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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童芝林道:“諸位放心,我既然請了諸位來,又放了陰山公進來,就絕不會讓他有說出去的機會!”

    眾人這才放下心來。

    屋檐上的陳致卻提心弔膽了,用手肘撞了撞崔嫣。

    崔嫣貼著他的耳朵,低聲道:“陛下果然對陰山公不一般。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他送了我一大堆珍品寶物,你呢?”

    崔嫣笑嘻嘻地說:“我承諾了要養陛下。”

    明明雙眼清明,說出來的卻像是醉話。陳致小心翼翼地起身,臨走又不甘心,彈了一堆的晦氣到屋裡。

    崔嫣看見動作,卻看不見晦氣,便問:“你彈了什麼?”

    陳致冷笑:“鼻屎。”

    崔嫣:“……”

    從童府出來,陳致開始猜東西南北的方向。

    崔嫣說:“放心,我已經派人保護陰山公了。”

    陳致狐疑地看著他。當初他找黑甲兵假扮流氓找茬陰山公夫人的劣跡還沒翻篇呢。

    崔嫣說:“難得他進了童芝林的屋,沒有罵我們幾句。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你不是第一次聽他們罵你了吧?”

    “親耳聽到還是第一次。”崔嫣說,“其他的,都被記錄在案呢。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你準備怎麼對付他們?”

    崔嫣笑著問:“誰說我要對付他們?”

    陳致滿臉不信。看看這人,每次說話的時候,臉就比平時還要好看些!

    崔嫣說:“若是罵我幾句,我就要收拾掉他們,那整個京城能留下來的人屈指可數。你還說過我倒霉催的呢。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那是我獨特的祈福儀式。”

    崔嫣點頭:“是啊,我的確受到了祝福。”

    他這麼說,陳致就不那麼好意思了:“你喜歡的話,我下次再幫你祈福啊。”說完,一溜煙就跑了。

    崔嫣本沒打算追,但看他跑得那麼歡快,自己若是不追,顯得對方特別幼稚,想了想,終是顧及他的顏面,笑眯眯地追了上去……

    胡鬧得太累,陳致回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的,也沒注意回了那個屋,反正倒下沒多久就睡著了,等第二天起來,才發現兩人都睡在乾清宮的龍床上。

    崔嫣竟然還抱著自己,沒有起床。

    陳致研究了一下兩人的姿勢,決定裝睡。

    他一閉上眼睛,崔嫣就睜眼看他,輕笑著說:“你睡著了,我親你,算不算乘人之危?”

    陳致沒回答,只是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臉埋進了枕頭。

    崔嫣忍不住笑出聲:“不鬧你了,快起來吧,一會兒陰山公就要進宮了。”

    陳致睡眼惺忪地側頭看他:“你怎麼知道?”

    “這座城裡發生的事,除了你的心,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?”崔嫣戲謔地捏了下他的鼻子。

    這種親昵的舉止發生得太多,陳致已經學會了平常心以對,就當自己養了只愛撓鼻子的貓:“你知道我現在心裡在想什麼?”

    崔嫣說:“你眼裡看著我,心裡難道還在想別人?”不給陳致說話的機會,就接下去道,“若是這樣,不管對方是誰,我都要殺了他。”

    陳致:“……”這年頭,考生竟還自備正確答案。

    兩人打打鬧鬧、說說笑笑地吃早餐時,陰山公果然進宮了。

    崔嫣去議政殿,陳致在乾清宮接見他。

    陰山公來皇宮這麼多次,進乾清宮還是頭一回,忍不住好奇地看了兩眼。陳致拿著被摳了鑲金的鎮紙給他瞧:“郡公贈送給我的,我珍藏至今。”

    陰山公盯著鎮紙看了半天:“我記得這鎮紙原本鑲了金?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……我摸啊摸的摸久了,就掉下來了。”

    陰山公說:“陛下喜歡,我回頭再奉上幾件。”

    “罷了,你送得再多,最後歸不歸我還不一定呢。”陳致說完就後悔了,這話擺明給陰山公一個借題發揮的機會。

    哪知陰山公並沒有接下去,而是說:“昨夜大理寺卿童芝林家裡走水,你可知道?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好端端的怎麼走水了?難道半夜裡烤肉?”

    陰山公越發覺得他知道什麼,斟酌道:“陛下高瞻遠矚,非臣所及,只是,還望陛下看在老臣們對陳朝、對陛下忠心耿耿的份上,保全我陳朝最後的忠良。”

    昨夜童芝林等人說話實在難聽,陳致是氣不過才用了晦氣,現在從他們的角度想想,自己大概被罵的活該。陰山公沒有站到西南王那邊,也不是對自己對崔嫣有多看好,而是實在不看好西南王這個人。

    陳致問:“人可有礙?”

    陰山公搖頭道:“幸好發現得早,只是燒了兩間屋子。”

    陳致點頭道:“那就好。”

    “微臣進宮,原本想勸陛下多聽聽看看,如今看來,陛下聽得多看得多做得也不少,自然不用老夫多說什麼了,只是,請陛下務必記得,崔嫣再好,也是外人。江山再大,如今也姓陳。”

    第22章 前世之債(二)

    陰山公走後, 陳致一個人在乾清宮呆站了一會兒, 忍不住想, 真的陳應恪會怎麼做。

    自己假冒他,心心念念的便是完成任務,可是, 功利心太重、得失心太輕的自己,或許正是造成天道出差錯的罪魁禍首。

    是成為陳應恪,順著他的軌跡走下去, 還是繼續當陳致, 只為目的而努力?

    陳致發現自己遇到了一個千古難題。

    而且陰山公的一番話,也給他新的觸動。

    以前讀史, 看那些智謀出眾、人品正直、為國盡忠、為民操勞的名臣到最後還落不得一個好結局,總要打抱不平, 覺得這些昏君真不是個東西,如今輪到了自己, 才發現當個好東西是真不容易。

    發呆的老毛病一犯,就是幾個時辰。

    陳致回神時,午膳都送來了, 還不見崔嫣, 忍不住去門口問黑甲兵。

    門口的黑甲兵表示自己敬崗愛業,寸步未離。

    陳致無語:“承認不知道有這麼難嗎?”他找去議政殿,正好遇到軍師從裡面出來,說討論前線輜重的時候,天師突然離席回乾清宮去了。

    ……

    陳致殺回乾清宮, 揪著黑甲兵的頭髮:“崔嫣在哪裡,你再說一遍。”

    黑甲兵堅持老答案。

    陳致換了種問問題的方式:“那你看到他回來沒有?”

    黑甲兵目光閃爍,慢慢地將頭轉到了姜移的舊屋。

    陳致點頭表示明白,朝著姜移的新屋走去。

    門從裡面鎖著,陳致也沒指望姜移敞開大門歡迎自己,自覺地用仙力弄斷了門閂,推門而入。

    “誰?”

    姜移衣衫不整地從裡面衝出來,面有驚慌之色,似乎被打擾了什麼。

    不得不說,姜移長得不怎麼樣,但是一身皮肉保養得確實細膩潤滑有光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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