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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出乎意料的是,他拒絕了。
江西太守寫信斥責容韻鄙視胡越,霸占胡家,排擠胡念心……一副為女婿出頭的老丈人的形象。
陳致知道後,跑去嘲笑容韻:“沒想到容神算還有算差的時候啊。”
容韻噘嘴:“師父,我好難過,快來安慰我。”
陳致說:“難得有江西太守這樣不貪財的人,我們應該為這個清廉的世界高興。”
容韻:“……”
陳致受不住他憂鬱的小眼神,跑去找譚倏。
譚倏正對著池塘發呆。
陳致丟了塊大石頭下去,水花濺了他一臉。
譚倏猛地站起,茫然地看向陳致。
陳致一臉嚴肅地說:“你在想什麼?”
譚倏憂愁地說:“小小不肯見我。第一次見面之後,我們一直書信往來,我幾次要求同她見面,都被拒絕了。”
陳致說:“姑娘家總有姑娘家的矜持。”
譚倏說:“我想晚上去看看她。”
“夜訪香閨,孤男寡女,瓜田李下……”
“你陪我去。”
“……好啊。”
第一次陪人竊玉偷香,陳致十分重視,不但換了一身夜行衣,還蒙上了臉。相較之下,譚倏的打扮唯有“花枝招展”可以形容。一身亮閃閃的湖藍色錦緞長衫,腰纏鑲嵌碩大紅寶石的玉帶,走到哪兒都是引人注目的樣子。
陳致評價:“略高調。”
譚倏害羞地轉了個圈:“小小會喜歡嗎?”
陳致中肯地說:“取決於她是否愛財。”
兩人偷偷摸摸地摸到小小家,譚倏熟門熟路地往小小的閨房走。陳致取笑道:“老馬識途,看樣子,你不是頭一回了吧。”
譚倏說:“來之前,我問了土地公的。”
陳致說:“……土地公連這個都管?”
“本來是不管的,我送了他一瓶曇花玉露。”
陳致:“……”神仙也腐敗啊。
兩人到了閨房門口,卻發現門敞開著,小小正與他的父親爭吵。
譚倏見小小病怏怏地躺在床上,心中著急,差點就控制不住自己衝出去,但那對父女接下來對話,讓他呆在原地。
從小小家出來,譚倏就像枯萎了一樣,垂頭喪氣地打不起精神。
陳致看不過去,就請他去酒坊喝酒。
譚倏說:“我酒量不好。”
……
然後坐在酒坊里,一口氣喝掉了兩壇。
陳致看他去提第三壇,忙伸手去攔:“你不是酒量不好嗎?”
譚倏想了想道:“的確是,可是醉解千愁。”
“醒來以後愁更愁。”陳致將酒罈子搶過來,放到自己的身後。
譚倏呆呆地說:“小小已經和她的表哥好了,還有了孩子。”
陳致提醒他:“沒有孩子了。”
譚倏點點頭,難過地要哭:“她那時候該有多難過啊。”
陳致覺得差點戴綠帽子的他看上去更難過:“你打算怎麼處理這樁婚事?”小小與表哥珠胎暗結,被父親棒打鴛鴦,拉譚倏當接盤俠——事情來龍去脈十分簡單,只是譚倏已經下了聘,處理起來卻有些麻煩了。
他不知道糙木對這種事情怎麼看,不敢自作主張,畢竟,花糙樹木都愛綠。
譚倏說:“她不喜歡我,勉強是沒有幸福的。我會撮合她和她的表哥在一起。”
陳致不免有些感動:“怎麼撮合?”
小小的表哥收到以小小爹名義發出的書信,說他與小小的事情自己已經知道了,讓速來府中商議婚事。小小表哥知道自己是個窮秀才,配不上表妹,知道她訂給了林之源少爺,也只能暗暗垂淚,如今見信,自然欣喜若狂,當下穿了最體面的衣服,買了一些禮品登門拜訪。
小小爹全然不知此事,聽說他的來意立刻就要將人打出去,這時候,林府的老管家到了,親自遞還婚書。
有些事,不用撕破臉說得太明白,彼此也能知道對方的意思。
小小爹羞愧得無地自容,一聲不吭地收下婚書,還要將人恭恭敬敬地送出去。
老管家臨走前,轉達譚倏的話:“少爺說了,螻蟻尚且偷生,何況骨肉?”
小小爹腿一軟,差點摔在地上,回府之後,再看秀才不順眼,也只能忍氣吞聲地與他商議婚事。
陳致與譚倏一起在林家等老管家的消息。
聽完之後,陳致擔心地看著譚倏,生怕他想不開。
譚倏說:“其實,林之源與小小的確不是命中注定的一對。”
陳致驚訝。在他心目中,譚倏一直謹遵天道,沒想到竟有這麼一出。
譚倏不好意思地說:“因為黃圭沒有記載林之源的婚事,一筆都沒有提到,所以我才想試試。”
陳致說:“那胡念心呢?”
譚倏說:“有的,是容韻母族的一位表姐。”
陳致問:“那現在怎麼辦?”難道要去破壞胡念心與那位太守千金的婚禮?
譚倏說:“那是蒼天衙的事。”
……
陳致點頭: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一個月前,林之源與胡念心還是杭州城裡人人艷羨的新郎官,一眨眼,兩樁婚事就相繼吹了。城中頓時有流言,說容韻命硬,克父克母克朋友,普天之下,只有陳悲離這樣的活神仙才能在他身邊安然無恙。
陳致聽到流言,立刻去找容韻。
容韻矢口否認:“我雖然很想和師父在一起,卻也不會拿林之源的婚事開玩笑。”
陳致說:“那你發誓。”
“我發誓,若城中流言是我散布的,就罰我一輩子當不上皇……唔!”
陳致死死地按住他的嘴巴:“不要胡說!”這懲罰到底在罰誰?“跟我說,就罰你一輩子當不上黃瓜!”
容韻納悶地說:“什麼叫一輩子當不上黃瓜?”
“我怎麼知道,總之你這麼說就對了!”黃鸝黃鶴黃瓜……只要不是皇帝,黃什麼都可以。
容韻只好照著說了一遍。
陳致想了想,又加了一句:“而且還會被師父拋棄。”
容韻瞪大眼睛,一臉心痛地看著他,仿佛想不到他竟然會說出這麼惡毒的誓言。
陳致催促:“快說。”
容韻兩眼淚汪汪地往外走。
陳致問:“你去哪裡?”
容韻扭頭,兩顆豆大的淚珠子就掉下來了:“我去面壁。”
可憐的陳致都過意不去了,只好將人拉回來,拍著他的背,輕聲哄他:“沒關係,師父等你,你哭完了再發誓。”
容韻:“……”如果剛才還有一些做戲的成分,那這次是真的要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