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9頁
我四下看了看,說:“我總感覺它送來了什麼東西?”
孟小帥說:“能送來什麼?”
我說:“不知道,只是一種直覺,而且這個東西很重要。”
孟小帥說:“現在天還沒黑,要不,我們開車四下找找?”
我說:“不用了,如果真的有東西,它會自己出現。走吧,我們回去。”
我們回到營地的時候,天已經徹底黑了。
吳珉和漿汁兒在帳篷里說話。他們開著應急燈。
我們回來之後,他們迎出來。
我們對他們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,他們聽得雲裡霧裡。然後,我們幾個外出的人吃了晚餐——每人5塊餅乾,接下來就打算休息了。
我說:“我們重新分配一下帳篷吧。”
目前,只有我和漿汁兒是一對兒,而我倆一直住在一個帳篷里,我說出這句話,大家都感覺到了什麼,沒人說話。
我說:“漿汁兒,你和吳珉住一個帳篷,他身體太虛弱了,你照顧他。”
吳珉看了看漿汁兒,漿汁兒在燈光中看著我,不說話。
我看了看孟小帥,說:“你跟誰?”
孟小帥說:“我和章回。章回,沒問題吧?”
章回說:“求之不得。”
白欣欣說:“我想和孟小帥。”
我說:“你沒機會了。”
我和白欣欣睡右側的帳篷。漿汁兒和吳珉睡中間的帳篷。章回和孟小帥睡左側的帳篷。
漿汁兒回到我們曾經住過的帳篷,默默地收拾東西。她把我的衣服洗完了,曬乾了,整整齊齊地疊著,放在我的睡袋上。
突然,她抬起頭來,對我說:“我只想為一句,為什麼?”
她的眼裡含著淚。
我說:“什麼為什麼?”
她說:“你為什麼突然不要我了?”
我說:“我怎麼會不要你呢?”
她說:“既然你要我,為什麼要和我分家?”
我說:“帳篷就是個休息的地方,不是家。”
她說:“你不要騙我了,我什麼都明白。”
我說:“吳珉救了你,那是舍了命的。而且,他為了你,每頓只吃一塊餅乾,現在已經虛弱得像個紙人,你不應該去照顧照顧他嗎?我派你去,不是把你當成他的女朋友,而是當成護士。現在,男人都是戰士,女孩都是護士。”
她說:“那你……還會讓我回來嗎?”
我沒有正面回答她,只是說:“自從吳珉來到羅布泊之後,你幾乎一直跟我在一起,從來沒給過他什麼機會。這有點不公平。你和他在一起處處,也許你會感覺,你跟他更合適,那麼我會毫不猶豫地放棄。如果你選擇回來,我們重新開始。總之,我會一直等著你,直到你做出決定。”
漿汁兒擦乾了眼淚,說:“你不愛我了。”
我抱住她的雙肩,說:“你錯了,我很愛很愛你。”
這時候,白欣欣已經收拾好了東西,來了我的帳篷。他看見我抱著漿汁兒,有些尷尬,說:“周老大,我去站崗吧?”
我鬆開漿汁兒,說:“你進來吧,章回在外面。”
漿汁兒站起來,拎著背包,低著頭快步走出去了。
白欣欣小聲問:“你們怎麼了?”
我說:“你還是給我講講你勇斗黑色甲殼蟲的故事吧。”
我有個習慣,很不喜歡跟男人睡在一起。
有一年,我出版《奇門遁甲》的時候,去山裡開新聞發布會。由於當時客房緊張,主辦方的負責人找到我,滿臉歉意地和我商量,問我能不能跟一個男記者睡一個房間。我是個挺隨和的人,但是那次我拒絕了他,我說:“除非是女記者。”
我和白欣欣睡在一個帳篷里,很彆扭。
這哥們竟然睡覺打呼嚕,而且很響。至少在我沒睡著的時候,影響我監聽外面的動靜。
第二天,我很早就醒來了。
習慣性地扭頭看看,恍惚看到了漿汁兒那可愛的睡姿,定睛再看,竟是那個勇斗黑色甲殼蟲的傢伙,滿世界的話“噼里啪啦”都敗了。
我爬出帳篷,首先四下找了找章回,他在,他在帳篷後的高坡上坐著,居高臨下,監視著整個營地。
我爬上去,走向了他。
章回說:“醒這麼早?”
我說:“趁著還活著,多呼吸點早晨的新鮮空氣吧。”
說著,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。
他看著遠處的湖,不說話。
我說:“你去睡吧。”
他說:“不用。趁著還活著,多呼吸點新鮮空氣。”
我笑了,他也笑了。
過了會兒,他說:“羅布泊的早晨真美。”
我說:“是啊,沒有一點喧囂聲,而且空氣好像濕漉漉的。如果我們能出去,我第一件事就是喝上一桶水,然後衝上一個鐘頭熱水澡。”
章回說:“你一定能出去的。”
我忽然想到了章回的在逃犯身份,馬上不再說什麼了。他出去之後,估計連洗個熱水澡的機會都沒有,直接就被押上警車帶走了。
這就是不同的命運。
我岔開了話題:“昨天夜裡沒什麼事兒吧?”
