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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韻睜大眼睛,稀罕地看著他。
陳致說:“知錯能改,善莫大焉。我是你師父,當以身作則。”
容韻眼睛微紅,嘴巴一扁……
“不許哭!”
陳致頭疼。
有事沒事哭哭啼啼的習慣不是他教的,難道是娘胎裡帶來的?可是燕北驕和崔嫣都不像是喜歡哭的人……一想到穿著北燕龍袍的燕北驕眼睛微紅,嘴巴一扁,陳致胃裡一陣翻騰。
為免有朝一日出現那樣奇葩的景觀,陳致決心糾正這毛病。
他說:“日後,你哭一次,就抄一遍《六韜》。”
容韻問:“那我抄完可以哭嗎?”
“……”陳致說,“你哭一次,就去山洞面壁思過三天。”
容韻大驚:“我一個人去嗎?師父不去嗎?”
“嗯,一個人。”
容韻扁著嘴吧,猶豫了很久才說:“師父放心,我不會哭的。”
陳致說:“要真的做到才好。”
容韻哭喪著臉,深深地為此煩惱。
臨近山下,陳致便戴上了面具,遇到上輩子仇敵這種倒霉事遇到一次就夠了。
通向山腳的路被重新修過,路寬且平,沿途擺滿了算命攤子。
陳致眯著眼睛找了半天,才找到今早買通的那個攤位,狀若不經意地拉著容韻過去:“為師看著這位師傅仙風道骨,頗有些道行,不如卜一卦試試。”
容韻怎麼看這位“仙風道骨”師傅都覺得賊眉鼠眼,但他順從慣了,自然不會提出異議。
陳致朝那算命先生使了個眼色。
那算命先生會意地點點頭:“不知小公子是測字還是看相。”
容韻覺得看相可信口開河,太不靠譜,便選擇了測字。
算命先生說:“請小公子賜字。”
容韻看了眼陳致,說了個:“耳東陳。”
算命先生裝模作樣地想了想,“哎呀呀”地叫喚起來:“小公子命格貴不可言呀!”
容韻冷淡地說:“你還沒問我測什麼。”
算命先生冷汗瞬間下來了,見站在容韻身後的陳致黑著臉瞪自己,忙說:“小公子什麼都不必問,我心中就有數了。”
容韻說:“你說來聽聽。”
算命先生說:“耳東陳,拆開來便是耳與東。東是青龍位,真龍命,貴不可言,對應震卦。坎卦對應耳,所以,此乃上坎下震的屯卦,有攸往,利建侯。小公子日後必然要建功立業,建國封侯,甚至……”他猛然收聲,一副不敢多言的樣子,只是用手悄悄地比了個九又比了個五。
容韻沒那麼好忽悠,又說:“天下陳姓眾多,難道其他人來問你,你也這麼回答?”
算命先生覺得這孩子聽到好話還胡攪蠻纏,實在有點不知趣,但拿人錢財,與人消災,身後那個戴面具的先生給了十兩銀子,他自然要將任務完成好。“公子此言差矣。天下陳姓之人雖多,但問的人卻不多。而問的人中,問我的人更是只有公子一個。可見冥冥之中,早有註定。公子是真龍轉世,獨一無二。”
容韻不大信他,還想再問,就聽陳致掏出一塊碎銀子給對方:“他年紀尚幼,還請大師慎言。”
算命先生高高興興地收下打賞:“放心放心,天機不可泄露。”
容韻:“……”說都說了,算哪門子的不可泄露。
雖然容韻看起來並沒有深信,但潛移默化就是不斷地灌輸,陳致本就沒希望能一蹴而就,點到為止便不再提。兩人搭乘馬車離開四明,傍晚入明州城。
城中人來人往,十分熱鬧。
老成如容韻也忍不住東張西望。
他哪樣多看幾眼,陳致就會停下來買。
如此幾次,容韻嘴上不說,可眼睛的光亮堪那從東邊兒冒起來的大月亮。
走到一家酒樓門口,有個客棧夥計大聲吆喝著“杭州名菜西湖醋魚”,容韻小心翼翼地試探道:“我想吃醋魚,師父好嗎?”
決定好好寵愛徒弟一把的陳致自然不會拒絕。
酒家生意不錯,要拼桌才有位置。同桌的是對中年夫婦,看到陳致戴著面具,有些警惕,偷偷摸摸地瞧了好幾眼。容韻突然說:“師父,你臉上的傷口什麼時候好呀?”
陳致愣了下,才反應過來他是替自己解圍,便道:“還要過一陣子。”
那對中年夫婦聽他們這麼說,明顯鬆了口氣。
吃飯的時候,一張桌子,涇渭分明。
陳致在凡間是世家出生,用的又是黃天衙的公款,自然是什麼貴點什麼,滿滿當當的一大桌,相比之下,那對中年夫婦就兩個素菜,十分寒酸。
陳致見他們兩人有些侷促,便說:“相逢即有緣,不如我們將菜合起來一道吃,也好吃得豐富些。”
這擺明是中年夫婦占便宜,他們為人老實,連忙推辭,但陳致態度熱情親切,他們推辭不過,只好道謝。
雙方熟悉了,便打開話匣子。
陳致占據主動,答少問多,沒多久就將對方的來歷打聽得一清二楚。夫婦原是定海人,兩年前遷至杭州做小生意,不久前杭州城戒嚴,驅趕了不少人,他們也在其中,正打算回鄉。
一直不吭聲的容韻好奇地問道:“杭州為何戒嚴?”
中年漢子說:“官方說戶籍調整,但是我聽說杭州城要開什麼大會,來了許多了不得的大人物,怕被我們衝撞了。”
中年婦人抱怨道:“天下連個皇帝都沒有,還有什麼了不得的人物!”
中年漢子忙去捂她的嘴,陪笑道:“婆子沒見過世面,胡說八道,惹兩位笑話了。”
陳致感應到黃圭在乾坤袋裡抖動,一時分神,沒有回答,還是容韻圓場道:“沒什麼,換做誰也不服氣的。”
吃完飯,中年夫婦便要回客棧,正好陳致也在找客棧,又是同路。中年夫婦住的客棧冷清陳舊,怕兩人住不慣,便介紹了對面門面闊氣的那家。
陳致道過謝,與容韻各住一間房。
進了門,陳致便迫不及待地將黃圭取出來,果然有新的任務提示:
江南各大世家於十月初八在杭州召開大會,助容韻收服林家與胡家。
這提示委實沒頭沒腦了些。
陳致想上天問個清楚,又不放心留下容韻一個人,正左右為難,就聽窗棱傳來“篤篤篤”的輕敲聲,打開一開,竟是鳳三吉化作火紅小麻雀來了。
他進門幻化成人,抱怨道:“你們出門也不說一聲,害我好找。”
“你來做什麼?”陳致問。
鳳三吉說:“天庭太過無趣!畢虛躲著不見人,寒卿除了睡覺啥也不干,你這兒好歹還有人說說話話。”
陳致說:“你沒見過皆無?”心底暗暗期待皆無被他煩得無處可逃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