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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致突然後悔昨夜沒有掐著閻羅王的脖子讓他說清楚。他說:“神仙壽元無限,終有一日,能見到的。”只要確定他不是在地府受罪便好。知道容韻沒有轉世投胎之後,他無時無刻不在害怕他會步上單不赦的後塵。
北河神君欣慰地說:“你能如此想,真是再好不過。人有機緣,仙有仙緣。任何事,太過強求,反倒生變,與原意背道而馳。而放下執著,隨遇而安,或可柳暗花明。”
陳致說:“那神君為何還幫我?”
北河神君哈哈笑道:“那是你的人緣。”
陳致認真地問:“我該如何發展與閻羅王的人緣?”
北河神君認真地想了想說:“喝酒。”
酒量還沒練出,陳致就被調去了蒼天衙。頒布調令的人,正是陳致望穿秋水想見的畢虛。
見面的一剎那,陳致有些恍惚,分不清眼前到底是萬眾敬仰的大神,還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皆無。畢虛看破他的心思,微笑道:“我是畢虛。”
陳致慌忙行禮。
畢虛道明來意。
陳致問緣由。
畢虛說:“天下太平,黃天衙暫且無事,不需人手。”
陳致忽然想到一個問題。容韻最後沒有當皇帝,當皇帝的是王舒光。按道理說,沒有天道之子的龍氣庇佑,天下很快會重陷動亂之中才是,為何燕朝延續至今?
畢虛說:“不可說。”
陳致想到以容韻當時的年紀,至多百來歲就該投胎轉世,何以到自己出關那日,他還未投胎轉世——閻羅王說他投胎的事,後來已親自否認。
畢虛說:“不可說。”
陳致沉不住氣地說:“那我們何時方能重逢?”
畢虛微微一笑道:“緣分到了,便見到了。”
這話從任何一個算命先生口中說出來,怕都要砸了攤子,偏偏遇到的是行天道的開山鼻祖。那麼,不管他說的話多麼荒謬,多麼含糊,都要奉為金玉良言。
陳致便是如此。既然畢虛說有緣,就必然有緣。他放下心頭大石,轉而關心起朋友:“皆無何時能醒?”哪怕聽畢虛說個“機緣到了,就能醒了”也好。
誰知畢虛說:“算命界的規矩,向來是算人者不能自算。”
陳致驚訝地說:“你也不能?”
畢虛說:“時機到了,自然就到了,何必再算?”
所以是,非不能,實不為?
陳致不太能理解他的境界。若是他能算命,必然一天算到晚,臉明天早膳也算一卦,免得到時候左右搖擺,不知道吃什麼。只是,對方是畢虛,所有的不能理解便成了理所當然。
從黃天衙到蒼天衙,不過短短几步的距離,任務卻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當年,他在黃天衙執行任務——
天天坐在龍座上,等著文武百官挨個進門膜拜自己。自己唯一需要做的事,就是吃喝玩樂。後來,他成了陳悲離,天天坐在家裡,等著容韻膜拜、伺候自己。自己唯一需要的做的事,就是吃喝玩樂。
如今,他在蒼天衙上任——
一會兒是落魄書生,千方百計地找山賊打劫自己;一會兒成了革命志士,舉著槍不殺人,但是要努力被殺;一會兒是下海的暴發戶,說著一口自己都聽不懂的方言,拼命地展現著“粗俗”的獨特魅力;一會兒又是三流的歌手,一邊跑場,一邊做壞事,然後被警察帶走。
最新一個任務,身份不錯。
豪富之家的唯一繼承人,父母早亡。而他的任務對象,青圭慢慢地顯現出他的名字——
燕北驕。
第91章 隔世之遇(一)
如其所願。
……
陳致把青圭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, 依舊沒有多瞪出兩個字來。
如其所願算什麼任務?阿拉丁神燈還有三個願望的限制呢, 自己難道要當他的機器貓嗎?
他拿出千里傳音符詢問。
白須大仙說:“到時候, 你便懂了。”
陳致說:“到時候是什麼時候?”
“你懂的時候。”
“……”陳致拿出一堆符紙,用硃砂寫了十張千里傳音符,“大仙, 好久不見,我為你唱首歌吧?”
白須大仙:“?”
“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!”
“……”
騷擾了一個晚上,白須大仙依舊不為所動, 只給了一個提示, 等秦學而十五歲生日那天,就能得到燕北驕的消息。
秦學而就是他現在扮演的富家子。
十五歲生日, 真是一個flag一般的存在。
陳致滿心期待又戰戰兢兢地等到生日那天——然而,什麼都沒發生。正準備發送“千里銷魂音”給白須大仙, 就看到電視新聞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。雖然一晃而過,但樣貌刻骨銘心, 哪怕是一縷青絲,也能看出百般不同。
將新聞記下,上網一查, 才知道同城富豪被人撕票。
那富豪姓燕。
不過燕北驕不是他的兒子, 而是侄子,參加葬禮時,因樣貌出眾,攝影師特別給了一個鏡頭。
有了方向,陳致立馬行動起來。請了私家偵探去打探消息, 沒多久,私人偵探就說燕北驕出國讀書去了。他只好聯繫國外的私家偵探,這一查,就是五年。
半個月前,燕北驕學成歸國。
陳致手裡有一份燕北驕回國後的行蹤。包括地址、電話、生活作息,甚至購物喜好等。詳細得令他懷疑自己是否已經在等待中變態,卻又忍不住翻來覆去地看。
尤其是那一行——每日中午到太平路法國餐廳用餐。(備註:9月15日中午12點,偶遇百幸集團主席千金楚瑜媛,相談甚歡)。
他猛然放下資料,打內線給管家:“準備車,我中午十一點半出門。是的,不吃午餐了。哪輛車……最貴的那輛!”
西裝太正式,風衣太休閒,襯衣太薄,毛衣太厚……五米見方的更衣室里,衣櫃裡的衣服比肩接踵地排著隊,一件接一件地飛到陳致身上,等照了鏡子不滿意,又按部就班地飛回原位。
輪換了一圈,各大名牌的經典款與最新款都被打了大叉叉。
陳致撥了撥額前的短劉海,雖然是同樣的五官,但病懨懨的臉色,古怪的造型,哪裡有自己五百年前的風采?這樣的自己,就算燕北驕沒喝孟婆湯,怕也是認不出來的。
管家打內線進來,提醒他離出發還剩下半個小時。
陳致問:“什麼情況下,我能穿著長衫出門?”
留英回來的管家毫不猶豫地回答:“少爺願意的情況。”
哦,真是貼心的答案。
陳致從乾坤袋中取出當年的長衫換上,又將頭髮變長至腰際,對著鏡子轉了一圈,果然風度翩翩。
他滿意地下樓。
管家拎著裝滿美食的小籃子從廚房裡出來,稱讚他的假髮無與倫比的逼真、造型無與倫比的帥氣,並建議他去風光秀麗但人跡罕至的山區享用野餐的樂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