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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子倆一邊聊天一邊朝前走,的的扭過頭去看了看,大聲說:“媽媽來了!”
父親猛地轉過身去。
的的撒腿就跑向了馬路對面,馬路對面走著兩個巡警。
父親發現他跑了,喊起來:“的的!你幹什麼去!小心車!”
的的沒停下,他一直跑到巡警跟前,說:“警察叔叔,幫幫我!我爸爸瘋了!”一邊說一邊朝父親指了指。
一個巡警問:“小朋友,你為什麼這麼說?”
的的說:“他一路都在胡言亂語!他說他坐飛機忘了關窗戶,他拿著給死人燒的紙錢,說那是美元,他還說要帶我去天上買糖果吃!”
巡警朝的的指的方向看去,馬路對面,站著一名中年男子,臉色黑黝黝的,頭髮有點亂,他也朝他們看著,並沒有走過來。
巡警拉著的的,朝這名男子走過去。
沒想到,他一步步後退,竟然鑽進商場,不見了。
巡警找了半天,並沒有找到他,就問的的:“你有他的電話嗎?”
的的說:“我有媽媽的電話。”
魯三國的老婆從公共廁所出來之後,不見了的的,差點急瘋了。
她四處疾走,呼喊著:“的的!的的!——”
怎麼都找不到他。
東門老街人來人往,沒人關注一個母親的驚恐和絕望。
她不知道該繼續找,還是該馬上報警,在原地不知所措地亂轉。
突然,她的手機響了,趕緊掏出來,竟然是魯三國發來的簡訊!他把兒子綁架走了!
她鬆了一口氣,畢竟兒子沒丟,接著又緊張起來——他把兒子帶到羅布泊幹什麼?
她對魯三國的近況一無所知。
她給剛才發簡訊的那個號碼打電話,關機。
最後,她找到魯三國父母家裡的電話,撥到了昆明。接電話的正是魯父。她說:“你兒子是不是來深圳了?”
魯父說:“你說魯三國?”
她說:“你不就那一個兒子嗎!”
魯父說:“他怎麼可能去深圳,他去了羅布泊,遇難了……”
她聽了這話,如同五雷轟頂。
又有電話進來,她顫巍巍地接起來,竟然聽到了兒子的聲音:“媽媽,我是的的!我和警察叔叔在一起呢!”
她一下就癱在了地上。
魯三國的老婆接到了的的之後,她並沒有告訴他,他爸爸已經死了。
她只是說:“他想把你接到美國去。”
的的說:“我才不會跟他走。”
她親了親兒子的額頭,眼淚掉下來:“的的,今天我們就離開深圳,去北京。”
的的說:“還回來嗎?”
她說:“不回來了。”
的的說:“太好了!我再也看不著討厭的李老師啦!”
魯三國的老婆匆匆收拾了一下衣物,然後帶著兒子就去了機場。
坐在計程車上,的的很興奮,說個沒完沒了。她應付著兒子一連串的問題,有些心不在焉,一直警覺地看著車窗外。
到了機場,她緊緊拽著的的,買了最近的航班機票,過了安檢,一直來到登機口,在長椅上坐下來,依然不放鬆,不停地打量四周的乘客。
魯三國沒有出現。
終於,她和兒子登機了,直到關閉艙門,她才徹底放下心來。
飛機起飛之後,的的很快就睡著了。
她靠在舷窗上,閉著眼睛,皺著眉頭,大腦里總是恍恍惚惚地出現魯三國的影子。
突然,她睜開了眼睛,朝旁邊看了看,兒子蓋著毯子,睡得正酣。
她轉過頭去,想看看外面的雲海,舷窗外竟然寫著一行字,字是反的,她看了半天才看明白,寫的是——我提前降落啊,等你。愛你的老魯。
她“嘩”一下就把舷窗拉板拽了下來。
第三十五章軍事禁地
我在沙地上給那些營救人員寫了字啊!
誰把這些字給我抹掉了?
我朝白沙那個帳篷看了看,他拿去的是個紫色帳篷,矮趴趴的,像個墳包一樣,隨著風在微微抖動。門帘擋了一半,裡面黑糊糊的,不知道白沙是不是在看我。
是他幹的?
不可能。
我跟章回和碧碧多少學了點足跡學,在這麼軟的沙子上,任何人都會留下足跡。可是,沙子上並沒有任何腳印。
除非這個人的身體懸空,是飄來的……
我猛地仰起頭,朝天上看了看,沒有任何飛行物,天藍藍的,像個鍋蓋,嚴嚴實實地扣著羅布泊。
不明飛行人?
他們為什麼阻止我和營救人員對話?
安春紅察覺到了情況異常,小聲問我:“你帶我來看什麼?”
我說:“我在沙地上寫的字不見了。”
安春紅說:“是不是被風吹掉了?”
我朝小紅旗四周指了指,說:“你看,那些腳印是我寫字的時候踩出來的,它們怎麼沒被吹掉?”
