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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仙女訝異地說:“嗯?他不見了嗎?”
天上神仙眾多,沒事就閉關個三五百年,幾個月不見實在正常,怪不得不知。陳致道:“哦,北河神君想找他下棋。”
小仙女說:“去南山找呀!他前陣子不是回南山了嗎?南山神君也該出關了吧?”
陳致一愣,胡亂點頭走了。
第65章 混戰之詭(五)
南山神君早就變成了一塊石碑, 還不知何時能夠復原, 大抵怕人打攪, 才封鎖了消息。
陳致回頭又去了北河。
北河一樣人去樓空,僅留兩個仙徒看門。仙徒也說北河神君趕赴神魔戰場。北河位置比南山更偏僻,平時來人少, 仙徒忍不住多說了幾句。
“此戰關乎天、人兩界安危,神君說了,許勝不許敗, 能死不能降, 不把魔頭們驅逐出人界,決不罷休。說不定就要百來年才能結束。”仙徒為戰爭擔憂。此戰, 神仙、修士高手盡出,萬一輸了, 那魔頭們便可長驅直入,無人能擋。
陳致想起經過的那場許勝不許敗, 能死不能降的戰鬥,熱血於胸口激盪。
問明了戰場的位置,他啟程前往。他有自知之明, 自己這個半吊子的神仙, 跑腿當斥候都嫌慢,更不要說上陣殺敵。此去一共兩件事,一是確定譚倏的安危,二是為梅如雪討一枚救命的丹藥。
行程恰好路過京城,陳致不是大禹, 過門便入。
距他離開,已是三個時辰,東方正露白。
往常這個時辰,容韻早就去演武場展現英姿,只是經過昨天這一遭,陳致不確定他今天去否,先去房裡看了看。外間那張床上,被子三角平整,只有一角被掀起,像是容韻規規矩矩睡覺、起床的習慣。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床,被子依舊維持著昨夜被豪邁一掀的凌亂。
陳致心裡說不出的怪異,去了演武場,果然也不見人。他乾脆顯露蹤跡,找了個家僕來問。
家僕說:“王爺不知嗎?昨晚八百里加急,老爺與容公子都進宮議事了。”
陳致想起譚倏說西南王正在準備出兵,腦袋“嗡”的一聲。
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,船遲又遇打頭風!
事分緩急。
陳致只好先放下譚倏與梅若雪,進宮。
皇宮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,比當初遣散宮人等死時熱鬧些,比後來崔嫣入主乾清宮時蕭條些。倒是議政殿,比任何時候都熱鬧。
因為殿內位置有限,二品以上的才有座位,三品的旁聽,四品的只能站在門口。
陳致去的時候,好幾個四品官員正縮著袖子跺腳,顯是凍著了。見到他,許多人一愣之後,慌忙行禮,連聲道:“王爺來了,怎得也沒個人通報。”
陳致說:“我嫌通報費時,直接進來的。”
官員們都知道他還有一重陳仙人的身份,不敢質疑,有機靈的先進去報了個信。
未幾,就有三品官員掀簾出來迎接。
陳致說:“我聽說有八百里加急?”
那官員說:“正在商議此事。”
進了屋,裡面悉悉索索的細聊聲便停了,都轉身轉頭地向他行禮。
陳致擺手:“你們且說你們的,不必管我。”
王為喜坐在正中央偏左的位置,正好是容韻的下首,見狀想起當初崔嫣在時,陳致也是這樣,常以旁聽的身份出席,毫無作用,卻占據著比自己更高更重要的位置,心中頓時生出一股怪異的排斥感。
陳致走到王為喜對面的座位,盯著原先占位的人看。
那人熬不住他“熱情”的眼神,只好退位讓賢。
陳致得了座位,還朝容韻與王為喜的方向拖了一段,硬生生地擠入他們的談話中。
王為喜忽然說:“王爺一大早去了哪裡?有什麼事不能讓下人去辦,非得親自跑一趟。”
陳致說:“我本想找師父要顆救命的丹藥,但是跑到半路,就感到心神不寧,怕這裡出了事,又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。一回府,就聽說你們收了八百里加急進宮了。”
容韻這才開口:“西南王糾集了五十萬人馬攻打南陽與信陽。消息傳來,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。”
三天能發生多少事?
陳致守過城,再清楚不過。
王為喜說:“為今之計,只有召集人馬,守住洛陽和許昌。”
陳致下意識地說:“南陽和信陽還未傳來破城的消息,何不先派援兵?”
王為喜說:“從召集人馬到發兵支援,起碼要五天!西南王派出的是五十萬大軍,而信陽、南陽兩座城加起來的守軍不過三萬!如何抵擋得住?若是信陽與南陽落入了西南王手中,那我就不是派兵援救,而是送羊入虎口!”
陳致幾乎要衝動地說,只要有一線生機,就該盡力。沒有守過城的人,絕不會知道日日夜夜期待援軍的渴望與絕望。
可是他忍住了。
因為站在王為喜的角度,他知道他說得沒錯。
當年陳致治下的涼州守得住不等於今日信陽、南陽守得住,就好像,當年也沒人信他守得住那樣。
“我可以去看看。”陳致說,“如果我今夜沒有回來,就說明南陽城還能救,如果我明天中午之前沒有回來,就說明信陽城也有的救。請務必發兵援救!”
王為喜皺眉。他覺得陳致的做法簡直異想天開!就算信陽、南陽城沒有破,但是在五十萬大軍的瘋狂進攻下,城牆與將士必然都傷痕累累,根本不足以成為與西南王正面開戰的戰場。
他深吸了口氣,正要說話,就聽容韻說:“我覺得王大人說得對。”
陳致不言不語地看著他。
容韻低垂著眼,淡然地說:“與西南王一戰,關乎天下大局的走勢。我們不能冒險。此次出兵,我們必然精銳盡出,只許勝,不許敗。”
理智與情感像一根繩的兩端,分別拉扯,那繩索就靠在自己的心臟上,將心磨得鮮血淋漓。
明知道是意氣用事,可是腦海里總有一根弦,孤獨地彈奏了涼州城的悲曲。
他起身走到門口站了站,又在眾人好奇的眼神中,去了養心殿的仙糙院。
院中花糙無人打理,早已敗落,只剩下一盆盆爛了根枝的黃土和一叢叢旺盛的雜糙。
陳致對著空盆子站了會兒,終於心平氣和。
首先,他是一個神仙,供職於黃天衙,所以,目前最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幫助容韻一統天下。這是大方針。而細節處,黃天衙沒有規定,他掏出黃圭,上面的確沒有細枝末節的指示,所以,他就默認為便宜行事。那麼,就隨心所欲一把吧。
他的確沒有資格將燕朝的將士拖入個人的臆想與情緒中。
但是,他可以為自己做主。
當年,他不過一介凡人,不一樣以一己之力,換出了一城百姓的命嗎?如今他是神仙,擁有不死之軀,難道還比不上當年不成?
想到這裡,他心中已經有了計劃,正捉摸著怎麼說,容韻就進來了。外面風冷,他小臉凍得煞白,看到陳致時才露出些許暖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