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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6磯部溫泉位於群馬縣安中市磯部,附近是山巒環繞的田園地帶,以前被稱為碓冰郡磯部村。一般而言,磯部溫泉是屬於鹼性的礦泉,對胃腸病有特效療法。但是,宣傳“飲用亦有奇效的磯部泉水”之人,是此一溫泉的開闢者,詩人大手拓次之祖父萬平。

    附近有座景觀絕妙的妙義山,是登山客最佳休息處,另外,為了靜養或治病而來訪之人也不少。但是,最近由都市前來的遊客不斷增加,反而逐漸失去原來的樸質。去年十二月三日。一位年輕女性來到在此溫泉區最古老的“神泉莊”旅館門前,長發垂肩,綠色的大衣底下,一雙修長的腿!“歡迎光臨!”掌柜跑出來迎接。“有空房間嗎?”女人低聲問。單身女性並非旅館所歡迎的客人,她們很容易惹生麻煩。但是,在楓紅季節已過的現在,每家旅館都沒住上幾位客人,即使是“神泉莊”,也只有三位客人預訂了房間。掌柜叫來女服務生,吩咐著:“你帶這位客人去‘月之間’。”“月之間”是八席大的臥房,有陽台、衛浴設備,以及四席大的客廳,就這家旅館來說,算是中級客房。女人提著皮製的旅行袋。女服務生伸手說:“我幫你拿。”女人冷冷回答:“不必了。”在旅客登記卡上,女人填上:月村早苗、二十七歲。女服務生望著其側臉,心想:這女人可能有病吧!她的表情毫無生氣,蒼白的肌膚底下,似乎沉澱著重度的疲倦!“等一下。”野本刑事舉手。“旅客登記卡還保存著嗎?”“是的。”由於對方是警視廳的刑事,相原語氣凝重地回答。“你看過了?”“看過了,而且請磯部局的人影印下來,等一下再請你過目。”“嗯,真不愧是幹這行的。”所有人都忍俊不住地笑了。“請繼續。”大川探長說。大約三十分鐘後,月村早苗出來了。“要出去嗎?”掌柜問。“嗯,出去走走。”早苗並未換衣服。掌柜離開櫃檯,替她擺好鞋子。早苗突然問:“文學公園在附近吧?”“是的,走路最多五、六分鐘。”所謂的文學公園並非正式稱呼,在當地,稱為磯部小公園文學碑散步道,位於面臨碓冰川的台地一隅。林蔭環繞的狹窄公園內,林立著紀念當地出生的藝術家之詩碑和歌碑!從公園裡可遠眺溫泉區的建築物,到了夏季,更可見到在碓冰川河岸垂釣之人。但是,現在是十二月,北風呼吼的季節,除非騷人墨客,很少人會去那種地方。“外面很冷呢!而且,雖說是文學公園,也只有五、六塊詩碑……”掌柜說。但,早苗卻已步出門外了。望著她的背影,掌柜恨恨地低咒:“沒禮貌的女人!”月村早苗約在傍晚五時左右回旅館,這時,外面已完全被黑暗籠罩了。站在明亮的門口燈光下,她的臉像是因寒冷而僵硬了,長發凌亂。“你回來了,最好趕快洗個熱水澡。”掌柜說。“待會兒我會叫人送晚餐過去。”但是,早苗只是輕輕點頭,默默上樓去了。“我有問題。”又是野本刑事。“請說。”“知道月村早苗最初進入那家旅館的時刻嗎?”“不太能夠確定,只知道是當天下午一時半至二時之間。”“她說要去文學公園時,大約是三十分鐘後,亦即是二時至二時半之間,而,回來時是五時左右,也就是說,她外出將近三小時。那處文學公園,真需要花那麼久的時間觀賞嗎?”“如果只是走馬看花,約二、三十分鐘就夠了。何況,她並無前往公園的跡象。”“嗯,那麼,她外出的目的何在?這是問題。”“目的已經明白,她是在磯部周遭繞著尋找自殺地點。似乎她一開始就打算採用自焚的方法,也有所準備。但是,身體上的火不能引燃他人的建築物,所以,需要找最安全的地點。後來,有幾個人都說曾在現場附近見過她。”相原的說明,野本刑事似乎滿意了,不再發言。月村早苗何時入浴,女服務生也未注意到。不過,她送晚餐進房時,早苗已換好旅館的浴衣了。“我想去松井田,很遠嗎?”邊用餐,早苗問。“距這兒約五、六公里,搭車十到十五分鐘就到了……你要外出?”“是的,我有位朋友的老家就在松井田,托我帶的東西,我想送過去。”然後,早苗估算一下約十時左右能回來,要女服務生幫忙準備好被褥。女服務生問她是否要叫車?她回答說要順便買點東西,自己再找車子就行。八時許,月村早苗提著一個相當大的包袱,走出旅館大門,女服務生送她。“拜託你了。”早苗微笑地看了女服務生一眼,轉身。“請慢行。”女服務生叮嚀著。長發在肩膀輕晃著,這是月村早苗最後的背影!三小時後,異變發生了。

