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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致目瞪口呆:“什麼樣的人竟然會被打落畜生道,轉世為螳螂?”
皆無說:“都是前世造的孽。”
陳致說:“容韻這輩子又死爹死媽的,也是前世造的孽?”
皆無嘆氣:“雖然天道給了他三次機會,但是,過程會一次比一次更艱難,必須謹而慎之。你身為老師,必須抓緊他的課業,該學的一定要學起來。”
“什麼是該學的?”
“書已經放在書房裡了,不管你照本宣科還是另闢蹊徑,都要讓他學會。”
陳致無奈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你適應的時間不要超過三個月。”
“為什麼?”
“老管家還有三個月的陽壽。”
“……”
陳致回到前院,站在角落裡盯著容韻的臉看了半天,閉上眼睛默念:他只是個陌生人,陌生人,陌生人……
“陳真人。”
老管家發現他的存在,忙迎了上來。
陳致睜開眼,就看到容韻站在老管家身後,怯生生地看著自己。
……
江山易改本性難移,別以為頭上插兩根狗尾巴糙我就把你當成兔子!
陳致吐槽完,覺得自己對一個“陌生人”表現得太自來熟,不符合雙方“初見”的設定,於是整理一下衣服,努力營造出世外高人的明師風範,慢悠悠地走過去:“我這裡規矩多,你若堅持不了,趁早滾蛋。”
容韻當場想滾蛋,被老管家拉住了。
老管家說:“公子,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。真人立下規矩,是為了磨練心性,小不忍則亂大謀啊。”
容韻只好老老實實地說:“謹遵師父教誨。”
險些伸手去拉容韻的陳致慶幸自己動作慢,又覺得老管家只剩下三個月陽壽,實在太可惜了。“規矩的第一條就是,我說的話,不論對錯,你都要聽從。”
容韻委屈地看向老管家。
老管家向他輕輕地點了點頭。
容韻只好說:“是。”
陳致說:“第二,以後這座山上的所有雜物都要你一人打理。”
容韻吸了口氣,道:“是。”
陳致說:“第三,按時完成課業,若是有一日懈怠……”慢條斯理地抽出了長鞭。鑑於向皆無揮鞭的失敗教訓,只是溫柔地撫摸鞭子,沒有抽出去示威:“此鞭會給你深刻的教訓。”
容韻躲到老管家身後,驚懼地看著他。
看著那張令人咬牙的小臉蛋淚花閃爍,陳致突然找到了為人師表的意義。
山上一共有兩棟房子,一大一小。陳致獨占了大的那棟,臥室、書房、花廳、觀景亭等,一應俱全。容韻與老管家窩在小屋裡,隔壁就是廚房、柴房與茅房。
但是,第一夜陳致住的並不舒服。
因為臥室的門被拆了,山風呼呼地吹,冷不冷另說,主要是響。
他半夜起來盯著容韻的門板看了一宿,終於不忍心讓老管家挨凍,忍住了拆下來按在自己屋裡的衝動。但是第二天起來,他布置了第一個作業——給自己的臥室造一道門。
為了找個任務,容韻得到了一把小斧頭。
陳致將老管家請到花廳喝茶,趁機打聽局勢,老管家心不在焉地敷衍著,目光一直往外,看到容韻抱著斧子摔了一跤,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。
陳致掃了外面一眼,道:“他的力氣可比同齡人小多了。”
老管家見容韻重新站起來,才放心地坐下:“公子出生的時候,也不知道為什麼,皺著眉頭不肯哭,嚇得老爺夫人差點以為……不大好,過了兩個月才好。之後夫人一直沒再懷上,公子是家中獨苗,自然被愛若珍寶,別說拿斧頭砍樹了,連剪刀都沒拿過。”
陳致握著杯子,笑了笑:“聽起來,他童年過得不錯。”
老管家嘆氣道:“若非亂世,公子這一生大富大貴,是半點苦頭都不必吃的。”
“亂世”二字刺得陳致眉頭一跳,臉色沉了下來,許久才起身走到門口,對著半天才削下一片樹皮的容韻說:“一木不伐,何以伐天下?”
容韻握著斧頭的手微微一抖,迷茫地看著他。
陳致說:“先去灶房準備午膳。”
老管家偷偷摸摸地往外走。
陳致嘆息:“有勞老人家了。”
老管家這才鬆了口氣,去廚房幫忙。
午膳是蔥油拌麵,味道一般,但是對著老管家和容韻戰戰兢兢的臉,陳致一句責難的話都沒有說。
用膳之後,陳致決定開課。
課堂設在觀景亭,天地開闊,遙望青山,令人心胸舒暢。
陳致問他學過哪些書,容韻回答之後,書房裡一半的書都可以丟了,剩下的一半,陳致挑挑揀揀,決定開講《六韜》。
懼於陳致的“鞭”策,容韻學得很認真。
課後,老管家找到陳致,支支吾吾地問:“真人打算何時傳授公子衣缽?”
“嗯?”
“據說,學道要趁早。”
學道?!
老人家,你怎麼會有這麼危險的想法?
陳致瞠目結舌。
老管家被他看得心裡發毛,但是為了容韻的未來,還是咬牙繼續:“《六韜》雖是著作,但小老兒學識淺薄,看不出對公子道途的助益,還請真人點撥。”
陳致半晌才道:“你希望他修道?”
老管家一臉疑惑,似乎在問:你是道士啊,不然咧?
幸好他沒有真的問出口,因為陳致發現自己並不知道怎麼回答。
陳致只好用“我自有用意”這種毫無誠意的萬能句打發他。
到了晚上,他去天上找皆無算帳。
照慣例,先到仙錦池。
他才靠近池子,池水就嘩啦啦一陣翻滾,寒龍露出水面,連帶潑出了將近半池水,把陳致當頭澆成了落湯雞。
“……”陳致微笑道:“不好意思打擾了。”轉身就跑。
寒卿動作比他更快,搶先一步擋在面前。
陳致只好站住:“大神有什麼事嗎?”
寒卿閉著嘴巴,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:“你來此作甚?”
作甚?作死。
陳致乾笑道:“突然想起此地風光明媚,令人心曠神怡,一時情難自禁,走到此處,打擾了大神休息,實在是不好意思。”
“你來找皆無?”
陳致緊張道:“你又找到了一個新盒子?”
寒卿直起身,目露寒光,身上的冷氣幾乎要將濕漉漉的陳致凍成一座冰人,半晌才說:“你見到他,讓他來見我。”
也就是肯放他走了?
陳致滿口答應,頭也不回地跑了。
下一站黃天衙,依舊是留守仙童留守。
他一見陳致便說:“找皆無嗎?他回南山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