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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致說:“既然容家都在西南王府藏了探子,難道燕朝沒有嗎?”這心未免也太大了吧?
容韻笑了笑,意味深長地說:“怎麼可能沒有。”王為喜不亮出來,自然是因為不願意亮出來。
陳致沉吟道:“讓我去。”
第75章 向月之心(五)
好歹被人叫了一聲師父, 吃白飯這麼多年, 不干點屁大的事, 實在對不起容豆丁這些年鞍前馬後的照料。陳致胸腔中陡然生出萬丈豪情,恨不得即刻提刀上馬,平定西南。
“師父去, 我也去。”容韻說。
陳致英雄夢破,氣不打一處來:“你成心不讓我去。”
容韻委屈地說:“師父何出此言呢?我與師父同去,鞍前馬後地伺候, 豈不省事?師父只要安心對付西南那群人便好。”
這句話是容韻說的, 他尚要掂量掂量,換做容韻, 哼哼,那是一個字也不信的。
陳致拉著容韻回帳篷。剛進門, 話不多說,直接將人往椅子上一按, 一條腿踩在扶手上,擋住退路:“你心裡在打什麼算盤?”
容韻輕笑了一下,還沒說話, 就被惡狠狠地瞪了一眼, 當下收起輕鬆,認真地回答道:“我只是想跟著師父。”
“……”陳致說,“換燕北驕出來和我說話。”
容韻吃驚地看著他:“師父要見他?我以為他是我們三個里,師父最不待見的一個。”
“別說的你們真有三個人似的。”
“……師父剛才不是這個意思嗎?”
“我是讓你拿出燕北驕的態度!”
容韻想了想,故意將聲音壓低了幾分:“這樣, 是不是像人近中年的態度了?”
陳致被氣成了老年人,放下腿在旁邊咳嗽。
容韻慌忙站起來端茶遞水,完了還要感慨一句:“師父你看,沒有我,你……多不方便。”
陳致睨著他:“你剛才是不是想說沒有你我怎麼辦?我告訴你,沒有你,我會更加勤勞!”
容韻無言以對。
車軲轆話滾來滾去沒有意義。
陳致認為,自己身為師父,又是神仙,兩袖清風,孤家寡人,完全沒有必要被一個毛孩子牽著鼻子走!吃完軍營里的大鍋飯,他就鑽進帳篷里,默默觀察,準備找個時機偷溜。
奈何,容韻像是一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,守在門口烤雞翅。
鬼知道他哪來的雞翅。陳致從帳篷里出來,一本正經地坐在火堆旁,盯著雞翅從生到熟的進展。
容韻遞了一個烤包子給他:“師父先墊墊肚子。”
陳致說:“我不餓。”
容韻說:“很好吃的。”
陳致低頭咬了一口,評價很一般。
容韻見他不吃,就將剩下的三兩口吃了。
眼見著雞翅的皮烤得金黃,散發出誘人的香氣,王為喜溜達過來了。陳致數了數雞翅的個數,一共四隻,如果是兩個人平分,自己能吃兩隻。三個人平分,在每人吃到一個的前提下,還多了一個。但是以容韻對自己孝心,應該會把多餘的那個給自己。所以,自己依舊是兩隻。
陳致起身與王為喜打招呼。
王為喜說:“軍中餐食簡陋,委屈仙人了。”
陳致忙道:“哪裡哪裡。貪嘴的小毛病,讓王大人見笑了。”
王為喜看向容韻:“殿下之前說的事,臣考慮良久,有一言相勸。殿下藝高人膽大,願以身涉險,臣十分感動。只是,殿下是先皇唯一血脈,若有不測,臣九泉之下,何以告慰先皇在天之靈?”
陳致暗道:哪有在天之靈,只有面前之靈。
容韻起身道:“王大人此言差矣。有師父在,自然萬事大吉。”
陳致:“……”比自己更相信自己的人……十分的盲目自大。
王為喜嘆息道:“殿下既然一意孤行,臣也無話可說。只有一事,請殿下務必應允。如若不然,臣便是死諫,也絕不同意殿下出行。”
這話說的,字字句句,滿滿威脅。只怕到時候他不是死諫,而是兵諫。
陳致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容韻手裡的雞翅。一面熟了,還差一面。這種關鍵時刻,希望容韻不會生氣地將手裡的雞翅當劍刺出去。
容韻好脾氣地說:“請說。”
王為喜說:“事急從權,雖然委屈了殿下,但是,國不可一日無主。我希望殿下出發前,能與小女完婚。實不相瞞,此次出征,小女隨軍而來,只是礙於軍中規矩,暫居鎮上。”
陳致心裡咯噔了一下,目光游離片刻,才回到容韻臉上。
容韻面不改色地說:“大人可曾問過王姑娘的意思?”
王為喜說:“我最了解小女,一向公忠體國,於國於朝有利的事,她不會反對。”
容韻說:“大人何不問了王姑娘再說。”
王為喜臉色微沉,才道:“殿下真是體貼。好,我這就去。”
說走就走,並不關心雞翅好不好吃。
而關心雞翅好不好吃的陳致,此刻也被帶偏了注意力:“王大人什麼意思?就算你即刻與舒光成親,她也不一定能誕下孩子……”
容韻眉頭一跳:“師父想到了孩子?”
陳致說:“一般人不都會這麼想嗎?”
容韻說:“這有何難?只要她是皇后,就可以是太后。過繼,甚至,借胎生子。只要天下一統,百姓安居樂業,皇位上的人到底是不是正統,又有何關係?”
陳致啞然。
容韻說:“師父的願望是天下一統,而是我一統天下?”
陳致毫不猶豫地說:“自然是你一統天下。”要是隨隨便便誰都可以,他何必這麼辛苦……連吃雞翅都要感動半天。
容韻說:“那師父為何要撮合我與王舒光呢?”
陳致愣了愣。
容韻控訴道:“師父適才還喊她舒光。她與師父,是何關係?”
陳致想了想。與其藏著掖著,無謂猜疑,倒不如說出實情。“她是秀凝。”
容韻茫然。
陳致道:“陳秀凝,南齊陳妃。”
容韻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,小聲說了句:“我是容韻。”見陳致沒反應,低頭坐下來烤雞翅。
看他小媳婦的模樣,陳致好氣又好笑,抬腳踢了踢他屁股下的凳子:“好好待她。”
容韻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,一言不發地轉著雞翅。
陳致得不到回應,又踢了一下。
容韻冷著臉說:“嫁給一個心有所屬的人,註定當一輩子的深閨怨婦。給她金山銀山又何妨?”
陳致一面氣憤,一面心虛,一會兒想指著他的鼻子,讓他把話說清楚,一會兒又想靜靜地躲起來,先理清楚自己煩亂的心思。
容韻將烤好的雞翅遞給他:“嘗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