章回說:“很安全。”
我說:“類人知道我們挺不了多久了,正在看熱鬧,估計暫時不會騷擾我們。”
章回似乎想起了什麼,說:“噢,昨天晚上發生了一點事兒。”
我盯住了他:“噢?怎麼了?”
章回淡淡地說:“沒什麼,都擺平了。”然後繼續看那個湖。
我說:“到底怎麼了!”
章回說:“那個白沙來過。”
我說:“白沙?他來幹什麼?他現在在哪兒?”
章回說:“我把他殺了。”
我大吃一驚:“你殺了他?”
章回看了看我,說:“他是個叛徒,不該殺他嗎?”
我說:“你怎麼這麼淡定……那個人來去沒有任何聲音,你怎麼發現他的?”
章回竟然“嘿嘿嘿”地笑起來:“他走路有特異功能,我耳朵有特異功能。算他倒霉吧。”
我說:“然後呢?”
章回說:“當時我正在你的帳篷旁邊坐著,避風,白欣欣一直在打呼嚕。但是我感覺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過來了,我探頭一看,看見了一個黑影。昨天晚上的月亮挺亮的,我一下就認出來看,他是那個白沙。而且我看見他手裡拎著個東西,很像一根很長的鐵棍子……”
我說:“肯定是令狐山派他來暗殺我們的!”
章回說:“我從背後繞過去,想制服他,沒想到被他發覺了,他突然轉過身來,舉起鐵棍子就朝我的腦袋砸下來了,我當時感覺天旋地轉……”
這時候我才看見章回的額頭上有一絲血跡,我說:“你受傷了?”
章回說:“幸虧他拿的不是刀。沒事了,早就不流血了。”
我說:“你為什麼不叫我們?”
章回說:“睡得那麼香的,弄醒了多難受啊!”
接著,他又說:“我彎下腰,抱住他的兩條腿,把他掀翻了。他一倒下,就註定再也不可能再爬起來了。”
我說:“你是……怎麼殺死他的呢?”
章回說:“我倆抱在了一起,我的she釘槍用不上了,他的鐵棍子也用不上了,那就肉搏唄。”
我說:“我還是想知道,你到底是怎麼殺死他的!”
章回再次看了看我,很調皮地笑了,過了會兒才說:“我咬下了他的喉結。”
我全身一冷。
我在大腦里迅速想像那個畫面,說:“然後呢?”
章回說:“沒有然後了啊。他沒了喉結,就呼吸不了了啊,在沙子上蹬踏蹬踏,很快就不動了。”
我說:“屍體呢?”
章回說:“我已經把他埋了。噢,對了,我把他埋在那個微微旁邊了。你講過他們的那個愛情故事,老實說,還是挺感人的,讓他們做個伴吧。”
停了停,他又說:“我把他的喉結也找著了,一起埋了,算是給了他一全屍。”
我徹底驚呆了。
昨天夜裡,營地來了一個兇險的敵人,章回和這個人進行了殊死搏鬥,他竟然沒有叫喊,赤手空拳把對方殺死了,而且埋葬了,而且還埋在了死者最愛的女孩旁邊……
這是多大的一系列工程啊!
他一個人完成了,在清晨的時候,他安安靜靜地坐在了高處,望湖。
如果我不主動問起來,他很可能就翻過這一頁了。
我能說什麼?
只有兩個字:英雄。
我回到我的帳篷跟前,在四周轉了轉,除了雜沓的腳印,打鬥和拖拽的痕跡,我還在沙子上看到了一行字。那是白沙用鐵棍寫出來的,他回來其實是為了傳遞信息!
第二十八章一個神秘的聲音
沒錯兒,白沙潛伏到我的帳篷前,在沙子上留下了一行字,沒想到被章回發現,兩個人就打了起來……
白沙寫的是:我找到他們的暗河了。
我的腦袋“轟隆”一聲。
也許,當初白沙不辭而別,去投靠類人,真的是想求一條活路。但是,當他探聽到暗河的位置之後,可能又後悔了,如果他回來,帶我們一起找到暗河,從此有魚吃,有水喝,暫時就沒有生命之憂了。他肯定不想一輩子與類人為伍,如果有可能,他還是希望和同類在一起。
不過,他擔心他回來之後,我們不會放過他,於是他試探地留下了這個信息。這是一種交換的暗示——如果你們同意原諒我,我就帶你們找到暗河。
章回走了過來。
我想了想,用腳把沙子上那行字抹掉了。
我不想讓他知道,他錯殺了一個人,甚至讓我們丟掉了唯一活命的機會。
他是為了保護大家,才跟白沙拼命的。
章回說:“周老大,我睡一會兒,有事你隨時叫我。”
我說:“你去睡吧。”
章回就走開了。
我簡單洗漱完畢,然後給大家發餅乾。
我走進章回和孟小帥那個帳篷的時候,章回並沒有睡,孟小帥正跟他說著什麼,態度很嚴肅。見我進去,她就不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