
女聲問:“要幾個字?”
閻芎說:“都使得。”
女聲說:“那便‘西南王’吧。”
閻芎又問:“不知女客問什麼?”
女聲說:“問戰事。”
他們在下面說,陳致在屋檐上使勁,希望將意念傳遞給閻芎,讓他說個“霉運當頭”出來。
閻芎在原地轉了一圈,手指的飛快地運算,半晌才說:“西南是巽位。巽,兩陽在上,一陰在下,以陽遮陰,是偽裝也。正象為風,風無孔而不入,又飄忽而不定,故常左右為難,不能盡信也。只是,風往往借勢而用,有火則燃,有水則流,然而西南如今何勢可借之?”
女聲說:“依先生之意,此戰不祥?”
但凡算命的,都愛故弄玄虛,不將話說死,他日追究起來,也可說另有隱喻,閻芎也不例外:“非也。天無絕人之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,機遇稍縱即逝,若能把握,或有轉機。”
女聲說:“請先生明示,機從何來?”
閻芎大笑道:“天上來。”且說且走,走到門口,守衛攔住。
閻芎:“……”好不容易營造出的高人風範頓時被打回原形。
女聲說:“先生會看面向否?”
閻芎只好迴轉身來:“也使得。”
下面帘子撩起,一個婦人被攙扶著出來。陳致的視角只能看到頭頂,被滿腦袋的珠光寶氣閃得眼睛疼。
奶媽在椅子上鋪了墊子、背靠,婦人才款款落座:“先生以為我的面相如何?”
閻芎淡然道:“勞碌之象。”竟是半分面子不給。
這時,內屋才傳來一聲輕笑,與先前相比,少了分嬌柔,多了分沉穩。一個雲鬢婦人從裡面出來:“先生好本事,老身有禮。”
閻芎點點頭。
奶媽便在旁邊喝道:“大膽,敢對鄂國夫人無禮。”
席氏擺手道:“不知者不罪。”
閻芎這才行禮:“看夫人的面相,長壽富貴,便知身份不凡。”
與先前出場的婦人相比,席氏打扮得十分樸素,可見閻芎對人不對物,心中更信了幾分:“先前聽說光孝寺來了位算命神準的先生,果然名下無虛。只是先生之前那句‘巽,兩陽在上,一陰在下,以陽遮陰,是偽裝也。’略有不懂,還請指教。”
閻芎說:“局勢撲朔迷離,有真有假。夫人觀察入微,當察先機才是。”
席氏說:“不瞞先生,我有一事想請先生幫忙。”
“閻某世俗之人,拿錢辦事,談不上‘幫’字。”
席氏沖奶媽頷首,奶媽立刻奉上一個小匣子,打開全是黃澄澄的金子,可謂誠意十足。
閻芎笑眯了眼:“夫人請講。”
“我想請先生幫我看一個人的面相。”
閻芎也不問是誰,便說:“好,我明日此時在此恭候。”
席氏說:“不,我想先生隨我一見。”
閻芎皺眉。
席氏朝奶媽使眼色,又是一箱金子奉上。
閻芎嘆氣說:“實不相瞞,我出門前,師兄曾替我卜了一卦,讓我十日之內待在光孝寺中,寸步不離,不然,就有大禍臨頭。”
席氏走近他,笑眯眯地牽起他的手,放在掌中,輕輕地拍了拍說:“富貴險中求,先生以為呢?”
去!去去去去去去……
陳致在頭頂上用意念發功。
閻芎舉頭抬起,一抬就對上了陳致渴盼的目光:“……”
席氏覺得他抬頭有點久,正準備跟著去看,就聽閻芎暴喝一聲:“好!”
席氏被嚇了個踉蹌,奶媽立刻衝上來,咒罵道:“喊這麼大聲作死!想嚇死夫人嗎?”
閻芎說:“‘死’字不吉,需慎言。”
席氏看了奶媽一眼,奶媽當下低頭認錯。
席氏說:“既得先生同意,我們即刻出發吧。”
閻芎道:“現在?”
“先生還有何疑慮?”
“我要去師兄說一聲,萬一有個好歹,起碼有人為我超度。”閻芎說。
席氏說:“我派人送先生,有什麼雜活,先生只管差遣。”
閻芎出門,就有三個守衛,一個奶媽相隨。他走後,席氏抬頭往上看,屋頂嚴嚴實實的,並無異常。
陳致在屋檐上等了會兒,才跑出去找容韻。洗缽泉人去樓空,又到後堂,便見容韻正被幾個公子哥圍著,說不上調戲,畢竟佛門聖地,但看眼神看舉止,便知不懷好意。
陳致嘆氣。有個美貌的徒弟,他頭很疼。
“夫君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