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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回說:“繼續嗎?”
我說:“燒!”
這時候我們才發現,章回手裡的打火機已經滅了,他開始打:“啪嗒!啪嗒!啪嗒!……”
我有點急了:“是不是沒氣兒了?”
章回說:“怪了,打火機好像進水了!”
我又朝那個嬰孩望過去,他依然在看著我們,一下下揚著水。
我接過章回的打火機摸了摸,果然,打火機濕漉漉的。
我忽然不寒而慄了。
我回頭大聲對白欣欣說:“白欣欣,打火機!”
白欣欣趕緊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,遞給了我:“我這個是乾的。”
我打了幾下,依然打不著。
白欣欣說:“不可能啊,我剛才還用過!”
我摸了摸這隻打火機,低聲說:“它也進水了……”
章回二話不說,從孟小帥手裡奪過she釘槍,大步走向了那個嬰孩。那個嬰孩並沒有逃走,他還是看著我們,一下下揚著水。
章回走到他跟前,用she釘槍對準了他的腦門。
他似乎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,看都不看,還在揚著水,而且很調皮地笑了起來:“咯咯咯咯咯……”
章回開槍了。
這是他拿到she釘槍之後,第一次開槍。
“啪!”
聲音並不大,就像一隻錘子敲在了一顆釘子上。
那個嬰孩的腦袋朝後仰了一下,但是他並沒有倒下去。一顆釘子釘進了他的額頭上,那顆釘子足足有一寸長,釘進了一大半,幾乎只剩下了釘帽,並沒看到出血。他伸手摸了摸,好像想把它拔出來,可是拔了幾下,釘子紋絲不動。他慢慢把臉轉向了章回,盯住了那支she釘槍。
章回後退了幾步,端著she釘槍觀察他。
他終於轉過身,“刺溜”一下鑽進湖裡,不見了。他帶走了那顆釘子。
章回走過來,說:“奇怪了,這種東西殺不死!”
白欣欣說:“是不是得找到他的死穴啊。”
章回說:“那是電游!”
漿汁兒說:“他不會帶更多小孩爬出來吧?”
我說:“趕緊燒了這張畫!你們誰還有打火機?”
章回說:“我沒有了。”
白欣欣說:“我也沒有了。”
我說:“去車上和帳篷里找找。”
我們找了每個應該找的地方,竟然沒找到一隻能用的打火機!我們一直在關注食物和水,卻忽略了火!如果餅乾吃沒了,真的撈到了魚,沒有火怎麼吃?
天氣快速熱起來。
我們把兩隻莫名其妙浸了水的打火機放在沙子上,等著它們被曬乾。
科學家說,太陽離地球1.5億公里,但是,太陽離羅布泊好像只有1公里。很快它們就會被曬乾,接著就會被曬爆。我們必須在它們被曬爆之前,把它們打著,把畫燒掉。
每過幾秒鐘,章回就把打火機拿起來試一試:“啪嗒!啪嗒!……”
白欣欣說:“你再打,一會兒沒火石了!”
湖面一直平靜,不見那個被釘了釘子的嬰孩爬出來。
終於,章回“啪嗒”一下把打火機打著了!他一邊用手擋著風一邊說:“快快快!”
白欣欣手忙腳亂地拿起那張畫,湊近了打火機……
我再次盯住了那個湖。
那張畫終於被點著了!
它被曬得乾乾的,都變得有點脆了,很容易燃燒。那些綠糙迅速變成了灰,那隻像鴨子一樣的鳥迅速變成了灰,那個圓溜溜的湖迅速變成了灰……
整張畫都變成了灰。
那個湖依然存在。
湖邊那些植物依然存在。
我們5個人呆呆地看著它,都不說話。
一陣風吹過來,那些紙灰四下舞動,最後被颳走了……
章回第一個說話了:“那個令狐山騙了我們,這是一張假畫。”
快進入9月份了。
這天下午,艾尼江給碧碧打來了電話:“我們明天出發,進入羅布泊!”
小5一下激動起來:“總共多少人?”
艾尼江說:“加上你們總共24個,7輛車。有嚮導,司機,醫生,後勤保障……”
小5說:“逗豆他們不去嗎?”
艾尼江說:“他們去,只是換了個攝像師,竹子不去了。”
小5說:“太好了!”
艾尼江說:“明天,你們就在賓館等著,我們到了後,接上你們一起走。”
小5說:“好嘞!”
放下電話,小5手舞足蹈地說:“明天我們就出發了!”
碧碧似乎並不激動,他側著耳朵在聽著什麼。
小5說:“你怎麼了?”
碧碧說:“你們女人的耳朵只會聽喜訊,從來聽不見危險。”
小5說:“哪有危險啊!”
碧碧說:“我感覺衛生間有動靜……”
小5說:“那個女人已經把畫偷走了,她還回來幹什麼?”
碧碧說:“說不準。”
小5拿起ipad搜了搜,說:“她肯定到了羅布泊,你看沒信號了……”
碧碧說:“她也可能關機了,現在就藏在衛生間裡。”
小5說:“你又嚇我!”
