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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韻拉著他進小巷子,後面竟有人跟蹤,陳致拿出隱身符貼到容韻身上,自己正要拿彈珠,對方就已經沖了進來,對著他屈膝就跪:“王爺!”
陳致:“……”
這才是見到王爺的正確禮儀。
就這麼一遲疑,黑甲兵已經從四面八方躥出來,將他們團團圍住。
容韻並不知道自己隱身了,抓著陳致的手,用身體擋在他面前。
陳致隔著透明的容韻,對向自己跪拜的黑甲兵說:“你老了。”畢竟是賄賂過的人,印象深刻。
黑甲兵愣了下說:“王爺風采依然。”
陳致說:“一場相識,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實話?王為喜與陳軒襄聯盟了嗎?”
那個黑甲兵說:“沒有。”怕他不信,又補充了一句,“陛下曾命我聽從王爺吩咐,這條旨意至今未改。”
所以不需要懷疑他剛才那句話的真假嗎?
陳致稍微定了定神,又問:“那麼,王為喜對崔嫣依舊忠心耿耿嗎?”
那個黑甲兵說:“王大人一直在等陛下回來。”
陳致提醒道:“如果有什麼不方便說的,你可以對我眨眨眼,我能看懂暗示。”
那個黑甲兵說:“我們只遵從陛下的吩咐與調遣。”也就是說,如果王為喜這麼多年不是堅持守護崔嫣、守護燕朝,他們根本不可能聽從他的命令?
陳致覺得崔嫣實在是個很狡猾的人。他將自己拔高到天師的位置,用信仰來獲取這些人的忠誠,利於傳播又難以背叛。“我想見見王為喜。”只要王為喜依舊忠心,那他就可以再賭一次。
與湯煊大搖大擺地住在芙蓉山莊不同,王為喜的秘密據點在一家賭坊後面的民宅里。賭坊聲音嘈雜,將民宅里進進出出的聲音都蓋了過去。
短短一天內的第二次見面,王為喜情緒已經平復很多,主動倒了杯茶給他:“陳軒襄也在找你。”
陳致假裝嫌棄旁邊的凳子靠自己太近,往外踢了踢,以便容韻落座,自己則坐在他和王為喜的中間。
容韻察覺到了自己的狀態,一聲不吭地坐下,手默默地放在陳致的大腿上,以示自己的存在。
儘管不自在,但為了不被看穿,陳致也只好認了:“陳軒襄找我,不是因為你嗎?”
王為喜說:“你自己赴宴,一張請帖用了兩張面孔,還要怪別人?陳軒襄身邊多的是過目不忘的人才,你的伎倆能騙過誰?”
陳致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。
王為喜說:“你之前說容韻是陛下的兒子,怎麼證明?”
放在腿上的手微微一動,被陳致輕輕地按住。陳致說:“你之前的態度,讓我很難再相信你。”
王為喜冷冷地說:“你沒有選擇的餘地!陳軒襄正在醞釀一個大屠殺的陰謀,你、容韻、湯煊……還有長沙府的很多人都逃不過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當然是他的目標。來長沙府之前我就知道了,但我竟然敢來,就已經想好了對策。”
陳致沉默地看著他的眼睛,掂量著他話中真假。
王為喜也不管他,逕自喝茶。
賭輸了,不過是帶著容韻從這裡殺出去,憑藉著身上的法寶,應該不難;賭贏了,卻是整個北方唾手可得……
陳致一瞬間下了決定,讓王為喜取了塊布料過來,裝模作樣地在容韻身邊舞來舞去,然後在布料擋住王為喜目光的剎那,取下隱身符。
王為喜啜了口茶,慢悠悠地說:“取下隱身的法寶要這麼多步驟?”
陳致:“……”
他轉頭對容韻說:“取下面具。”
第54章 絕世之念(四)
之前陳致說見到容韻就一目了然。一張臉哪來那麼大的作用?所以, 王為喜猜到面具下的臉必與崔嫣有幾分相似, 可心裡也打定了主意, 不能這麼輕易地相信。可是當容韻揭下面具,露出黑泥斑斑的臉時,他依舊倒吸一口涼氣, 忍不住伸手幫忙去抹掉那些礙眼的黑泥!
容韻側頭讓開那隻微微顫抖的手,有些“害怕”得往陳致身邊躲去。
陳致還能怎樣?只好拍拍肩膀告訴他,王為喜是情不自禁。
王為喜叫人打了盆水來, 盯著容韻將臉一點點擦乾淨, 興奮得兩眼放光,哪還記得不可輕信, 不自禁地就蹦出了兩個字——
陛下。
陳致駭得心頭一跳。
他絞盡腦汁編了一個天馬行空的故事,就是為了證明容韻是容韻, 崔嫣是崔嫣。不提燕北驕那一世,他與崔嫣也是恩怨糾纏、誤會叢生, 誰是誰非亂得說不清。如果容韻還是崔嫣,王為喜就會將過去據實以告,甚至千方百計地恢復他的記憶。陳致沒忘記自己身上還背著弒君的嫌疑, 要是真的糾結起來, 容韻會怎麼做,他沒有把握。
但是,如果將容韻當做崔嫣的兒子,情況又不一樣了。他是容韻的師父,身份就占了先機。王為喜顧忌兩人的情分, 說話處事必然會留下分寸——至少,與容韻熟悉起來之前,他是不敢輕舉妄動的。這樣,他就有了至少半年的時間來鋪路。
大半年之後,他也就隨著陳悲離的身份功成身退了。
好在,王為喜沒有辜負他的期待。一聲失態的“陛下”之後,他緊接著補了一句:“陛下有後,燕朝有救……陛下有後,蒼生有救!”
陳致:“……”後面這句是為了押韻吧。不然對一個剛見面的人來說,這評價為免太盲目了。
容韻不愧是燕、崔轉世的小狐狸,猝不及防地遭遇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後,已經沉穩地看著自己師父,水汪汪的小眼神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動搖與懷疑。
陳致很滿意他的表現,對王為喜說:“你剛才說陳軒襄正在醞釀大陰謀?”
王為喜雖然很想好好與容韻聊一聊,但是眼下的局勢也不能不顧,只好暫且按捺住激動,說:“你可曾聽過……魂幡?”
陳致試探說:“混吃混喝混飯吃的混飯?”
王為喜說:“……是以人的魂魄來祭煉的法器。”
作為一個忽然升天的神仙,必須不知道。陳致虛心求教。
王為喜說:“將人的魂魄困在法幡中祭煉,煉製時間越久,困在裡面的魂魄就越痛苦,怨氣越大,法器威力也就越大。為了煉製魂幡,他正在四處徵召青年。”
……這就與他們在離後村的遭遇對上了。西南王既不是選秀,也不是徵兵,而是在找用來煉製法器的祭品!
離後村只是冰山一角,在湖廣地界上,不知道還有多少不知真相的人被懵懵懂懂地推出來,成為西南王野心的犧牲品。
陳致說:“有什麼辦法阻止?”
王為喜嘆氣道:“我這次來長沙府,就是為了毀掉這張法幡,可惜,到現在為止,都沒有找到他們祭煉的地方。而且,看陳軒襄在百美宴上有恃無恐的態度,我怕這魂幡已然煉製成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