    7磯部西郊有處叫塔澤的地方,和松井田町交界。此處有灌溉用的蓄水池,當地人稱之為“五郎太池”,以前是私有財產,擁有人就是五郎太。堤岸一隅有塊上刻“龍王大明神”的巨石,可能是昔日農民砌建,祈求池水永不枯竭的吧!但是,現在已無人知其由來。月村早苗就是在堤岸上自殺,上半身傾倒在乾裂的池中,發現者是住在附近的高中學生。這天晚上,他去磯部的同學家聊天,由於時間太晚,同學說要騎機車送他,但是,他拒絕了,結果徒步走回。這一帶是曲折的坡道,一到夜晚,幾乎沒有行人來往,只有寥落的幾盞路燈而已!走近“五郎太池”時,高中生忽然覺得眼前一片明亮,同時,一團火焰噴向夜空中燃燒著。在黑暗中,火柱既美又陰森可怕!因為,不是火警。附近一帶根本沒有建築物。“這麼晚了,到底在燒什麼東西呢?”他爬上枯草覆蓋的堤岸斜坡,眼前就是“五郎太池”。火焰照得“龍王大明神石碑”一片光亮,但,很不可思議的,周遭並無人影。高中生再試著往前靠近,立刻聞到了油臭中混雜的異臭,而且,火光中有東西在動著。當他知道那是人的時候,轉身尖叫著逃走,回到家後馬上報警,當磯部警局的人員趕到時,屍體還發出惡臭!“以上是發現月村早苗屍體的經過。”相原說。“現場找到一個打火機、三個空啤酒瓶、兩個空威士忌酒瓶。”“什麼?”大川探長驚異的問。“早苗死前曾喝酒?”“不是的,她是將燈油裝在這些空瓶里,放在包袱內帶出旅館。屍體雖伏臥,但是,臉部及背部的灼傷特別嚴重。”野本刑事用力點點頭,說:“亦即,從臉部已難以辨識?那麼,如何斷定那是月村早苗?”“她的手提包放在離屍體不遠處。”“有名片或身分證嗎?”燒焦的遺體根本無法依容貌及穿著來辨別,但是,加代子證實:遺書和備忘紙上的字跡是早苗的筆跡。當時,她說:“早苗五歲時被送往月村家當養女,月村是家母的姊姊,亦即我的姨媽。年輕時,曾當過護士,和同一家醫院的藥劑師結婚,但,才只過了一年,丈夫就去世了,之後,她一直過著單身生活。之所以收養早苗,也是希望年老時有人照顧。家母常說,反正女兒總會嫁出去,留在家裡和住在姊姊家,還不是一樣!“姨媽可能怕引起早苗思念親人的心思,刻意禁止她寫信給我,所以,我們雖是姊妹,少女時代根本很少來往,早苗也侍奉姨媽有如親生母親般孝順。“但是,當早苗高中畢業時,我們就常以賀年卡互相了解近況,每年,彼此也總會打幾通電話閒聊。“前年,她到東京,母女三人一起聚餐,雖是一家人,竟然客套得有如外人,那種感覺實在令人難受。“幾天前,早苗突然打電話來,聲音有氣無力,像是非常疲倦的樣子。“我問她:怎麼了?是不是身體不舒服。她說:對於身體和工作都失去自信,很想去死去的母親那兒休息。我罵她:怎麼可以說這種話?年紀輕輕的就不想活?如果身體不適,趕快去看病,如果不想工作,乾脆辭職也沒關係,反正,先來姊姊這兒再說。早苗回答:我會去的。然後,就掛斷電話。“昨晚,接到警方的通知時,我最先想到的就是那天兩人所談的話,我想,她是藉此跟我道別了。為何我那時不馬上去找她呢?她死得太可憐了!“不過,妹妹這種驚擾大家的行為,我願負責,請各位原諒!”屍體確實是月村早苗。認定是自殺的磯部警局,在處理過程中並無任何疏怠!以上是相原刑事的報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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