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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身體變得輕飄飄的,好像隨時都要癱軟在沙地上,我說:“我開槍打死魯三國之後,你很生氣,那時候你就不是周志丹了?”
他點點頭:“那時候已經調包了。”
我說:“你現在想怎麼樣?”
他朝營地方向看了看,說:“我不想幹什麼啊。”同時,卻慢慢朝我靠近過來。
我後退:“你到底要幹什麼!”
他依然看著營地的方向,依然在朝我靠近:“我真的不想幹什麼啊。”
他離我已經只有三四步了。河道里太軟,跟沼澤差不多,我知道我跑不掉的,他肯定會追上我,把我按在河道里,營地里的人更看不見了,然後咬斷我的脖子……
他還在看著營地方向,慢慢朝我靠近:“你不要多心,我能幹什麼啊……”
我發瘋地朝他衝過去。
他沒我想的那麼厲害,竟然被我撞翻在沙土上。
我把他壓在身下,感覺他的大肚子那麼軟。他笑起來,好像我碰到他的痒痒肉了,他一邊躲閃一邊嬉皮笑臉地說:“我真的沒想幹什麼啊……”
我不能掐他的脖子,那需要幾分鐘才能把人掐死,那需要強大的臂力,我是男人,他也是男人,我很難活活掐死他,只要他中間掙脫,那就前功盡棄了。
我沒帶刀子,我身上唯一的利器是牙齒,我應該狠狠咬住他的脖子,就算他把我推開了,只要他的脖子血流如注,他很快就會完蛋。
我真的一口咬下去了,他笑著用腦袋磕了一下我的腦袋,“轟隆”一聲,我暈了一下。然後他趁機爬起來,把我按在了身下,張開大嘴,想咬斷我的脖子,我嚎叫著,用手死死撐住了他的雙肩。他拼命朝下壓,眼睛並不看我,只盯著我的脖子……
我的雙手開始顫抖,我知道我撐不了多長時間了。
我全力扭動身體,終於把他甩了下去,他手撓腳蹬,我很難咬到他的脖子,情急之下,我咬住了他的胳膊……
有人大喊一聲:“周老大!”然後從背後攔腰抱住了我。
是令狐山。
我說:“別抱我!他是複製人!幫我整死他!”
令狐山並不說話,他拖著我,踉踉蹌蹌地走過鬆軟的河道,朝營地走去。
那個周志丹的複製人衝過來,想抓住令狐山的腿,被他一腳踹開了。
令狐山鬆開我,說:“周老大,快跑!”
我撒腿就朝營地跑過去。
跑出一段路,回頭看,令狐山並沒有跟那個複製人廝打,他們一起走回來。
我接近了營地,發現大家都不在,朝遠處看看,他們都站在半公里之外的地方,朝營地看過來,好像營地里出現了什麼鬼怪。
我四下看看,營地里一片狼藉,兩頂帳篷倒在地上,沙地上有一隻鋁鍋翻了,旁邊扔著兩個雞蛋,蛋清和蛋黃濺得到處都是。四眼跑過來,圍著我聞來聞去。
房車的門開了,白欣欣臉色蒼白地走下來,看著我,好像不認識了。
他的樣子讓我胃裡一空——他的右胳膊不見了,正在滴血。
我說:“白欣欣,你怎麼了?”
他突然朝我撲過來,因為失去了右臂,他的身體不再平衡,跑得極其難看。我感覺不對頭了,撿起鋁鍋朝他砸過去,然後撒丫子沖向其他那些人。
我聽見季風喊著:“周老大!快!快!快點跑過來!”
回頭看,白欣欣盯著我,趔趔趄趄地跟過來。
我衝到季風跟前,大聲問:“他怎麼了!”
季風說:“不知道,大家好像突然都犯怪病了!”
我又回頭看,白欣欣已經跑過來了,臉色依然蒼白,右胳膊好好的。他跑到我跟前的時候,我後退了一步,他一下撲到地上,翻個身,坐下來大口大口喘氣。
我看了看大家,每個人都驚魂未定。郭美的額頭上有個傷口,她坐在沙地上,小聲地哭著。黃夕站在她旁邊,手足無措的樣子。
我明白了,那個坡正是詭怪的喪膽坡,剛才我們接近了它!
季風說:“你沒事兒吧?”
我說:“沒事兒。”
季風說:“多虧了令狐山,他把我們趕到了這個地方……”
我突然問:“蔣夢溪呢?”
季風說:“不知道……”
我正要返回營地,季風一下拽住了我,說:“你不能去!”
我說:“為什麼?”
她說:“帕萬也沒過來……”
我說:“那怎麼了!”
季風說:“你的腦袋停轉了嗎?你會殺了他!”
我一下就定在了原地。
季風說:“一會兒讓令狐山把他帶過來吧。”
令狐山和周志丹已經走近了我們。四眼跟著他們跑過來了。
周志丹看著我,眼睛裡有些恐懼。我迷茫地看著他,感覺就像剛剛做了場噩夢,他變成了複製人,我們廝打起來……
令狐山走到我跟前,說:“剛才大家都中邪了!”
