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漿汁兒擔憂地說:“他們是不是有什麼陰謀?”
我說:“我覺得,他們就是想走了。”
章回說:“周老大,我跟你去吧。”
我說:“不,我一個人去。”
章回說:“為什麼?”
我說:“我帶他們去墜機的那個地方,只是想試探試探他們。如果他們真是高中生,我還會把他們帶回來。昨天晚上他們受到了驚嚇,今天你要是跟著我,他們會很害怕;如果他們不是高中生,那麼我把他們送到那個地方後,不外乎有兩種結果,第一,他們害了我。第二,他們對我講出真相。”
章回沒有再多說什麼。
漿汁兒說:“你一個人……能行嗎?”
我說:“要是不行的話,我們都去了也不行。”
上午10點鐘,我開著碧碧的車,載著那三個高中生,離開營地,朝東面出發了。
他們三個人並排坐在后座上,副駕位置空著。一路上,他們都沒怎麼說話。
我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。
我也不說話,我懷疑他們知道我在想什麼。
走出了一個多鐘頭,我終於沒話找話地問:“你們的班主任姓什麼?”
於旬旬說:“姓李。”
我說:“男的女的?”
於旬旬說:“女的。”
我說:“你們校長呢?”
於旬旬說:“也姓李。”
我說:“男的女的?”
於旬旬說:“男的。”
我不問了,他們也就不說了。
我感覺他們已經沒心情再對我編故事了。
過了會兒,我又說:“於旬旬,你爸爸叫什麼?”
他說:“於林。”
我說:“你媽媽呢?”
他說:“也叫於林。”
我回頭看了看他,他靜靜地看著我,似乎在問:“不可以嗎?”
我沒有說什麼,目視正前方,繼續開車。
一對夫妻,他們都叫於林,在同一個單位上班,搞著同一項研究……
於林……
於林……
於林……
我漸漸感覺這個名字很熟悉,我好像曾經認識過一個人,也叫這個名字……我使勁想,於林是誰?怎麼都想不起來。
我與這個人肯定不怎麼熟悉,不然不會想不起來。
但是,他絕不是某個酒桌上只有過一面之緣的人,也不是在某個活動上只是互相交換過名片的人,更不是經常給我寫私信的讀者……
這個名字給我一種古怪感,似乎牽扯著一段並不愉快的故事……
也許是多日來營養嚴重不良,睡眠嚴重缺乏,我發現我的記憶力在極速減退。
說不定,我一會兒回到營地,連漿汁兒、章回、孟小帥、白欣欣都不認得了。或者,我根本找不到返回營地的路了……
我們就這麼沉悶地行駛著,又過了一個多鐘頭,始終沒看見那堆殘骸。
我四下看了看,嘀咕了一句:“是不是走錯方向了?”
於旬旬說:“沒錯兒,你一直朝前開。”
我回頭看了看他,問:“你怎麼知道?”
於旬旬指了指自己的腦袋,說:“我記著路。”
我就繼續朝前開了。
又行駛了半個多鐘頭,果然看到了那個墜機的地方!
我加大油門沖了過去。
隨著那堆金屬物越來越近,我的心跳越來越快了,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激動——那堆殘骸不見了,我看到了一個很奇特的飛行物,呈圓形,它靜靜地臥在沙漠上,似乎在等待我們!
它的四周有一些轍印和腳印,那正是前幾天我們來探查時留下的。
就是說,這個飛行物就是那堆殘骸,它們自己組裝在了一起!
我慢慢回過頭,把目光she向了那三個高中生。
他們靜靜地看著我,眼神別有深意。
第四十五章講個“不明人”
我說過,我曾經來過新疆若羌採訪,甚至被困在羅布泊邊緣。
那時候,我在陝西《女友》雜誌社工作,經歷過一件很烏龍的事,跟天外人有關。
我從來沒講過。
我也從來沒寫過有關天外生命的小說。不但沒寫過,也沒看過,不管是小說、電影還是相關報導。
我不是不相信。
宇宙這麼大,肯定還有生命存在,這幾乎是不用質疑的。只有井裡的青蛙才會認為世界只有井那麼大,而且只有青蛙。
我很相信,我只是不感興趣。
天外生命不管多發達,都屬於科學。我想探索生與死,靈與肉,人與神,這是哲學。哲學當然比科學更高級,更深邃,更有意思。
我萬萬沒想到,我在羅布泊上遇到了天外人……
我接著講那段經歷。
當時,我們編輯部有兩個電話,都公布在雜誌上,每天電話鈴聲從早到晚此起彼伏。
有人問怎樣才能找到夢中情人,有人問怎樣才能找到婚外戀人。有人問投稿秘訣,有人問致富絕招。有人問在哪裡可以做變性手術,有人問幸福的桃花園在什麼地方。有人問來編輯部怎麼走,有人問去外星怎麼走……
我從若羌採訪回來大約半個月之後,這一天,我接到了一個電話,那是一個很奇怪的電話。
當時是中午,大家都不在,我拿起電話,說:“餵?”
