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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“還好來了這一趟。”走出霓虹燈影的大街,檢察官對默默走在一旁的山岸說。“那麼難喝的咖啡……”“咖啡味道確實很差,但是,心情卻很愉快,至少事件之謎……”說到這兒,檢察官忽然停住腳步,舉起手,指著前方的建築物。“山岸,你看,就是它!”書記官的視線順著檢察官手指方向望去。“七、八家前面,掛著中國料理的大招牌,看到了沒?就是其隔壁的那家。”“是那幢白色建築物……”“沒錯,你看店名‘白色的酒杯’,而且,其正對面有座公用電話亭。這一來,一切都明白了,我的想像並沒錯。”“你究竟明白了什麼?”“謎題解開了,毒殺水戶大助的兇手之心理和行動已經可以確定。”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“你有沒注意到‘荷馬’牆上掛著的大型電鐘?”“是那圓型的掛鍾嗎?文字盤和針會隨著燈光閃爍。它又怎麼了?”“那個鐘在這次命案里具有很重要的意義。我之所以懷疑某一人物的行動,也是因為那座鐘……”檢察官像是在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考內容,慢慢開始說明:“我記得女店員沒這麼說。”“她確實是說記不太清楚,不過,我已利用實驗加以輔證了。”“什麼實驗?” “從‘荷馬’的櫃檯走到門口的距離,正好是七步。雖然每個人的步幅不同,但是,依距離,應該約五秒鐘的時間,走快一點,也許是四秒。不過,這幾秒的時間就有很重要的意義了。”——女店員說,她正要送咖啡去水戶座位時,好像見到女客人的背影,當時,女客人正好推開門。她就是一面瞥著對方背影,一面走向水戶座位。女客人問過時刻,離開女店員身旁,到達門口的時間為四至五秒,假定水戶的咖啡還未沖泡好,女店員不可能邊送咖啡,邊望著對方背影。也許,女人是等待著水戶叫的咖啡沖泡好,就在女店員將咖啡端上盤子,準備送出時,她才走過去讓對方視線轉移至時鐘,然後……“這麼說,確實有摻入毒藥的機會。”山岸書記官用力點頭。“問題是那女人的真正身分,是早苗的姊姊嗎?”“嗯,湯川香代的嫌疑愈濃厚了。她曾有過劇團工作的經驗,又是目前活躍的編劇作家,化裝對她而言,應是家常便飯。她甚至能改變容貌、聲音,好像另一個人般的出現在‘荷馬’。這一來,女店員當然無法分辨了。”——湯川香代選擇‘荷馬’為下手的地點,可能在前一天已經事先勘查過地點了。最好是規模不要太大,客人出入不要太多,只有一位店員的地點,而‘荷馬’正符合其條件。決定好行兇地點,接下來就是如何誘出水戶大助了。不能讓對方懷疑,也不能因對方要求而變更時間和地點,必須使對方依自己的指示行動!方法很簡單,只要利用水戶大助的入選作品就行了。單只是一句:你的作品將被演出!就已足夠吸引水戶大助盲目的服從了,因為,她自己也是走同一條路過來的。此一推斷,從水戶隨身帶著刊登自己作品的《開幕》雜誌,就可得到證實……“還有一件暗示是湯川香代行兇的事實存在!”檢察官休息一下,繼續說。——她在咖啡內下毒之後,立即離開“荷馬”。由於是速效性的劇毒,中毒者頃刻會死亡。水戶一旦喝下咖啡,頂多一、兩分鐘,店內就會一片混亂,而且,馬上會有救護車趕來。她必須親眼見到這一幕才能放心,所以,走出店門後,她可能就是在這公用電話亭後等待著……
7“可是,等了好幾分鐘,沒發現有救護車趕來的跡象。”檢察官繼續說。“因為,水戶大助並未喝咖啡,只是反覆閱讀自己的作品。”——香代著急了,五分鐘……六分鐘……救護車並未出現。那男人到底在幹什麼呢?七分鐘……八分鐘過去了,也沒聽見警笛聲。難道是計劃失敗了?這時,她的內心一定交錯著不安與焦躁。正好,眼前就是公用電話亭,她下定決心……“這就是水戶接聽的那通電話?”書記官問。“不錯。聽到女店員叫水戶的聲音,她發現事態出乎自己預料之外,而且,很明顯的,水戶尚未喝咖啡。這樣絕對不行,必須設法讓他把咖啡喝下!”——電話內容無法得知。但是,香代既為編劇作家,臨機應變的能力必然很好,所以,可能先道歉說自己遲到了,不過,為了方便趕去,必須改變碰面的地點。她等於是在下賭註:要離開“荷馬”之前,水戶應該會喝下咖啡!水戶當然會問:要在什麼地方見面?這時,毫無準備的香代狼狽地抬起頭見到正對面餐館的招牌“白色的酒杯”,這一瞬間,她告訴水戶:“白色的烏鴉”……“本來真正的店名應該是白色的酒杯,她卻故意說成白色的烏鴉,是吧?”書記官問。檢察官搖頭。“不,她確實想說白色的酒杯,可是,一出口,酒杯卻變成烏鴉了。不僅是因為這兩個單字的讀音很相近(註:烏鴉音為:Karasu;酒杯音為:Gurasu),更重要的是,在她的意識深處,常有一隻烏鴉盤踞著,烏鴉這個字眼已化入其思想之中,因此,不經意的就會脫口而出。”“原來如此,看來已經快到破案的階段了。”書記官高興的說。“還早得很呢!這一切都只是想像和推測,而且,真木英介的屍體也未發現。另外,從罪犯的計劃性方面來說,兇手並未露出絲毫破綻,要解決此案並不那麼容易!”這時,野本刑事正坐在由大宮往東京的電車內。他去拜訪浦邊富野,此刻正在歸途。這位老太婆和月村早苗的養母民子,感情很好,就像親姊妹一般。身材矮小,極其和藹,視力和聽力都還很好。一提起往事,刑事就只有默默聽著的份!“茅畸有家叫‘南湖院’的醫院,在當時相當有名,是結核病患者的療養院。民子是裡面的護士,我是清潔工,大約從昭和七年或八年開始,我們就有很好的交情,後來一直持續不斷,當她轉至大磯小學當醫護教員時,特別懇求校長,讓我們在校內當職員。本來以為這樣即使死了,也會在一起,沒想到,比我年輕的民子竟然先離開了人世,而我還活著給兒子媳婦添加麻煩。這些也不必多說了,對啦,你所問的早苗,我當然很了解,但是,她不是那種合讓警方調查的女孩,究竟她幹了什麼事呢……”在搖晃的電車裡,刑事茫茫然望著窗外掠過的光影。要儘快寫成報告才行!雖然浦邊富野的話里只有一件事讓他產生興趣,但是,是否有助於調查的進展?或是反而成為否定千草檢察官推理之材料,野本也無法判斷。反正,一切都得等回到專案小組總部之後再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