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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嫣冷笑。
“真的。我給你喝的的的確確是大補藥,但是,對妖魔是致命之毒。”
崔嫣說:“哦,我是妖怪。”
他對“妖怪”兩個字有多敏感,陳致親身感受過,怎敢讓他繼續誤會,連忙解釋融合了妖丹之後,那補藥的性質就會改變。
崔嫣淡然道:“如今我死都死了,你怎麼說都可以。”
陳致說:“我是來救你出去的!”
“出去之後又能如何。”
“我會想辦法救活你。”能不能救活崔嫣暫且不說,在要不要救活崔嫣這個問題上,陳致也存在猶豫,畢竟閻王爺說過,就算能救活他,那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。復活的時間若很長,那帝位就算保住,也沒有意義了。畢竟,天道讓崔嫣為帝,不是因為他這個人,而是因為他為帝之後會建立的功勳。但是,看過了崔嫣縮在糙堆里的可憐模樣,陳致突然就下了決定。不能當皇帝了又怎麼樣?他之前做錯了,如今想辦法改過,不是天經地義的嗎?
這句話多少令崔嫣稍微動容:“你怎麼救活我?”
陳致說:“其實,我師父是神仙。”
崔嫣說::“那你呢?”
陳致猶豫了下說:“我也是神仙。”
崔嫣說:“據說成仙需要機緣與修為,你還這么小,怎麼飛升的?”
這個問題真要解釋起來,不但要牽扯到他的前世,還要袒露黃天衙的存在,實在複雜之極。可是吃過隱瞞的苦果之後,陳致又不敢藏著掖著,不禁左右為難。
這時候,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響。
院子其實有一道窄門,就在正東面,因為與白圍牆一色,被雜糙遮掩,看起來不太明顯。崔嫣伸手想將陳致藏到身後,伸手卻撥了個空,情不自禁地怔了怔,等反應過來,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。
陳致十分知趣,早在他變臉的剎那,就貼上隱身符,蹲了下去。
進來的也是個鬼,只是和那些虛無縹緲的遊魂相比,他是半透明的,假以時日,就能修出肉身。那鬼進來後,直接走到崔嫣身邊,抓住他的下巴,就準備灌藥……
“定!”
陳致下意識地使用了定身術,竟是管用的。
那鬼手停在半空,藥從掌心直直地掉落下來。
陳致撕掉隱身符,伸手去接,卻接了個空,倒是崔嫣用手兜住了。
陳致問:“這是什麼?”
崔嫣說:“據說是怨氣煉製的丹藥。”
陳致問:“有什麼用?”
崔嫣幽幽地看著他:“我每吃一顆,便多恨你一分。”
陳致急忙揮手去抖落那藥,可惜怎麼抖都是撲空。
崔嫣欣賞了一會兒,五指微張,那藥就從指fèng里滑落下去了。
陳致鬆了口氣說:“我帶你出去。”
崔嫣說:“這圍牆下了禁制,我離不開的。”見陳致不肯信,便跟著他往外走。走到門口,陳致輕而易舉地穿了過去,他卻被擋了回來,接連數次都是一樣。
陳致又帶著他從圍牆走,一樣被彈了回來。
陳致回去研究被定住的鬼:“為什麼他不受影響?是不是身上有什麼法寶?”
一神一鬼將俘虜翻了個底朝天,都沒有找到寶貝。
陳致急得團團轉,這時候就想著鳳三吉的好處。他若是在這裡,或許有辦法。可是,既然他不在這裡,崔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。
這麼一想,便覺得肩膀上的負擔重逾千斤,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肩負起來。
他說:“我去外面看看,你留在這裡。”
崔嫣乖乖地點頭。
陳致仔仔細細地搜尋各個角落,總算有所得,在白色圍牆的牆根處,竟用硃砂寫著咒語,他用仙力抹了之後,崔嫣就能出去了。
破了一道難關,陳致信心倍增,腦子不知怎的好使了許多,之前模模糊糊的陣法突然就醍醐灌頂般的有了思路,帶著崔嫣一路奔跑,果然走回了那如詩如畫的山城風景。
陳致說:“我師父請了不少幫手,單不赦這次一定吃不了兜著走。”
崔嫣說:“你可知他為何抓我?”
陳致心虛的沒吭聲。
“與你有關?”崔嫣察言觀色,步步緊逼。
陳致嘆氣道:“我與他有些恩怨未了。”
崔嫣不說話,就是放滿了腳步。
陳致走了一會兒,又轉回來找他:“一定要跟緊我。這地方古怪的很,稍不留意,就會失散。”
崔嫣目光深沉地盯著他看了會兒,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。
陳致急得快跪下了:“有什麼話我們出去再說。”
崔嫣說:“你出去之後就不會說了。”
陳致覺得這話篤定得古怪,正欲問個究竟,就看到前方的地面亮了一下,一回頭,卻看到鳳三吉這隻火紅小麻雀正在空中大發神威地噴火。
他心中一喜,正想上前與他們會和,就聽崔嫣悶哼了一聲,像是被誰拽住,一路倒掠回去。
陳致想也不想地反身追上去。
對方似乎沒打算甩掉他,每當陳致有些落後,崔嫣便會停下來,等他趕上來了,再往前走。你追我趕間,火紅小麻雀就慢慢地變成了一顆火紅鵪鶉蛋……火紅螢火蟲……直到完全消失。
陳致清楚自己追下去並非明智之舉,未必能救出崔嫣,還會陷自己於險境,可是一想到以單不赦的心狠手辣,崔嫣不知道會吃多少苦,也只能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。
追追跑跑,也不知道繞著山城走了多久,兩條圓弧形的迴廊出現在眼前,他們選了左邊那條,盡頭是一座宮殿。
宮殿的門敞開著,裡面點著幾盞藍得發青的幽冥鬼火燈,照著誰的臉都是一片慘綠,不得好死的模樣。
進去之後,門就合攏了。陳致不敢向後看,生怕自己少關注一眼,崔嫣就再度消失在眼前。
宮殿有好幾進,進到最裡面,是個近兩丈高的殿堂,堂中央放著一張氣勢磅礴的龍椅,上面坐著一個人,但是籠罩在迷霧中,看不真切。
崔嫣已經被放了下來,正站在堂中觀察四周。
陳致跑到他旁邊,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不夠,又滴了幾滴牛眼淚,左左右右地又檢查了一遍,確認完好無損,才鬆了口氣。
“歡迎來到紫宸宮。”殿堂的四周響起隆隆的聲音,如悶雷般。
陳致警惕地擋在崔嫣面前:“你是誰?”
“我是紫宸宮的主人。”
陳致沒有問對方與單不赦是什麼關係,而是旁敲側擊:“你引我們來這裡做什麼?”
那人說:“我想與你做一筆交易。”
陳致說:“什麼交易?”
“放了他的交易。”
陳致直覺這個交易不是那麼簡單:“你想要什麼?”
那人道:“我放他走,但是,你必須承受凌遲之刑。他能逃多久,跑多遠,取決於你能堅持多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