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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屋頂降落,皆無居高臨下地欣賞皇宮迷濛的夜色:“不愧是皇宮,果然大氣磅礴,你住哪裡?”
半天沒回音。
他轉頭,陳致依舊如遭電擊地杵著。
“崔姣有崔嫣這樣的哥哥,也算衣食無憂……”
“那一生幸福呢?!”陳致怒了。以前和崔姣毫無關係,看崔嫣收拾她,還能無動於衷,知道她是秀凝之後,整個人都要炸了。
“你還真信啊?自己妹妹是什麼樣子,你不知道嗎?江山易改,本性難移。她要是有崔姣一半的狡猾,當年也不至於香消玉殞。”皆無笑嘻嘻地說完,一扭頭,就看到了一張淚流滿面的臉,“好端端的說話,你怎麼說哭就哭呢?”
“我沒哭!我只是流汗!”陳致扭頭抹了把,“我們下去吧。”
他跳得飛快,皆無一攔沒攔住,只好捂臉嘆氣。
陳致跳到下方,一轉身,就看到台階上方燈火通明,崔嫣負手站在燈下。
陳致:“……”
崔嫣說:“聽到你的聲音,出來看看。你在和誰說話?”
陳致望著大殿匾額上偌大的“乾清宮”三個字,僵著臉,擠出了一絲微笑:“睡睡不著,出來溜達溜達。”
崔嫣說:“龍榻上躺著的那個人不是睡得很好嗎?”
替身像被發現了。
陳致說:“這個這個,要不要我解釋一下?”
崔嫣踱步下台階,走到他面前立定,朗聲道:“屋頂上的朋友,也請下來吧。”
皆無嗖得跳下來,笑嘻嘻地正要說話,就被陳致一把扯住:“師父!”
“……”皆無下意識地看身後,好奇陳致的師父是誰。
“師父!”陳致又喊了一遍。
皆無回過頭。兩張臉、四隻眼都炯炯有神地看著自己,他這才反應過來:“……對,我就是師父。”
陳致鬆了口氣:“這就是我師父上陽觀主!”頭迅速右轉,背對著崔嫣,向皆無使眼色。“這是……姜移姜道長!”頭迅速左轉,背對著皆無,向崔嫣使眼色。
崔嫣:“……”
皆無:“……”
尷尬的沉默後——
皆無率先開口:“原來是姜道長,久仰久仰。”
崔嫣說:“上陽觀主真是聞名不如見面。”
兩人寒暄了一番後,陳致提出為“崔天師”療傷的事。
雖然崔嫣不知陳致為何讓姜移頂替自己的名頭,依舊順水推舟地道謝,然後帶著他們去了另一側的偏殿。
一進門,陳致和崔嫣還好,皆無明顯感覺到了無數個大寫的“衰”在空中飛舞。
推開裡屋的門,就聽到哀叫聲不絕於耳。
床帳後面,一個人正抱著被子哭泣。
皆無真誠地說:“崔天師是性情中人啊。”
陳致瞄到崔嫣臉色微黑,忙道:“師父,快過來看看崔天師到底怎麼樣了。”
皆無說:“好徒兒,師父口渴,替為師倒杯水來。”
陳致的嘴唇抽了抽,微笑道:“師父稍等。”
“好徒兒,師父要坐下來慢慢診斷,凳子呢?”
“就在您腳邊,您稍微動一下就能拿到了。”
“徒兒,這就是你的不是了。你知道什麼是尊師重道嗎?這樣的小事還要為師動手,要你何用?”
“師父!凳子!願您坐在這張凳子上,千秋萬載、永垂不朽!”
兩人說了半天,裡面哭聲更大。
突然“轟”得一聲,床的橫樑突然鬆動,砸了下來,雖然崔嫣迅速出手,抓住了橫樑的這一頭,但那一頭依舊砸在了姜移的腦袋上。
……
短暫的靜默後,裡面響起“哇”的一聲,哭得差點背過氣去。
皆無掀開床帳,以把脈為藉口,將姜移體內的晦氣慢慢地導出來:“崔天師臉上是燒傷吧?常聽徒兒說天師是天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,這臉燒得有些嚴重啊,骨骼都燒粗俗了。”
崔嫣和姜移的方向都散發出生人勿進的氣息。
陳致低頭看鞋,仿佛那上面長了一朵喇叭花。
皆無把晦氣收完,拍拍屁股站起來:“好了。”
姜移瞪大眼睛看著他,完全想不明白自己被摸了下手,怎麼就“好”了。
皆無說:“你的病主要靠養。養心養身養氣,所謂養心……”
趁他胡說八道,崔嫣將陳致叫出去。
“上陽觀主對我有誤解?”
“恰恰相反,師父很看好你。說你骨骼清奇,有帝王之相,你千萬不要辜負他的一片心意。”
崔嫣說:“你呢?你看好誰?”
陳致不明所以:“當然也是你。”
“你這次請上陽觀主出山,為的卻是姜移。”
“姜移是你的左膀右臂,我為他,更是為你呀。”
崔嫣微笑著整理陳致有些凌亂的衣襟:“有陛下這句話,骨骼粗俗這個評語,我便認下了。”
陳致身體晃了晃,想退又不敢退得太明顯:“我師父為人不拘小節,多包涵。”
等他們談完回房,姜移已經睡著了,不知道皆無灌了什麼米湯,竟睡得十分安詳。
皆無讓崔嫣再請個大夫治療外傷,崔嫣聞言笑了笑,走到床邊,用妖氣將姜移臉上的傷復原如初:“雕蟲末技,讓觀主見笑了。”
皆無道:“姜道長道法高明,不知師承何處?”
崔嫣說:“一蓑山二狗峰三吼洞。”
皆無想了想說:“原來是三吼洞高徒。貴府老祖出身蓬萊,堪稱鍊師正宗,想不到還精通道法。”
“觀主不嫌棄,不如多留幾日,互相切磋一番。”
皆無說:“輩分不同,還是有些嫌棄的。那個,天快亮了,我也該回去了。”
崔嫣被當面拒絕,依舊面不改色地再三挽留,都被皆無擋回去了。
臨走前,皆無讓陳致送送自己。
陳致躲不過,只好賠笑了一路,到皇宮路口,皆無抱胸冷笑道:“你對‘面如好女’是不是有什麼誤解?”
陳致自首:“崔嫣是姜移,姜移是崔嫣。”
“姜移深受崔嫣寵愛,使你妒火中燒,暗下毒手,想不到傷了崔嫣的心。為了彌補過失,才千方百計地騙我過來。這個解釋你看有沒有道理。”
“你說得太有道理,我差點就信了你的邪。”
兩人正說著,忽聽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。
一個黑甲兵伏在疾行的馬背上,如一道閃電,從陳致與皆無中間穿過,直入宮門。看守宮門的黑甲兵不但不攔,還主動將門大敞。
“我先走了。”皆無拍拍陳致的肩膀,“我能幫你的,都是無關痛癢的小事,這條路還要靠你自己走下去。”說罷,不等陳致追問,便騰雲而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