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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我很著急,現在我們的上面是個沙堆,隨著我們下沉,沙堆越來越小,眼看就平了。沙堆平了之後,其他人更看不到我們了。

    我掙扎著往出爬。

    我還記得,我寫《藏在你生活中的365種致命危險》時,有一則是針對流沙的:不要站立,要擺成“大”字趴著,儘量擴大身體與流沙的接觸面積,慢慢爬到安全地帶。

    可是,我和漿汁兒越陷越深……

    整個車隊對我和漿汁兒的處境一無所知,他們竟然從水面上開了過去,越來越遠……

    我一下就醒了,迅速坐起來。

    張回扭頭看了看我,又把腦袋轉向了車窗外。

    漿汁兒已經開得挺熟練了,並且打開了音樂,又是朱哲琴。

    我抓起對講機,對前面的白欣欣說:“白欣欣,你們慢點兒,讓我們走在你前頭。”

    張回再次回頭看了看我。

    我看都不看他。

    我唯一不信任的人是張回,我和漿汁兒跟他走在最後,要是真出什麼事兒,前面的人毫無察覺。

    張回自稱他的背包丟了,但是他還有一隻斜挎的軍綠色書包,一直不離身,鬼知道那裡裝著什麼。

    我們買的那把刀放在白欣欣的房車上。

    白欣欣有些牴觸地說:“用不著跟我打招呼,油門在你腳底下,超啊。”

    我放下對講機,對漿汁兒說:“超過去。”

    漿汁兒很自信地加大了油門,很快就衝到了白欣欣那輛房車的前面。

    我回頭看了看,透過沙土,白欣欣一邊開車一邊跟衣舞聊著什麼,興致很高。衣舞透過沙土朝我的車看過來。白欣欣的車廂伸出一個大大的“額頭”,壓在駕駛室之上,那是車廂的儲物空間,看起來很滑稽。

    又開出了大約一個鐘頭,魏早的車停下來,後面的車依次停下來。

    漿汁兒停車時又出了問題,差點撞到孟小帥那輛車的車尾上。孟小帥開的是粉色悍馬,車尾貼著:如果你碰我屁屁,我不喊非禮,只要財禮。

    我下了車,走向魏早的車。

    旁邊是個乾涸的古河床,岸上是連綿的沙丘。

    魏早也下來了。

    我說:“魏早,怎麼不走了?”

    他朝前面指了指:“周老大,你看那是什麼?”

    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,光禿禿的沙子上有個黑糊糊的東西。絕對不是石頭,一點不反光。

    那是什麼?

    我走過去,漸漸看清那是個黑色帆布背包,半埋在沙土中。

    我抓住它使勁拽,背包就四分五裂了,帆布都糟了。裡面露出一隻錄像機,大面積烤漆已經剝落,凹處糊滿了塵土。

    我的心“嘭嘭嘭”地跳起來,不是害怕,是激動。

    雖然還沒有進入羅布泊,但我們已經在戈壁灘上行駛了數個鐘頭,這裡早已經絕了人跡,誰把錄像機掉在了這個地方?

    除了錄像機,背包內再沒什麼東西了。

    錄像機的取景框打開著,呈現著黑屏。鬼知道它被扔在這裡幾個月還是幾年了,肯定不能用了。

    不過,我還是小心地把它拿起來,吹著它身上的沙土,把取景框合上了。

    大家陸續走過來,孟小帥問:“你拿的那是什麼啊?”

    我說:“廢品。”

    她走上前來,驚訝地說:“錄像機?”

    我說:“這算什麼,說不定還能撿到飛機輪子呢。”

    我找到了錄像機開關,按了按,果然沒反應。早沒電了。

    我說:“大家四下轉轉,看看有沒有別的東西。”

    孟小帥說:“比如?”

    我說:“身份證和錢包之類。”

    她說:“我最喜歡尋寶啦!”然後就去沙土中搜尋了。

    我補充一句:“或者屍骨。”

    大家找東西,我還在搗鼓這隻錄像機。

    漿汁兒問旁邊的徐爾戈:“古代這裡是什麼地方?”

    徐爾戈搖搖頭。自從在會議室碰面之後,我發現他很少說話了。

    布布說:“西域長史府吧。我瞎說的。”

    漿汁兒說:“那說不定我們能找到什麼文物。”

    十幾分鐘之後,大家一無所獲。

    我想起了什麼,突然問衣舞:“你是不是帶錄像機了?”

    衣舞愣了一下,點點頭。

    我把手中這隻錄像機的電池摳出來,讓她看了看:“你用的是這種電池嗎?”

    她搖了搖頭。

    我很失望,揮揮手說:“走吧,咱們繼續趕路。”

    大家各自回到了車上。

    我把錄像機帶回了車裡。

    依然是漿汁兒駕車。

    我坐在車窗旁,舉著布布的望遠鏡看外面。

    大約走出了幾公里,又一堆黑乎乎的東西吸引了我的視線。

    我說:“漿汁兒,你停一下!”

    她說:“怎麼了?”

    我說:“我看到了什麼東西。”

    她把車停下來:“哪兒啊?”

    我說:“你等著就行了。”

    張回說:“我跟你去嗎?”

