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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清讓飛快推門出去,站在呼嘯的風裡身形不見晃動。

    他飛快的掏出幾貼符咒,手一揚將之飛散分發出去,落在鄭府各處,一下原本晃動不安似是要解體的鄭家宅院慢慢穩固了下來。

    不過這在鬼妖眼裡顯然不夠看,黑霧中漸漸走出一個人形的東西來,他的眼角眉梢已經有了雛形,可以看出一個年輕男子的模樣。

    他不過稍稍動了動指尖,那些符咒便被撕了下來化作灰塵落在地上。狂風呼嘯再次席捲了鄭府。

    清讓口中默念咒語,將除了他和徐平以外的人全都弄暈過去,並且將他們隔絕在動亂以外。

    徐平大步從房中走出,堅定的站在清讓身後。

    鬼妖見狀笑道:“此時來演情比金堅有什麼用處?倒是我當年失策,讓你們多活了這麼些年,這回你們既然未曾合體,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可對付我的本事。”

    清讓念出的咒術在天空中不斷匯聚成為金光,涌成一大片向著鬼妖猛撲過去。

    然而鬼妖抬手輕輕一划,那金光便散成一片無力的垂落在了地上。

    清讓皺了皺眉頭,加大符咒的效力,同時拉過徐平的手,在他的指尖與自己的指尖劃開一道口子,血液從傷口處流出,匯聚到金光之中,使得原本泛白的光芒頓時成了橘色。

    橘色的光芒纏住鬼妖,似乎使他動彈不得,清讓趁機幻化出無數符咒貼到鬼妖的身上,鬼妖用力掙脫,還是給符咒炸中,一時有些失態的惱怒了起來。

    “辦法用盡了吧?”他冷哼一聲,“陽子並無任何法力,你作為陰子倒是讓我長了點見識,不過沒什麼用,該受死還是要受死。”

    鬼妖說著揚起手一掌劈向清讓,徐平眥目想攔,卻給清讓護住,一掌穩穩噹噹的中在他身上,讓清讓當場吐出一口血來。

    “清讓!”

    徐平霎時之間被怒氣沖昏頭腦,從心口處迸發出一股讓人幾乎無法睜眼的炫目光芒,繼而飛快的蔓延到全身,將他和清讓都包裹在了光芒裡面。

    鬼妖愣住,他有心想要破除這股阻攔的力量,可是發現那股力量強到自己完全不能接近。

    這明顯是陽子被激出了最內核的能量,這股能量無比強大,卻也無比短暫,會以消耗徐平的生命力為代價,換取一時的安全。

    徐平抱住清讓,給他擦去嘴角的血跡。

    清讓忽然對他笑了笑,“我沒事。”

    他也知道徐平的能量無法維持多久,此時在心中做好了必死的準備。

    以前剛決定要吸徐平陽氣的時候,清讓不太清楚喜歡是什麼。徐平偶爾抱著他時總以為清讓睡著了,於是會在他耳邊反覆低語:“小道長你喜歡我嗎,我特別特別喜歡你。”

    清讓現在漸漸懂得了喜歡是什麼,他便不覺得有什麼遺憾了。

    “我也特別喜歡你,阿平。”他主動親了徐平一下。

    徐平也跟著笑了出來,“起碼我們現在還在一塊兒,大不了死也就死在一塊了,換個角度想,也是挺幸運的。”

    他一直以來並不清楚自己的身世,或者長輩們口中十分忌諱的劫難。可前面二十年的人生加起來,也沒有這一個多月來遇見清讓後的歡欣雀躍,像是缺了的另外一半被人補全後的滿足。

    徐平身上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,鬼妖的力量再度不被限制,蠢蠢欲動將要出手之時。

    原本籠罩在天空中的黑霧卻破開一個大洞,一道驚雷劈下來,將鬼妖伸出一半的手給斬斷在了地上。

    鬼妖痛叫一聲,慌張的抬頭看去,“是誰!?”

    清讓先鬼妖一步認出來人,驚喜的叫道:“師父!”

    峰迴路轉便是這麼一說了。

    第二十一章

    昶元渡了天劫,已羽化成仙,此時同清讓記憶里的模樣有了一些不同。

    鬼妖抬頭也認出了昶元,惡狠狠道;“二十年前你就壞了我的事兒,如今還想得逞?”