我說:“你怎麼沒事?”
他湊到我耳邊,小聲說:“喪膽坡只能迷惑人類。”
我問周志丹:“你還記得剛才的事嗎?”
周志丹說:“當然記得了,我們上了那個沙坡,你突然說,你是複製的……”
我們兩個人都被噩夢吞噬了。
我又看了看大家:“你們都看到了什麼?”
吳珉說:“我看見小帥拿刀要殺我……”
孟小帥說:“我他媽拿的是飯勺子!”
布布說:“當時,章回在我旁邊幫我搭灶,我聽見他說話不是他的聲音了,轉頭看他,他變成了那個死去的張回……”
黃夕說:“我看見郭美把臉皮揭下來,都是血……”
我說:“白欣欣,你呢?”
白欣欣依然坐在沙地上,朝他的房車看著,一言不發。
季風看了看魏早,猶豫了一下才說:“當時我去車上拿東西,感覺有人在背後騷擾我,我回過頭,看見是魏早……後來,我聽見令狐山扯著嗓子喊,他讓我們不要相信看到的東西,立刻跟他走……”
令狐山說:“當時我發現大家的表情異常,馬上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……只是,白欣欣和蔣夢溪在房車上,我怎麼敲門他都不開。”
我說:“你趕快去房車上看看。”
令狐山就朝房車跑去了。
大家不再說話,全部盯著他。
令狐山跑到房車前,打開車門朝里看了看,然後爬上去了。過了很長時間,房車一直安安靜靜,不見他走下來。
第四十九章jian屍者
大家都屏住了呼吸。
白欣欣突然哭起來。
這時候,令狐山下車了,不見蔣夢溪。
他朝我們走過來,腳步有點緩慢。
白欣欣一直哭。
季風看了看我,我沒說話。我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。
十幾分鐘之後,令狐山走到了我們跟前,他看了看白欣欣,然後小聲對我說:“她……斷氣了。”
大家靜默。
白欣欣突然站起來,逼視著我,嘶啞地喊道:“你為什麼把我們帶到這個地方!啊?你他媽要負責任!”
我沒有說話。
我一直覺得此人很自私,他能為蔣夢溪流淚,咆哮,倒讓我刮目相看了。
白欣欣竟然暴怒了,衝到我面前,揪住我的衣服,把我摔倒在地:“你他媽別裝啞巴!”
季風竟然掏出槍來,指著白欣欣,平靜地說:“你還沒有清醒嗎?”
白欣欣看著季風的槍,突然一伸手,把槍打掉了:“來,你開槍吧!”
季風看著他,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做了。
這時候,我已經爬起來。
章回走過去,把槍撿起來,遞給了季風,然後站在了白欣欣跟前:“我跟你嘮嘮?”
白欣欣瞪著他,說:“傻逼,你少幫腔!”
章回摳了摳耳朵,突然一拳打在了白欣欣的鼻子上,立刻就出血了。白欣欣坐在地上,又哭起來。
章回蹲下來,遞給他一張紙巾,小聲說:“記著,一個男人可以有脾氣,但是你不能當著我的面鬧事,你得給警察點面子。懂嗎?”
令狐山說:“周老大,我不會開車,讓誰把車開過來吧。”
我說:“我去。”
吳珉說:“我去吧。”
我說:“行。”
吳珉說:“7輛車啊……”然後,他四下看了看,說:“郭美,你跟我去開?”
我的心突然收縮了一下。
表面看起來,吳珉好像隨便一說而已,我卻多心了——他為什麼偏偏提出讓郭美跟他去開車?
假如他們回到營地之後,他把郭美掐死了,他可以說他出現了幻覺,沒辦法追究他。
我說:“不,我跟你去。”
令狐山碰了我一下,說:“只能去一個人。”
我說:“那還是我去吧。”
吳珉說:“那好吧。”
我離開大夥,走向了營地。
現在,營地里有一具屍體,有一個活人——帕萬。
帕萬痴呆了,不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從車上衝下來攻擊我。我覺得,此地能迷惑正常人的大腦,但是迷惑不了傻子的大腦。
大家都在我背後看著我,我要讓我的步伐堅定些。
帕萬應該坐在魏早開的卡車裡,現在,卡車的窗戶關閉著。他在裡面幹什麼?雖然是早晨,但是封閉的駕駛室里肯定像個蒸籠,他為什麼不下來?
我放慢了腳步,越來越忐忑了。
終於,我慢慢地接近了那輛卡車,喊了聲:“帕萬!……”
忽然想到,他聽不著。
他是帕萬的時候,聽不著。他是傳聲筒的時候,他就聽得著。
卡車上一片死寂。
我朝房車裡看了看,房車也一片死寂。
我踩著卡車的腳踏板,站了上去,朝里看了看,空的!
我一下就跳下來。
帕萬去哪了?
我又走到另一輛卡車前,登上駕駛室看了看,也是空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