    我說:“不用。”

    我下了車,聽見白欣欣按了幾下喇叭,我對他喊道:“等我幾分鐘!”

    白欣欣從車窗里探出了腦袋:“長官,又怎麼了?”

    我沒理他。

    那堆黑乎乎的東西位於一處沙丘下,最初看上去,很像誰扔掉的兒童滑梯。

    事後,我怎麼都想不明白:一具死屍怎麼能看成是一個滑梯呢?

    也許是角度問題,也許是光線問題。

    當我看清那是一具死屍的時候,全身都冷了一下。他很可能跟我們一樣,也是一個探險者,為什麼死在這裡了,永遠無人知曉。

    我萌生了一個很不吉利的念頭,假如我死了,最終的姿勢會是什麼樣呢?

    我想,一定不會這麼丑,當我覺得自己快不行了,一定要靜靜地躺下來,躺成一個舒展的樣子,然後,我會在心裡對老天說:我準備好了,關燈吧!

    接下來,太陽就像可調節亮度的燈泡一樣,漸漸變暗,世界終於變成黑屏……

    假如多年之後,有人路過我的屍骨,他們不至於那麼害怕。

    我面前的屍骨是個男子,他靠在沙丘上,腦袋歪著,右手很彆扭地搭在左邊的脖子上,一條左腿朝外彎曲。他的臉部已經露出骨頭,衣服也開始腐爛。不遠處,丟著一隻旅遊鞋,一半在沙土裡,一半在沙土外。

    纖維腐爛需要兩年,我大概推測出了他遇難的時間。

    那麼,我撿到的錄像機很可能是他的物品。

    我一步步後退,終於回到了車上。

    漿汁兒問:“那是什麼東西啊?”

    我說:“一截爛掉的木頭。”

    漿汁兒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我,說:“我也要去看看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別耽誤時間了,走。”

    漿汁兒開始不講理了:“憑什麼我就不能去看?”

    我低聲說:“是個死屍。”

    漿汁兒眨巴眨巴眼睛,終於不說話了。

    車繼續行駛。

    進入戈壁灘之後,直到看見那具無名屍骨,我才真正感覺到了死亡的壓抑氣息。本來,我不想告訴大家,要不是漿汁兒太任性,我也不打算告訴她。

    如果,錄像機是那個男子的,他在臨死之前錄下了什麼?

    《女巫布萊爾》是精心編導的偽紀實,而這隻錄像機里的內容才是真紀實!

    我又好奇又恐懼。

    突然,我再次想到了衣舞。

    我讓漿汁兒停下車,然後攔住了白欣欣的房車。

    我拿著錄像機走過去,對衣舞說:“你把你的充電器拿來給我試試。”

    衣舞站起身,去了車廂。

    白欣欣說:“要是有限制級鏡頭,別忘了給我們共享下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我猜是恐怖片。”

    衣舞從她的行李中找出充電器,遞給我。

    我試著往錄像機里插了插,竟然插進去了!

    我說:“我用一下,好嗎?”

    衣舞說:“你拿去用吧,我不怕。”

    我看了看她,意識到她說的其實是——我不拍。我發現她個別發音說不清楚。

    我快步回到我的車上,連接車上電源,錄像機開始充電。

    很快,我就會打開這隻黑匣子了……

    第十一章紮營

    此時,我們位於塔里木盆地最低處。

    晚上8點鐘,這裡是美麗的黃昏。

    在一個低洼避風的地方,大家停下車來,準備紮營了。

    溫差大,天變得很冷,風越來越大。

    新疆常年刮東北風,因此,我們把5輛車擺成一排,在車輛西南方向搭帳篷。

    除了衣舞有些安靜,徐爾戈有些緘默,大家下了車之後,興致都很高。四眼第一次從車上跳下來,很自覺地跑到遠處,在荒漠上撒下第一泡尿,然後跑回來,乖乖地站在了號外旁邊。

    不管是狗狗,還是小孩,我覺得都應該更狂野一些。四眼過於乖順了。

    孟小帥拿著手機在拍照。

    白欣欣似乎最興奮,朝著遠天遠地吼起了黃梅戲:“為救李郎離家園,誰料皇榜中狀元!中狀元著紅袍,帽插宮花好哇好新鮮哪!……”

    白欣欣那輛房車屬於自行式B型房車,他改裝了一下,可以睡三個人。

    我說:“白欣欣,你願意再接納兩個人嗎?”

    白欣欣停了唱,故作風度地笑了笑:“除了男的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你們,誰願意跟他睡在房車裡?”

    孟小帥高高地舉起手來:“我!”

    我說:“一個。”

    布布主動說:“讓她們去吧,我睡帳篷。”

    漿汁兒沒表態。

    我說:“衣舞,你呢?”

    她有些猶豫。

    白欣欣說:“衣舞,你睡房車,晚上我們看美劇。”

    衣舞說:“好吧,我塞房車。”她說她睡房車。

    剩下了6男2女。

    我說:“搭4頂帳篷就夠了。”

    大家一起動手,場面看起來有點熱火朝天。

    很快,4頂帳篷就搭起來了,一色軍綠,呈四角形,全部朝著西南。

    我選定了一頂帳篷,說:“我睡這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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