    “我已不是二十年前的模樣了!”他補充。

    “那你以為我還是二十年前的模樣了?”昶元很嫌棄的反問。

    他懸在半空中的一朵雲上,一指抽去了鬼妖的元神,在鬼妖憤怒而不敢相信的眼神里,忽然咧嘴對鬼妖一笑,然後毫不留情的將之捏在指尖瞬息碾成了碎片。

    昶元再一抬手,全城包括鄭府前頭被鬼妖破壞了的地方,都歸回原位完好如初。

    他這才施施然從雲端落到地面,足不點地的循著清讓而來。

    “真是沒用!”昶元捏清讓臉頰上的軟肉,“都近一個月了,還沒睡到人不成的?”

    徐平護著清讓,可又得敬著清讓的師父,急急忙忙說了一句:“哎,您別捏他。”

    昶元歷天劫之前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出,他本以為囑咐了清讓大膽上以後這徒弟能給自己爭一口氣,極陰極陽的兩個人結合在一起是鬼妖完全無法對付的,卻不想清讓和徐平到現在都是童子之身,實在沒出息極了。

    歷天劫後入了天界,即便昶元想要立刻下來,也因人界和天界的時間有差而無法完成。他這緊趕慢趕的過來,好歹是險險的在鬼妖動手之前到了,否則別說這兩人要玩完,就說人界也要掀起不少風浪。

    “都沒來得及,”清讓嘟囔。

    “現在反正也遲了,”昶元嚇唬他們兩個,“一個被打成重傷,一個虛耗元氣殆盡,如今等著死吧。”

    誰知兩個傻小子完全不怕這個,緊緊靠在一起。

    一個說:“和清讓一起死也是值得的。”

    一個說:“沒關係,我準備好了。”

    昶元簡直想用棒槌敲他們腦袋,要是換上別人,十個裡面有十一個要給昶元的爆脾氣踹飛了。

    鄭家人清醒後匆匆趕過來,一見清讓嘴角掛血嚇得不輕,拉著清讓和徐平問長問短。

    鄭家老太太還有自己的小心思,低聲問清讓:“事兒是不是過去了?過去了咱們就別委屈你們表兄弟啦,各自回家娶妻生子唄?”

    徐平聽了這話哪裡能依,也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,只一把摟住清讓道:“我們都拜堂成親了!這怎麼能算。”

    老太太哼聲哼氣,“前面我不迷暈了你你還不願意呢。”

    “那也是奶奶你沒和我說實話。”徐平反駁。

    祖孫兩個你一言我一語,都認為自己有道理。旁邊老爺子一眾只能小聲跟著勸,眼角瞥著一身仙氣的昶元不敢多說。

    只有鄭王氏認出昶元來,臉上立刻鬆快了。

    “道長大人,您來了就好,現在風浪算不算過去了?”

    “當然不算。”昶元的雙手攏在衣袖裡頭,指著清讓和徐平兇巴巴的道:“他們倆都快死了!”

    “啊?”這話講在場的人嚇得魂飛魄散。

    鄭王氏哭喪著臉,“這可怎麼辦?”

    “快去圓房啊。”昶元渾不在意,仿佛說出兩個男子去圓房這種話再正常不過似的,“這天黑之前把房圓了還有得救,不然那個就死定了。”

    他指了指徐平。

    “為什麼啊?”清讓急了。

    “你是我徒弟我可以救你,他是我什麼人?”昶元皺眉,理所應當的說。

    “他是你徒弟的相公!”清讓氣得直瞪眼。

    他從小是昶元帶大的,別人怕昶元清讓卻一點兒都不怕,他可清楚昶元把他當兒子慣著呢。

    一句話說得徐平心花怒放,心裡美得要上天。他特別想告訴清讓,我一點兒沒有怪咱師父的意思啊,圓房,圓房,圓房!

    “算了,”昶元躲開清讓的視線攻擊,想了想說,“那成,我還是施法救你們吧,我看這小子虛得都圓不了房了。”

    “誰說的!”徐平一下跳腳,他拉著清讓道:“清讓你別聽他的,我身體壯實著呢,能圓房。”

    清讓小聲告訴他,“但是我都不會圓房的。”

    “我會啊!”徐平徹底無法忍耐,拉著清讓的手,就著這不圓房就會死的藉口,名正言順的將清讓拉進屋裡去了。

    等圓了房,兩人果然大有不同,清讓煞白的小臉上多了紅撲撲的血色,徐平常年燥熱煩悶也褪了。兩人做了一番洗漱,再去見昶元,對方正眯著眼睛翹著腳喝酒。

    哪兒有一點兒清心寡欲的仙人姿態。

    清讓疑惑自己身世很久,以前問過昶元,昶元告訴他“你是塊玉”,清讓並不信,如今他的命運又明顯和徐平的有了牽扯,就更想要問清楚了。

    “你就是一塊玉啊,”昶元坐直了身子,認真的告訴清讓,“還有那個誰,哦,徐平,他是石頭。”

    “我是石頭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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