裡面沒有聲音。
我說:“餵?”
裡面還是沒有聲音。
我有點不耐煩了:“喂喂!”對方再不出聲,我就要掛了。
電話里的人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,終於說話了,那是一個有點蒼老的聲音:“……您是周編輯?”
我說:“你是哪一位?”
對方:“我想……投稿。”
我說:“你寄過來就可以了啊。”
對方:“我想親自送到您手上。”
我說:“……那也可以。”
對方:“好,謝謝您,謝謝,謝謝……”
說到這裡,他就把電話掛了,沒有報上姓名,沒有預約時間,只是說了很多個“謝謝”。
我每天忙得腳打後腦勺,很快就忘了這件事。
一天晚上,大家都走了,我在單位看稿子。
一至五層都屬於省婦聯,已經下班了。編輯部在6樓,是個大廳,很開闊。編輯部、廣告部、發行部、行政人員都在一起辦公。人一走光,顯得很空曠。
我看著看著,有點倦意,就在沙發上躺下來……
不知道睡了多久,我醒了。我不是自然醒來,也不是被什麼驚醒的。當時天已經擦黑了,編輯部的大廳暗暗的,一個人站在我腦袋前方,一動不動地看著我。
他是一個40多歲的男人,個子很高,臉上的鬍子亂七八糟的。
我一下就坐了起來:“你找誰!”
他就像一下被人解除了定身法似的,麻木的臉一下有了表情,很卑歉地說:“我找您。我給您打過電話的。”
他的聲音有些蒼老,我陡然想起他是誰了。
我說:“噢,你帶稿子了嗎?”
他說:“帶了帶了。”
說著,他從挎包里掏出一疊厚厚的手寫稿,神秘地說:“我告訴你,我見過7次不明飛行物,有一次我還看到了——天外生物!”
大廳里很暗。
他離我太近了。
我忽然感到他有點危險,就站起來,打開了燈。
我說:“是科幻小說嗎?”
他說:“不,這是一部長篇紀實文學。”他拍拍手上的稿子,又說:“我是全球惟一見過7次不明飛行物的人,也是惟一見過天外生物的人——這就是這本書的價值!”
我說:“我們是雜誌,發不了這麼多字,你應該去找出版社。”
他急切地盯著我的眼睛,說:“我想連載。我要讓地球人都知道——天外人已經來到了我們地球!”
我說:“對不起,你的說法缺乏證據,我們不能發。”
我覺得,這個人可能是精神病。如果我刊發他的言論,那我也成了精神病。
這個看起來很忠厚的人,又一次卑謙地笑了笑,突然說:“你能證實我。”
這時候我已經確定他是個精神病了。
我不敢得罪他,我擔心他突然撲過來掐住我的脖子。他那麼高,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。
我後悔大家下班之後我沒有把大廳的門鎖上。
我擠出了一絲虛偽的笑,說:“我怎麼能證明你呢?”
他湊近我,低低地說:“——因為我見過的天外生物就是你。”
我眯起眼看著他。
他還是那樣卑歉,一點都不迴避我的目光。
半晌我才說:“你是哪裡人?”
他說:“我是若羌人,我叫於林。”停了停,他又說:“你可能認為我是個精神病,不過我相信你一定還記得半個月前的那個晚上……”
他的話讓我抖了一下。
我馬上斷定:他不是精神病,絕對不是!
半個月前,我在新疆採訪,當時我住在若羌文化館。
那一天我當然不會忘,永遠不會忘。
當時我剛剛學開車,癮很大,晚上,我借了一部吉普車,偷偷到戈壁灘上去過癮。那輛吉普車很舊了,遠光燈壞了,只剩下近光燈,像手電筒一樣照著前面一小塊地方。
無邊無際的沙子,偶爾一兩棵堅硬的駱駝刺……
車不知道哪裡漏油,一股強烈的汽油味熏得我頭疼。終於,我熄了火,下車透氣。
天很黑,像扣了一口巨大的鍋,我只能從迎面吹來的大風中感覺這片戈壁灘的遼闊。
遼闊的戈壁灘上漸漸顯出了它的輪廓,它變成了墨綠色。
我陡然恐懼起來——是一種奇怪的天光鋪滿了戈壁灘!
我爬起來,想跳上吉普車趕緊離開,可是我剛站起來,就感到頭重腳輕,一下就昏厥了。
不知道多久,我醒過來。
我不是自然醒來,也不是被什麼驚醒的。睜開沉重的眼皮,我看見一個黑糊糊的人站在我腦袋前方,定定地望著我。他發現我醒來了,一步步朝後退去,很快就消失在了戈壁灘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