安春紅就不說話了。
我再查看,小紅旗到湖邊之間,有爬行的痕跡!
難道是那些嬰孩乾的?
他們為什麼這麼做?
淘氣?
我忽然想起一件事——
在第一季里,我們有個嚮導叫帕萬,羅布人後代,我們被困羅布泊之後,他突然變成痴呆了。我和他單獨聊天的時候,他突然說:他是天外人,他是通過帕萬在跟我對話。他還說,羅布泊上有一種可怕的力量,刪除了他們的航線,因此他們和我們一樣,也回不去了……
他們的航線被刪除了,這和眼下的情況很像,背後那隻看不見的手,一直在阻斷我們出去的各種可能……
他,她,它,到底是誰!
我又朝白沙的帳篷看了看,依然無聲無息。
我對安春紅說:“叫醒那兩個睡貨,開始用手機找人。”
季風和漿汁兒起來了,我們頂著炎炎烈日,分別走向四個方向,打開手機,搜尋那些看不見的同類。漿汁兒的手機響著音樂。
我一邊慢慢朝前走一邊想,如果現在我突然死掉,日後有人在羅布泊上撿到我的手機,一定以為我臨死之前瘋了,因為手機中錄製了大量的沙子畫面。
兩三個鐘頭之後,天剛剛不那麼熱了,漿汁兒跑到了我身邊。
我說:“怎麼了?”
她沮喪地說:“我手機沒電了。你的呢?”
我說:“還有四分之一。”
她說:“這不是欺負人嗎!”
我說:“你一邊放音樂一邊錄視頻,當然費電了。”
她說:“聽聽音樂,能推遲我瘋掉的時間。”
我突然說:“你覺得安春紅的精神正常嗎?”
漿汁兒說:“不正常。”
我說:“為什麼?”
漿汁兒說:“你看她那雙眼睛,一個眼睛寫著‘悲’,一個眼睛寫著‘劇’。”
我回頭看了看,安春紅已經走到了很遠的地方,舉著手機,好像在認真觀察每一粒沙子。
漿汁兒說:“你用你的手機給我放放音樂吧。”
我說:“不行,要節省電量。”
漿汁兒說:“那你給我唱。”
我直起腰來,瞪了她一眼:“你覺得我有那種閒情逸緻嗎?”
漿汁兒說:“你是隊長啊,你有責任保證我們有吃的有喝的,還要給我們提供精神食糧。就讓你唱。”
我說:“隊長把任務交給你了。”
停了停,漿汁兒真的唱起來:“多情是一種疼,敏感是一種累,痴心是一種毀,善良是一種罪。高傲是一種逃,幻想是一種飛,堅強是一種撐,沉默是一種美……”
我說:“不許唱我寫的歌。”
她說:“在羅布泊不存在版權問題。”
半個鐘頭之後,季風也走過來了,她的手機也掛了。
她說:“周老大,出去之後你該給你的手機做個廣告。”
我說:“應該的,而且不收代言費。”
其實,我的手機也只剩下一點點電了,呈現著危險的紅色。
我關了機,親了它一口,說:“回帳篷吧。”
我們三個人朝回走的時候,安春紅依然在沙漠上尋找著。
沒想到,天黑之前,令狐山來了。
他突然出現在我們的帳篷門口,讓我們幾個人都吃了一驚。
他背著一個帆布口袋,很重的樣子,他把它放下來,說:“給你們送點吃的。”
我說:“謝謝。令狐山,你坐。”
令狐山就坐下來,說:“那個飛行人沒出現吧?”
我說:“不知道。”
令狐山看了看我,顯然沒有明白。
我說:“我們沒看見她出現。不過,我在沙子上寫了一些字,神奇地不見了,四周並沒有發現腳印……”
漿汁兒忍不住打開了那個帆布口袋,令狐山竟然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罐頭,肉的,水果的,蔬菜的……罐頭上貼著商標,毫無疑問,它們來自外界。
漿汁兒說:“季風,我跟你蹭點兒啊。”
季風說:“你是蹭周老大的。”
我說:“我們都是蹭令狐山的。”
令狐山說:“你寫什麼字?求救信號?”
我想告訴他那些營救人員的事,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,我說:“算是求救信號吧。”
令狐山說:“她為什麼要抹掉你們的求救信號呢?”
我說:“不知道。”
漿汁兒已經打開了一瓶黃太平罐頭,用紙碟分成了4份,遞給每個人。我和令狐山都拒絕了,她就和季風吃起來。
天黑下來,季風打開了應急燈。
我對令狐山說:“那個白沙,他還有可能傷害你們,你們小心點兒。”
令狐山從帳篷門口朝外看了看,對我說:“我們不是講和了嗎?”
我說:“他不是我們團隊的,我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,我們也時刻警惕著這個人。”
令狐山嘆了口氣說:“你們……很麻煩。”
我知道,他本來想說的是:你們人類很麻煩。後來,他又把“人類”兩個字略去了。眼下雙方是合作關係,他不想再強調種族的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