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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姐姐!”她抓住百里未晴,拼命搖頭。
“我猶豫過要不要告訴你這個方法。”百里未晴看著妹妹,“最後,我還是來找你了。百里家的女人,流著人馬族的血,我們是天生的獵人,勇氣就是我們的靈魂,丟了它,我們就是一具沒用的空殼。”她拉下百里未步的手,嘴角綻放出微笑,“當年我做不到的事,希望你會完成。”
說罷,她扔下在風雪裡發愣的百里未步,疾步消失在沉沉暮色中。風雪瞬間掩蓋了她的足跡,仿佛她從未來到過百里未步的面前。
11.
她脫掉身上那件越發礙事的羽絨服,輕裝上陣,在森林裡快速穿梭。
離平安夜還有幾個鐘頭。
老地方,她遠遠就看到了等在那裡的他。
“來跟我說Merry Christmas的麼?”他一臉輕鬆地朝她笑。
“手給我!”她一把抓過他的手,另一手已經舉起小刀,朝他的手指割了下去,碧綠的血液,順著他的指間流出。
她把刀一扔,低頭吸吮他的傷口。
“你在幹什麼?”他奇怪地看著她的舉動,打趣道,“你別告訴我你改行當羅馬尼亞的名產了。”
百里未步抬起頭,用力咽下口裡的,他的鮮血。
“很難說呀,當吸血鬼很帥的。”她的胸口大起大落,朝他咧嘴一笑,滿意地擦了擦嘴。
“你到底怎麼了?”他突然嚴肅起來。
“來送聖誕禮物的呀。”她也很嚴肅地回應他,然後從背包里取出一個紙盒,放到他手裡。
他接過,要拆,卻被她阻止。
“抱抱我吧。”她仰起臉,笑顏燦爛。
浮生物語·獵獅(16)
他略一遲疑,將她攬入懷中。
雪越下越大,身旁的湖面上已經結起了冰,反射著奇異而美麗的光線。落下的雪花,每一個都像有生命的精靈,在聽不見的樂章里翩然起舞。
“給我唱一次那天你唱的歌吧。我覺得很好聽呢,當你給我的聖誕禮物吧。”她緊緊抱住他,把臉埋在他溫暖寬闊的胸膛。
他笑笑,把她摟得更緊了,嘴裡,輕輕哼起那首熟悉的曲子。
如果我們相遇,
我忘記了歌詞,你是否記得曲調。
如果我們相遇,
我在暮色中張望,你是否點亮燈光。
如果我們相遇,我向你走去,
有沒有關係。
“我……”
許久之後,當歌聲已經飄到很遠,他開了口,卻被她用手封住了嘴。
“有的愛,還沒開始可能就要結束。”她抬起臉,只看到紅紅的眼眶,淚水已經被她偷偷擦乾淨,但是她仍舊笑得燦爛,“但是,我依然愛你。”
她踮起腳,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。
“這可是初吻哦!”她轉身跑開前,回頭朝他扮了個鬼臉。
他拿著她送的盒子,有點呆地看著這個突然跑來,又突然離開的瘋丫頭。
他苦笑,她說得沒錯,有的愛,沒開始就要結束。
她是來跟自己告別的,他這麼想。
的確,過了這個平安夜,一切都會結束的。
他已經做好了準備。
12.
零點的鐘聲響起。
平安夜了。
百里未步站在神龕前,出神地望著那個藍光流動的木盒。
姐姐的話,言猶在耳——
那木盒裡,是張黃金獅人的獅子皮。如果百里家的女人,喝下心愛之人的血,再披上這張獅子皮,她就會變成與愛人一模一樣的黃金獅人,連她的至親都無從識破。只要她替他受了那支來自自己家人的焰晶箭,這詛咒就會徹底破除。
披上獅子皮,意味著她放棄人馬族的身份,成為黃金獅人的替身。當然,也意味著,交出自己的生命。
十年前,百里未晴最終沒有勇氣打開它。之前,也沒有人做到。
百里未步做了個深呼吸,把手伸向了木盒,臉上,洋溢著釋然的笑……
13.
翌日清晨,碧落森林最高的那塊岩石上,立著一隻金色的獅子,雪停後的陽光,照耀在它的身上,神跡般的光彩中,它仰起高傲的頭,朝空中的某一處張望。
叢林裡,一隊手執弓箭的男女,飛速奔跑。
“就是他!十年前我見過它!”領頭的老者,健步如飛。
獅子的眼睛裡,一張接一張出現了熟悉的臉孔。
最後頭的,是父親。他沒有別人的興奮,兩道劍眉緊緊鎖著。
看著他們,獅子安靜地低下頭,從容地等待。
心裡哼起了歌。
森林的另一處,他靜靜地坐在落滿雪的雲杉上,拆開她給他的禮物。
是他那天留下的那幅畫。
只是,在他寫的那幾句話之後,又多了幾排娟秀的小字——
如果我們相遇,
你忘記了歌詞,我會記得曲調。
如果我們相遇,
你在暮色中張望,我會點亮燈光。
如果我們相遇,請向我走來。
如果這一世不行,
那就下輩子。
一支流動著九色光華的利箭,劍身箭頭如水晶般通透,它在空氣中擦出一道火紅的痕跡,朝岩石上的獅子飛去……
如果說,獅子也會笑。你相信麼?
可是,岩石上的它,的確在笑。
尾?
“原來這傢伙不是來吃人的啊……它幹嘛不早變成人的模樣,嚇死咱們了!”瘦子跟胖子躲在門外,邊朝房裡張望,邊猥瑣地竊竊私語。
浮生物語·獵獅(17)
這是我第一次在深夜請別人喝茶,而這個“人”,還是一隻幾乎絕跡江湖的稀有品種——黃金獅人。
“要我找冥王幫忙?”我喝了口牛奶,打了個呵欠,“你還真是獅子打呵欠,口氣不小。”
他的身子朝前略略一傾:“我知道你跟現任冥王私交不錯,你還給她寫過一個自傳叫《我的老公不是人》。”
我一陣咳嗽,連聲道:“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。這個跟這個……沒什麼直接關係吧?”
“世間掌管生死輪迴的,只有冥王。也只有你才能幫我。”他垂下他總是驕傲的頭,喝了一口浮生,笑道,“真苦。不過,在我的忍受範圍之內。”他懇切地望著我,“我知道你跟百里家也有交情對不對,你還在未步小時候見過她……”
“比起找不到她的痛苦,這茶水的味道根本不算什麼,對吧。”我打斷他,咂咂嘴,舔去沾在唇邊的牛奶,“誰解開了結界?我真該揍他一頓,把你放出來踩壞了我的花花草草。”
他放下茶杯:“未晴回來了,她說出了一切。她父親,解開了結界。百里家跟黃金獅人的宿怨,就此結束。”他頓了頓,眉眼間有欣慰,“還有,未雨現在已經可以踢球了。如果她知道的話,一定會非常開心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