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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陳致乖乖閉嘴。

    崔嫣說:“第一見面,我修復了你腹中傷口,使你‘起死回生’,你波瀾不驚;先前沒有龍氣,卻在我一再追問下突然又有了;一個‘定’字,定住了黑甲兵和姜移;還有現在,大腿上的傷不藥而愈……你到底是誰?”

    “……我大腿還是敷了藥的。”陳致瞪大眼睛,豎起拇指道,“神醫!真是神醫啊!”

    崔嫣冷眼看他拙劣的表演:“視臣子人命如糙芥,置自己生死於度外,你如一堵銅牆鐵壁,軟硬不吃 ,叫人無從下手,我想了很久,怎麼樣攻破你的防禦,想來想去只有……拒絕登基。”

    陳致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。

    “你很緊張。”崔嫣抬手,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頰,吐出的話卻冰冷如霜雪,“我無法相信一個是人是妖是鬼都不知道的東西。”

    陳致深吸了口氣,腦袋飛快地掄了兩圈,才下定決心說:“我小時候曾跟著師父修煉,所以會一點兒法術。割肉其實……割的不是我自己的肉,而是一種類似於五鬼搬運的障眼法。”  

    “你師父是誰?”

    “我師父?我師父……”陳致心中緊張,腦中混亂,想起陰山公剛剛提到上陽觀,脫口道,“是上陽觀主。我上次不是說有神仙託夢嗎?其實是我師父。選中你當皇帝的,也不是我,而是我師父。他說你天庭飽滿、骨骼清奇、唇紅齒白、面色光潤……是帝王之相,”見崔嫣臉色古怪,忙說,“我師父的原話。”

    崔嫣說:“這話聽起來有點耳熟。”

    陳致更緊張了:“是嗎?不會吧?這個話聽起來很高級,應應該不是滿大街都有的吧。”

    崔嫣抬手幫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:“什麼時候學了姜移的毛病,一緊張就結巴。”

    陳致一字一頓地說:“我,沒,有,結,巴。”

    崔嫣說:“如果我登基為帝,你就會跟你師父雲遊四海?”

    “保證滾得遠遠的。”  

    “那我不登基了。”

    陳致快哭了:“該說的不該說的,我都說了,您還有哪裡不滿意,給個痛快話,我改!”

    崔嫣說:“我要你留下來。”

    陳致假裝糾結、遲疑了半天,才“痛苦”地點頭:“可以倒可以,但是,每過幾年,就讓我出去走走。”

    “我陪你去。”達成協議後的崔嫣滿意地摸摸他的手,“下車吧。”

    陳致下車,發現回了皇宮。

    崔嫣說:“既然你身體痊癒,就不必待在崔姣的地方,省得髒了眼睛。”

    陳致抓住他:“我腿的事……”

    “我是天師,治你一條腿,不是舉手之勞嗎?”

    陳致這才放心。

    兩人說開了之後,陳致就積極尋求表現,打聽到年無瑕宴後閉門不出,向崔嫣請纓,要上門探望。  

    崔嫣不置可否:“陛下想續寫月下幽會二?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一定白天去。”

    “白日宣yín更不可取。”

    “我想將他遊說到我們的陣營來。”

    “我們”一詞多少取悅了崔嫣。他眉頭微展:“今日我約了高德來與張權,明日再去。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明後天我還要見其他人,每天都排滿了。”

    崔嫣說:“陛下真是日理萬機。這樣一比,我竟不如楊仲舉體恤。”

    “他們的毒一日為解,城中謠言一日不能平息。”

    “陛下真心為我,我豈能不領情。我派姜移與你同去,他精通煉製之道,或許有應對之方。”

    “中毒”時間發生後,崔嫣態度曖昧,一直不聞不問,顯然不將那些人的生死放在心上,如今派出姜移是個好苗頭。陳致高興地答應了。  

    但沒多久,他就後悔了。

    龍攆再寬,也躲不開姜移赤裸裸的探究眼神。

    陳致沒話找話:“久聞姜道長擅長煉製之道,不知道最擅長什麼?”

    姜移自豪道:“多了。痛徹心扉丹、奪魂催命丸、生不如死湯……”

    陳致:“……”當初崔嫣的後母是多想不開,才請了這樣一個人來府上。

    “聽說陛下會道術?”

    “一般一般。”

    “可否再讓我見識見……”

    “定!”這是陳致聽過的最善解人意的要求了。

    第17章 月下之謀(七)

    直到年府門口,陳致還在猶豫要不要帶姜移下車。

    他禮貌地問詢:“你想不想下車?想就點點頭。”  

    姜移毫無反應。

    “那就在車上休息休息。”陳致一邊在心裡感慨定身術果然靠譜,一邊獨自下了馬車——為了低調,不但坐的是普通馬車,連黑甲兵都改頭換面了一番,沒有統一著裝。

    前頭,年府門房攔住叩門的黑甲兵:“今日年府有事,不接外客,敬請諒解,改日再來吧。”

    黑甲兵等待陳致的指示。

    陳致轉身解開姜移的定身術:“年府竟然把你攔在門外,簡直不把你放在眼裡!”

    姜移下了車,整了整衣服,才幽幽地說:“你適才說的話,我都聽到了。”

    陳致剛想勸他大敵當前,不要窩裡反,儘量憋著,就聽他說:“我想點頭,但動不了。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原來你想下車?早說呀,來來來,你先走。”

    姜移一甩衣袍,倒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態,走至門前,正要說話,就聽門房激動地說:“道長可是收了請柬?”  

    姜移還沒明白情況,陳致已經搶先回答:“是,當然是。我們可以進去了嗎?”

    門房說:“請出示請柬。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我們出發得匆忙,師父忘了給我們。”

    門房將信將疑,讓他們稍等,立刻進去稟告。

    姜移回頭看陳致:“什麼請柬?”

    “天知道,混進去再說。”

    “……陛下反應敏捷,叫我自愧不如。怪不得能在天師過得如魚得水。”

    “好說好說。”

    “陛下想不想過得更如魚得水些?”姜移笑得十分友善。

    “不想。”陳致回得十分乾脆。

    姜移的笑容微垮:“陛下不用回答得這麼快。天有不測風雲,人有旦夕禍福,多一個朋友多幾條門路,總是好的。”  

    “言之有理。”陳致虛心求教,“定身術不教,請教姜道長,門路在哪裡?”

    姜移乾脆地回答:“沒有。”

    門房出來請他們時,兩人相距分站在兩頭獅子邊,一個望天,一個望地。

    陳致當假皇帝這麼久,見過的府邸不知凡幾,與年府一比,皆有所失。楊府霸氣雄偉,失之積累;陰山公華貴豪奢,失之端莊;廖府書香世代,失之氣派。年家底蘊,可見一斑。無怪乎,楊仲舉如日中天時,也要對他們禮讓三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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