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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爬過很多山,只感覺這座不一樣。不能說荒涼,應該說它太天然了。讓人想起美劇《迷失》中的那座島——有架飛機失事了,掉在了一座神秘的島上,那群倖存的乘客在茂密的森林中遇到各種各樣的怪事……
兔子一直拉著貓的手,走在我的後頭。她始終低頭走路,她還問貓:“不會有蛇吧?”
貓說:“不會!”
他根本不知道有沒有蛇,只是一句安慰罷了。
我一邊走一邊在大腦中模擬著這樣一個畫面——幾個月前,狐狸是怎麼走過這條路的……
路越走越不像路,我們如同在森林中探險。始終不見一個人,難道今天只有我們三個人來漂流?
我感覺聽不到貓和兔子的腳步聲了。回頭看,只有層層疊疊的樹葉和糙葉。
等了好半天,貓和兔子才在那些密匝匝的葉子中露出來。兔子看到了我,遠遠地說:“你確定方向對嗎?”
我說:“進了石頭門,只有一條路。”
兔子說:“你打電話問問工作人員。”
我掏出票看了看,果然有電話。可是掏出手機卻發現,這裡根本沒有信號。
我說:“不會錯,繼續,要走一個鐘頭呢。”
沒見到蛇。一路上,沒見到任何一個活物。
走著走著,我漸漸慢下來,跟貓和兔子走在了一起。
貓一直低頭看路。他和兔子都穿著丁字拖鞋。
我發現,雖然他不抬頭,但他的鼻子偶爾抽動一下,動作很隱蔽,不仔細觀察很難發覺。他是不是動用了他的特別功能,聞到了什麼異常的氣息?
我想說點什麼,排遣山路的寂寞,於是就開口了:“來之前,我在網上查過這裡的資料——你們想不想聽?”
貓說:“說說吧。”
我說:“今年,這地方至少死過4個人,都屬於橫死。”
兔子說:“大鵝,你別嚇我們啊!”
我說:“走山路最適合講點恐怖故事啦。你們不這樣覺得嗎?”
貓冷不丁抬起頭來,說了句:“是5個。”
第二十八章《恐怖漂流》(中)
我在睡夢中醒來,發現我們入住的度假村不見了,整個吳城都不見了,我們躺在沙漠上!
我正在給他們幾個人講故事。
白欣欣聽得不耐煩了,他說:“我們天當被地當床,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誰有閒情逸緻聽你講鬼故事?”
我說:“聽完之後,也許你就知道發生什麼了。”
他不做聲了。
我繼續講——
當時,我聽了貓的話,愣住了。
兔子看了看他,替我問了:“你怎麼知道?”
貓沒有再說什麼,拉著兔子繼續朝前走。
這次,他們走在了我前頭。
我回過神來,跟了上去:“對,其實是4起事故,總共5個人。”
兔子還在問貓:“你說啊,你怎麼知道?”
貓繼續看地上:“我也在網上看過。”
我知道他在哄兔子,我確定,這些信息是他走進這座山里之後嗅出來的。
兔子回頭問我:“那些人不會是漂流的時候淹死的吧?”
我說:“有個老頭,就住在這座大山里,他私自製作爆竹,結果發生爆炸,炸死了。那是三年前的事了。”
兔子說:“還有呢?”
我說:“還有一起事故,也是三年前的事兒,那些天下過一場暴雨,發生了山體崩坍,有個來寫生的大學生被砸死了。”
兔子朝上看了一圈:“今天不會有石頭落下來吧……”
我繼續說:“還有一起事故發生在兩年前,一個母親帶著兒子來漂流,結果撞到石頭上,母親當場昏厥,兒子11歲,想去救媽媽,不幸被河水沖走了……那次死了兩個。”
兔子停下來,有些不滿地對我說:“大鵝,你帶我們來玩兒,到了這裡又說這些,什麼意思嘛!”
我朝前指了指,說:“看。”
前門是個拐彎處,坐著一個老頭,在賣什麼東西。這時候我們已經走了40多分鐘了。
兔子大聲說:“我要買水!”說完就朝前跑過去了。
我看了看貓,貓了看我,然後一起跟過去。
老頭不賣水,他的面前擺著十幾顆手榴彈。那當然不是真的,只是孩子玩的一種爆竹玩具,用紙一層層纏出來的,做得很逼真,上半截是黑的,小半截是黃的,大小比例跟真的一樣,拿在手裡沉甸甸的。這種易爆物在城裡是堅決不允許賣的。
兔子沒買到水,卻被這種玩具吸引住了,伸出手想拿起一顆看看。我制止了她。
那個老頭笑眯眯地看著我們,一看就是山裡的居民,臉膛黑黑的,很質樸。
我問:“能炸響嗎?”
老頭操著當地口音說:“能啊,很響的。”
我問了價錢,然後拿起一顆,拉開音信,立即滋滋冒出了藍煙,我趕緊投出去,卻掉進了不遠處的水窪中。我以為被水一淹,肯定變成了啞彈,沒想到,幾秒鐘之後,它在水裡爆炸了,“轟隆”一聲,水花炸起了一人高。
老頭得意地笑了:“好玩兒吧?”