碧碧站起來,慢慢走進衛生間,檢查了一番,並沒發現什麼異常。他走出來,拉開衣櫃看了看,裡面只掛著兩件睡衣。
他回到沙發上坐下來,憤憤地說:“這個女人好壞,害得我不敢用衛生間!”
小5說:“你只需要那個鏡子,搬出來就行了啊!”
若羌的最後一夜,小5又住在了碧碧的房間裡。
這次,碧碧睡床,小5睡沙發了。不是小5提出來的,而是碧碧提出來的。
小5皮實,就算睡地板,她也照樣睡得像豬一樣。
剛剛關了燈,小5就聽見碧碧輕輕地“噓”了一聲。
小5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問:“又怎麼了?”
碧碧不說話。
小5也不敢說話,使勁聽。
過了好半天,碧碧才說:“過去了。”
小5說:“誰過去了?”
碧碧說:“有個人,剛剛從走廊走過去了。”
小5說:“我怎麼沒聽見?你產生幻覺了吧!”
碧碧說:“笑話。我告訴你,這個人是個男的,穿著一雙皮鞋,一隻釘著鐵掌,一隻沒有。他肯定心裡有鬼,走路躡手躡腳,不過他只是從我們門口經過,停在了旁邊那個門口,聽了一會兒又離開了。”
小5說:“旁邊是我的房間啊!”
碧碧說:“另一邊。”
過了一會兒,小5問碧碧:“哎,你多久沒碰那種東西了?”
碧碧說:“什麼?”
小5說:“藥。”
碧碧說:“你還說呢,我恨死那個周作家了,自從他上次告了密,我再都沒碰過……你什麼意思啊?”
小5說:“我只是關心你……”
碧碧說:“不要虛情假意了,我知道,你懷疑我是毒癮發作才變得這麼疑神疑鬼,對嗎?我已經戒掉了,沒癮了。”
小5說:“真的?那我該恭喜你。”
碧碧說:“我才不要你恭喜。”
第二天,兩個人退了房,拎著行李來到賓館門口的馬路上,等候救援車隊到來。
陽光明媚,天藍如洗,很好的天氣。
上午10點多鐘的時候,車隊終於來了。4輛越野車,3輛皮卡,看上去浩浩蕩蕩。
艾尼江坐在最前面的越野車裡,他從車窗伸出胳膊,朝小5和碧碧揮動著。
小5也使勁擺手。
碧碧在她旁邊說:“小5,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——那張畫還在我這兒。”
小5回過頭來,瞪大了雙眼:“你怎麼現在才說!”
碧碧說:“我擔心她沒有離開,而你口無遮攔,給我說漏了。”
小5說:“她偷走的那張是……”
碧碧狡猾地笑了:“那是我在裱畫店仿製的。”
第五十一章沙漠的隔壁還是沙漠
那張畫變成了灰燼,被風帶走了,什麼都沒有留下。
那個湖依然臥在熾熱的羅布泊上,閃著粼粼的波光。
那些植物靜靜豎立,好像眾多沒有五官的生命,正在注視著我們。
沒人說話,大家陷入了極度的絕望中。
白欣欣突然對我和章回吼起來:“你倆沒長眼睛嗎?當時為什麼不好好看看?竟然讓他用一張假畫把那個女人換走了,我們怎麼辦!”
章回看了看白欣欣,說:“你不要叫喚了,我們之前都沒見過那張畫,你以為我們是書畫鑑定專家嗎?”
我說:“當時,令狐山有三點說法讓我相信了他,第一,他說他作為類人的頭領,必須誓死保護由人類轉化過來的類人,不然他就沒有資格繼續做頭領了——這很像是真的。第二,他說他是通過季風才知道營救我們的那些人撿到了這張畫。而且他承認,因為季風想偷走這張畫,他把季風囚禁了——這絕對是真的。第三,他說類人有法則,不可以透露那條秘密通道的位置,不然他們就會受到十八層地獄的懲罰——我覺得這也是真的。”
白欣欣說:“什麼都是真的,就他媽這張畫是假的!”
我說:“這張畫是假的,那麼有兩種可能,一,令狐山騙了我們;二,碧碧騙了他們。”
大家都愣了。
白欣欣反應過來,反問我:“碧碧怎麼知道這張畫的秘密呢?”
我說:“碧碧很善於推理,只要他發現有人盯上了這張畫,立刻就會發揮他超長的嗅覺,聞出其中的反常。”
漿汁兒說:“你的意思是,很可能碧碧用假畫騙過了米豆,米豆把它拿回來之後,令狐山發現這張畫並不是真的,所以才用它來跟我們換人質?”
我說:“可能性很大。也許,他把米豆換回去,正是為了讓她再去若羌,把真畫偷回來。”
漿汁兒說:“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?”
我說:“什麼都做不了,只能寄希望於碧碧了,但願他能守住那張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