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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“……師父?”疑惑。

    短短几句話,各種情緒轉換毫無痕跡。

    陳致無奈地說:“沒有。我與林兄聊天十分愉快。”

    “十分愉快”一詞戳了容韻的心窩子。他不禁想:自己與師父一起這麼久,師父愉不愉快呢?就算愉快,又有沒有十分愉快呢?越想越糾結,對林之源的忌憚上升為嫉恨,表面卻涓滴不露,笑眯眯地說:“師父高興就好。”

    陳致雖覺得他情緒變化有異,但是,他情緒變化經常有異,也就沒放在心上。

    隨著大會結束,房、古兩大世家離去,胡家投奔,杭州城又恢復了寧靜。現在想來,金陵的房家選在杭州舉行大會,明顯是趁容家無人做主,吳家自顧不暇,胡家獨木難支之際,有意為之。

    如今幾家回過神來,自然要尋思著報復回去。

    吳家最為積極,藉口賞荷,邀請容韻與胡念心過府一聚。陳致自然隨行。

    荷花以品質高潔而著稱。甭管喜不喜歡,衝著這一點,幾大世家都在家裡養上了一池。吳家的荷花也沒比別家的好看到哪裡去,只是池塘大一些。  

    好在容韻與胡念心不是真的來看荷花,在池邊略站一站,用幾乎以假亂真的“欣賞”目光感嘆幾句,便算是完成任務,在主人的引領下,怡然自得地討論起怎麼對付金陵幾大世家來。

    吳家作陪的除了曾經登門的吳家二房少爺之外,吳家大房的大老爺也在。與陳致、容韻、胡念心五個人坐在涼亭里,真是湊桌麻將還多一個人看熱鬧。

    吳少爺新掌權,急於展示家主的威風,講話十分犀利:“房家對付容老弟與陳師父在先,消磨杭州在後,我等若不反擊,倒叫他們看輕了我們,行事越發無所顧忌,後患無窮啊。”

    胡念心與陳致同時看向容韻,等他表態。

    容韻卻在介意他剛才的那句“陳師父”,暗道:我是師父唯一的徒弟,你叫的哪門子的師父。

    吳少爺見無人響應,頗為尷尬。他對胡念心舉家投靠之事很不以為然,認為是賣家求榮,又認為容韻年紀尚小,火候未到,便將注意力對準了“神秘莫測”的陳致,衝著他說:“陳師父是世外高人,不知有何高見?”

    世家之爭,陳致上輩子見多了也見膩了,沒興趣蹚渾水,便說:“高人不敢當,但我的確是外人,不便干涉。”  

    容韻怕他糾纏師父,搶話道:“吳少爺有何高見?”

    吳少爺說:“高見沒有,淺見倒有一條——離間計。”

    容韻流露出些許興趣:“如何個離間法?”

    吳少爺說:“林家與房家同為大世家,從地位到產業,競爭了上百年。我們要對付房家,他豈不是最好的幫手?”

    容韻道:“林家與房家同在金陵,守望相助,怕是不會輕易答應。”他故意用“輕易”兩字,留了餘地讓吳少爺在往前走一步。

    果然,吳少爺乖乖地往前一跳:“輕易不會答應,便許以重利。只要房家土崩瓦解,留在金陵的那些產業我們鞭長莫及,自然都是林家的。”

    陳致驚訝。他竟然想要讓房家土崩瓦解?

    一直沉默的胡念心忍不住說:“房家乃金陵最大的世家之一,土崩瓦解怕是不易。”不僅是不易,而且是不能。江南世家能有今日地位,絕非一家之功。不管內鬥如何,關鍵時刻能一致對外才最叫人忌憚。但是這話他沒有資格說。從胡越買兇刺殺容玉城的那一刻起,江南世家同氣連枝的規矩就已經被破壞了。  

    “事在人為嘛。”吳少爺笑著,眼角露出幾分狠意。

    容韻看看陳致,又看看胡念心,見兩人都不說話,故意露出左右為難的彷徨無助表情,等吳少爺再三保證此計萬無一失,縱然不成也沒有損失之後,才將信將疑地說:“那就聽吳兄的。”

    胡念心嘴巴微張,猛然想起胡家的微妙處境,硬生生將話咽了下去。

    吳少爺見成功地邁出了第一步,心情大好:“實不相瞞,其實我之所以有把握,全仰賴林兄的支持啊。”說著,就派人將譚倏請了出來。

    陳致想過譚倏最近會出現,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出現方式。

    全場最驚訝的莫過於胡念心,完完全全的沒有心理準備,但瞄到鎮定自如的容韻與陳致後,立刻收斂了表情,淡定地看著譚倏慢慢走近。

    總結了四明山算命攤的失敗教訓,譚倏沒有穿花里胡哨的“戰衣”,而是一身杏色長衫,手持摺扇,頭戴明珠,一個普通世家公子的打扮。

    除了容韻,其他人都看了過去。

    容韻在看陳致,見他也“目不轉睛”地看著譚倏,心中倒翻醋罈,暗道:姓林的打扮得如此妖嬈,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。  

    譚倏不知道自己沒出場就將容韻得罪得死死的,還在努力給他留下好印象,禮數周到,與每個人打了招呼。

    吳少爺感覺一切盡在掌握,等譚倏坐下,便迫不及待地描述起“倒房”大計。

    陳致頗覺無味。

    反正不管是容韻、胡念心、吳大少的杭州組,還是容韻、胡念心、譚倏的天命團,容韻都是當之無愧的核心,無需擔憂,他便趁眾人談興正濃,藉故離開,一個人去欣賞荷花。

    既然是賞花宴,總要有人賞花有人赴宴。

    他在橋邊坐了會兒,有些犯困,便席地而坐,婉拒了吳家下人邀去客房的好意,墊著送來的蒲團,怡然自得地打盹。

    容韻尋來時,見到的便是這番景象。

    他靜靜地看了會兒,突然跑過去,一把抱住人。

    陳致嚇了一跳,差點從橋上摔下去,見是他,長舒了口氣道:“原來是你。”

    容韻道:“師父以為是誰?還有誰會這樣抱住師父?”

    陳致搖頭:“沒有了。這樣的纏人精一個已經吃不消,若是兩個,我豈不是連呼吸也不通暢了。”  

    容韻坦然道:“師父說我便說我吧!反正我要抱。”

    陳致無奈地站起來,將兩人稍稍拉開距離:“你說你這是什麼時候養成的怪毛病,都是一家之主了,還像長不大的孩子。千萬別說在師父面前,你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。養不熟的是白眼狼,你掂量清楚了再說。”

    容韻說:“那我永遠是師父的寶貝。”

    陳致說:“我習慣了兩袖清風的日子,懷裡揣著寶貝走路都瘮的慌,趕明兒還是將寶貝送走吧。”

    容韻張開雙臂又要抱,陳致率先跳開,笑道:“你這樣子,像極瞭望cháo。”

    容韻便去撲他。

    陳致跑了一段路,回頭看容韻,突然覺得這場景眼熟得要命。只是,那人是那人,卻又不是那人了。

    他站立不動,被容韻一把抱住。

    “我抓住師父了!”容韻得意的時候,雙眼亮若燦星,仿佛耀眼了整片天空。

    陳致被晃得眼疼。

    “原來兩位在這裡,叫我好找。”第三個聲音插進來,雖然彬彬有禮,但是落在容韻耳朵,真是比破口大罵更令人討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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