我交了錢,然後對兔子說:“這個很危險,你不能玩兒。”
兔子也被那巨大的爆炸聲嚇著了,她聽從了我的建議,很鬱悶地朝前走了。
貓跑到前面的小溪處,捧起水洗了洗臉,然後對兔子喊:“很涼!這是山泉,來,你喝點吧。”
兔子就跑過去,捧起一捧,咕咚咕咚喝起來。
我朝後看了看。那個老頭已經被樹木遮蔽了。
貓朝我看過來。
我朝他們走過去,也捧起一捧山泉喝了,確實涼,味道有點澀。
我直起身,再次朝後看了看。
貓很敏感地問我:“你看什麼?”
我說:“那個可憐的老頭,估計這一天只有一個生意……”
我們又在樹木中穿行了20多分鐘,前面終於開闊了。
我們看到了河流,很平緩,卻沒看到管理橡皮筏的人。估計還得朝前走一段路。
河的對面是雄壯的大山,山石嶙峋,上面頑強地生長著一叢叢植物。
都是靜物,只有一個活物在移動,因此很顯眼。那應該是個男性,在斜對岸,離我們大約一里路。
兔子先看到的,她大聲說:“那裡有人!是不是在那裡坐橡皮筏啊?”
我四下看了看,沒看到其他人,就說:“應該是吧。可是,他怎麼在河對岸呢?”
貓:“我們離他近一點再說。”
於是我們沿著河朝前走,終於跟他只隔著一條河了。那河只有大約50米寬。他旁邊並沒有橡皮筏,他在山腳下抱起一塊很大的石頭,吃力地走到河邊,扔進水裡,“轟隆”一聲。接著,他再次回到山腳下,再抱起一塊很大的石頭,再走到河邊,再扔進水裡……
誰都看得出來,這種勞動是沒有意義的。
兔子看看貓,又看看我:“他在幹什麼?”
我哪知道!我對著那個人喊了一聲:“師傅,在哪兒坐橡皮筏?”
他沒聽見,繼續搬石頭。
我又喊了兩聲:“師傅!——師傅!——”
他把石頭扔進河裡,終於朝我們這邊望過來。他的臉很黑很黑。
我又喊道:“麻煩一下,在哪兒坐橡皮筏?”
他沒有說話,只是朝前指了指,然後又繼續搬石頭了。
我們只好繼續朝前走。
走出一段路,兔子朝後看了看,她顯然對那個人的行為很不理解。
貓也朝後看了看。
兔子對貓低聲說了句話,風正好朝我這裡吹,雖然她的聲音很小,卻被我聽見了,她說:“那個人旁邊扔著一些東西,好像是畫架……”
兔子說完這句話,貓一下就呆在了原地。
他猛地回過頭來,問我:“你聽見兔子說什麼了嗎?”
我也愣住了,小聲說:“聽見了……”
是的,近幾年這裡總共有5個人橫死,一個私自製作爆竹的當地老頭,一個死於山體崩坍的美術系男生,一對漂流的母子,還有一個剛才沒來得及說,那就是幾個月前淹死的狐狸……
剛才,我們看到了一個老頭,賣手榴彈爆竹。又看到了一個很像學生的男孩,在山腳下莫名其妙地搬石頭。那麼接下來,會不會看到一對母子在河上劃著名橡皮筏朝我們招手?也許,還會看到狐狸……
貓的鼻子毫不掩飾地抽動起來,接著他警覺地說:“我們好像來到了另一個空間……”
兔子瞪大了雙眼。
剛才我們跋涉了一個多鐘頭,那條斷斷續續的路在各種枝葉的遮擋下暗無天日,難道它把我們引到了冥界?
我弱弱地說:“朝前走走再說吧……”
我們不可能返回去。
現在看來,那條來路更加叵測,還不如繼續朝前走,這裡畢竟陽光明亮,地界開闊。說實話,他們也沒有返回去的勇氣。
繼續朝前走了大約兩公里,終於看到了四五個人和十幾隻橡皮筏,還曬著很多橙色的救生衣。那些工作人員橫七豎八地躺在樹蔭下聊天。
這些總應該是正常人了。
我跑過去,交了票,一個工作人員操著當地口音說:“去拿吧,兩隻筏子,4支槳,3件救生衣。”
我們三個人穿上救生衣,把兩隻橡皮筏拖到了河邊。
我又回到那些工作人員跟前,問了句:“師傅,我們在路上見到了一個賣手榴彈的老頭,你們認識嗎?”
那個人毫不客氣地說:“胡扯,這地方哪有手榴彈!”
我說:“是爆竹,做成了手榴彈的樣子。”
那個人說:“不可能!山里禁止煙火,會讓他賣爆竹?”
貓和兔子都聽到了,他們遠遠地望過來。
我又說:“我還看到一個人在河邊搬石頭,他是……”
那個工作人員不解地問:“搬什麼石頭?”
我說:“從山腳下搬石頭朝河裡扔。”
那個工作人員看了看其他的工作人員,說了句:“瘋子?”四五個人同時呵呵呵呵地笑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