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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陳致也不指望真的灌醉他:“哦,那你裝醉吧。”

    “你確定?”崔嫣眸色一沉,仿佛真的要醉了。

    “醉得邁不動道的那種。”

    崔嫣往陳致的方向挪了挪:“邁不動道兒了,要阿痴抱抱。”

    陳致腦袋轉了兩圈才想起阿痴是陳應恪的辱名:“……坐好,看著我。”

    崔嫣將腦袋枕在手臂上,笑眯眯地看著他。

    “你打算什麼時候登基?”

    “阿痴不是說打敗西南王之後嗎?”

    “要是打不敗呢?”

    “……那江山沒了,命也沒了,還登基做什麼?”

    陳致無言以對。

    崔嫣身體又往他挪了挪:“阿痴醉了嗎?”

    陳致睨著他“……你要問什麼?”

    “自從你與張權在小黑屋共處一室之後,就心事重重。他對你說了什麼?”崔嫣問得很溫柔,可是眼中閃爍著光芒顯然沒那麼友善。

    陳致沒好氣地說:“說你壞話了,你是不是要宰了我?”

    崔嫣故意醉酒似的,大著舌頭說:“阿痴若對我不滿,便是指著我的鼻子當面罵也沒什麼,何必背後說壞話。一定是張權那廝做壞事,我宰了他。”說著,就踉踉蹌蹌地要站起來。

    陳致扯了他一把,他立刻摔到陳致懷裡不起來了。

    陳致說:“這是我最後一件龍袍,扯爛了我就……我就……光著身子到處跑!”

    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冒出這麼一句奇怪的威脅,更奇怪的是,崔嫣竟然委委屈屈地起來了,並用“你居然不守婦道”的控訴目光看他。

    陳致假裝沒看到:“內jian查出來了嗎?”

    “陰山公不是每日都向你報告嗎?”

    陳致揚眉:“你知道?”

    崔嫣無奈地嘆氣:“我若不知道,憑他的那些狐朋狗友,哪能收集到什麼消息。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你的消息不就是查了半天沒有消息?”

    崔嫣說:“千里之堤,毀於蟻穴。我現下是將蟻穴一個個挖出來,看似瑣碎,實則必要。有沒有內jian尚是未知之數,即便是真的有,經過這一次,也不敢有所行動了。”

    陳致覺得自己真的有當昏君的潛質。明明聽張權說完,經過自己的思考,思路還是頗為清晰的,為何崔嫣一解釋,又覺得他說得非常有道理?

    他扶著額頭想了想,突然想起一件挺重要卻一直被自己忽略了的事:“你有沒有查過年家?”

    不提還好,一提到他,崔嫣臉上的“醉意”立刻轉為了“醋意”,酸溜溜地說:“與陛下月下幽會的無瑕公子,沒有陛下的許可,我怎敢胡亂查探?”

    陳致完全沒有陷入他的語言陷阱,“呵呵”一笑:“沒有‘胡亂’查探,那一定正兒八經地查了吧?別告訴我陳受天的存在是你做夢夢到的!”

    “陛下若是不放心,他們今夜就可以消失。”崔嫣輕描淡寫地說。

    陳致怕他又拐錯了路,直接點題:“你覺得年家和西南王勾結得可能性有多大?”

    “年家想扶持年皇后的兒子,與西南王利益相衝,勾結得可能性不大。”

    陳致想起曾在年家門口見過的酷似單不赦的背影,忙道:“難保他不是廣撒網,精捕撈啊。”

    崔嫣別有深意地看著他:“陛下說得有鼻子有眼,莫不是知道什麼?”

    “你知道我們師門會看相吧。”

    “嗯,我有帝王之相。”

    陳致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:“年家的人臉上都寫著‘查我,查我,我乃可疑之人’。”

    崔嫣好奇道:“陛下每天照鏡子,看見自己的臉上寫著什麼?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昨天又沒睡好。”

    崔嫣:“……”

    “不要扯開話題。那日我和姜移從年家出來,正好看到一個兇狠、陰險、毒辣的人進了年家。根據我多年相面的經驗,他必然是個惡貫滿盈的人。”

    “比如單不赦?”

    陳致僵住。

    崔嫣摸摸他的頭:“陛下怎麼了?我只是打個比方。”

    “你說得對。一個人沿用百年前的人名,一定是個極其奇怪的人。”

    皇宮五百里開外,一支數萬人的大軍連夜趕路。

    大軍正中,三輛一模一樣的巨型馬車正平穩地行駛在官道上。西南王就坐在第三輛馬車上,與他同坐的還有一個閉目養神的蒼白青年。

    外頭飄起了綿綿細雨,過了會兒,雨勢漸大,開始“滴答滴答”地拍擊著車窗。

    青年慢慢地張開眼睛,低頭看書的西南王立刻抬頭道:“宮主醒了?我立即叫人奉膳。”

    宮主說:“有人來了。”

    正說著,就聽到外面的侍衛稟告在前面看到了村落。

    西南王說:“留下糧食,人都殺了。”

    宮主說:“王爺忍了一路,為何突然大開殺戒?”

    西南王道:“離京城越近,百姓受當朝的教導越多。待我稱帝之後,他們稍有不順,就會念及前朝的好處。這等沒事找事的刁民最叫人厭煩,殺了才幹淨。宮主以為不妥?”

    宮主說:“天道講究因果報應,誰種因,誰得果。王爺自己的事,何必問我?”

    西南王哈哈大笑道:“可天網恢恢,終有疏漏。就算遭了天譴,一樣可以夾fèng求存,我不過殺幾個刁民,又算得了什麼呢?”

    宮主目光冷厲地看了他一眼。

    西南王不以為意,依舊笑眯眯地說:“待我登基,就封宮主為國師,澤被萬民。這份因果怕是天道也算不過來了吧。”

    雨水忽地傾盆而下,倒豆子般,將車廂內的聲音全都蓋了過去。

    西南王逼近的消息,瞬間吹遍了京城大地,與此同時流傳的,還有沿途村莊被屠殺的噩耗。京城人人自危,不少人已經打算棄城而逃,其中包括大部分的陳朝舊臣。

    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繩。原以為崔嫣已經算心狠手辣了,與西南王相比,簡直仁義之師!

    他們堵在議政殿,哭天喊地地要求遷都。

    陳致被吵得頭疼,乾脆躲到陰山公家裡去。但風聲很快走漏,陰山公家裡被堵得水泄不通,連百姓都聞風趕來,要求皇帝遷都,並表示千里相隨。

    陰山公一邊和夫人一起清點家產,一邊抱著水果吃個不停的陳致說:“陛下,民意大過天,還請陛下三思。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遷都北上?你以為北邊的韃靼是吃素的嗎?看到我們過去,高舉‘歡迎’的旗幟,熱情地說,左鄰右舍的,以後大家多走動啊。”

    陰山公說:“但西南王來勢洶洶,京城兵力不足應付,留在這裡也是死路一條。”

    “崔嫣還沒哭呢,你們嚎什麼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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