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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穴?
死穴在哪兒?
大家醒來之後,我沒有說出手槍的事兒。
在這裡,儀器依然不工作,趁著天黑之前,我們要繼續朝前走。
於是,車隊又上路了。
我從反光鏡朝後看了看,大家一輛接一輛起步,心裡竟然有些悲涼——看上去車隊浩浩蕩蕩,似乎正在奔向什麼目的,實際上,我們就像一群無頭的蒼蠅,根本沒有目的,只是在這片迷魂地里四處亂撞……
里程表上的數字在變化,導航儀始終黑屏。
我說:“漿汁兒,你把我的水遞給我。”
她從車門的儲物格里拿出一瓶水,打開,遞給了我。
我喝完,交到她的手上,她重新放在了儲物格上。
我說:“你怎麼一直不喝水?”
她看都不看我,說:“我不渴。”
我說:“你喝水少的話,很快就會挺不住的!”
她說:“別操心了,跟我爸似的!”
天黑之前,我們停下來,這個地方和我們之前安營的地方大同小異,卻不是同一處。
大家下了車,每個人都顯得極其疲憊。
搭帳篷,埋鍋壘灶……
吃完晚飯,我把電台搬到帳篷里,繼續鼓搗。它是唯一的指望了。
漿汁兒坐在我旁邊,滿眼期待。
夜空深邃,電波無形。
我試著一遍遍呼叫,無人回答,只有噪音:“吱啦吱啦……嗚……哇……嗚……吱啦吱啦……噠噠……”
號外說過,把金屬探測儀接在電台上,信號就會變得很強,可是,我根本不懂怎麼接,我不敢嘗試,萬一搞砸了,電台死機了,最後的指望也落空了。
我不再呼叫,仔細聆聽,生怕漏過一個有用的信號。
突然,電台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,似乎是風聲:“呼——呼——呼——”
我忽然害怕了,鬼知道它會收到來自哪個時空的聲音!
果然,風聲中響起一個人聲,斷斷續續,非常遙遠:“呼叫……呼叫……我們……國軍整編騎兵……二旅……五連……迷失方向……死了很多……”
我和漿汁兒都呆住了。
接著,這個人聲就被風聲淹沒了,我們等了半個多鐘頭,再也沒出現。
這時候,正巧布布來了。
我對她講了剛剛接收到的求救信號。
我說:“布布,你知不知道,當年究竟有多少國民黨散兵逃進了羅布泊?”
布布說:“沒人知道。”
我說:“如果可能的話,我們應該去救他們。”
布布說:“我也不會參與的,我是共產黨員。”
我愣愣地看著她,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布布又說:“再說了,我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,更不知道他們在哪兒,就像兩個盲人在迷宮裡摸索,怎麼找到他們?”
她說的有道理。
只能等著出去之後,向有關部門報告這個情況了。
我忽然想起了什麼:“布布,你來幹什麼?”
布布說:“我看看白欣欣在不在這兒。”
我說:“你找他幹什麼?”
布布說:“衣舞要給那個小孩拿點衣服,她的箱子在房車上。”
我說:“他不在房車上?”
布布說:“我敲了敲,沒人。”
我有點緊張了,黑燈瞎火,茫茫荒漠,他能去哪兒?
我走出去,到各個帳篷看了看,果然沒看見白欣欣,更奇怪的是,張回也不見了。
我拿起手電筒,按了一下,沒亮,我以為沒電了,取來新電池,換下舊電池,還是不亮。我靈機一動,把電池的正負極反著安,結果手電筒亮了。
我不怕了,因為這更像科學的問題。
我拿著手電筒,跑到遠處的臨時廁所看了看,沒人。
要出事兒。
我回到營地,把大家都叫了出來,說:“白欣欣和張回不見了!”
大家都困惑了。
我問衣舞:“張回離開多久了?”
衣舞說:“差不多半個小時沒看見他了,我以為他在別的帳篷里。”
我說:“魏早,徐爾戈,我們三個去找找!”
他們兩個人立即回去拿來了手電筒。他們的手電筒都不亮,我教他們反著裝電池,都亮了。
我們以營地為中心,一圈圈擴大尋找範圍,一邊找一邊大聲喊。羅布泊無邊無際,可是我們就像走在一個漆黑的小盒子中。始終聽不到有人回應。
毫無疑問,兩個人離營地很遠了,不然肯定聽得見。
我們回到了營地,我一屁股坐在了沙土上。
除了帕萬,漿汁兒、布布、孟小帥、衣舞領著淖爾,都走了過來。
我沉痛地說:“白欣欣凶多吉少了。”
布布驚恐地問:“為什麼這麼說?”
我說:“我把刀子給了張回……”
布布說:“你是說,他要害死白欣欣?為什麼?”
我說:“我一直懷疑他是個逃犯,慢慢的,我又開始信任他了。看來,我被他蒙蔽了。”
布布說:“那怎麼辦?”
我說:“除了等待,我們什麼都做不了。”
布布說:“如果他殺了白欣欣,還會回來嗎?”
我說:“也許,白欣欣只是他第一個下手的對象,他肯定會回來的,而且一定會編個謊言……布布,你把那把刀子拿來,交給魏早。”
布布說:“好!”
她跑到車上,拿來那把刀子,塞到了魏早手上。魏早裝進了口袋。
我又說:“徐爾戈,你去拿繩子。”
徐爾戈沒問為什麼,立即跑去找了。
我說:“在見到張回之前,我們都不能睡。如果一直見不到他的人,天一亮我們就離開,絕不能讓他找到我們的營地。”
大家都不說話了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。
大約半個鐘頭之後,遠處傳來了沙沙沙的腳步聲。
所有的手電筒都照了過去,張回一個人從黑暗的荒漠中走回來了。
第三十四章我動了私刑
張回見大家都看他,好像有點詫異。
我站了起來,面朝他。
他走到我們跟前,我冷冷地問他:“你幹什麼去了?”
“我們看到了一個活物,跑了!”
“你跟誰?”
“白欣欣啊。”
“他呢?”
“他追它去了……”
“什麼活物?”
“好像一頭野駱駝。”
“羅布泊怎麼會有野駱駝?”
“蹄子咔噠咔噠響,跑得特別快,不是野駱駝是什麼?”
“你怎麼自己回來了?”
“我跟他說,不要追了,再追就找不到營地了,他像中邪了一樣,根本不聽,撒丫子朝前狂奔。我喊不住他,就自己回來了。”
大漠一片黑暗。
我和張回保持著3米的距離,一直在審視他的臉。他的臉在營地燈光的照she下,顯得十分蒼白,幾天沒刮鬍子了,不過很稀疏。
我說:“你們誰先發現那頭野駱駝的?”
他說:“我。”
我說:“也就是說,是你叫他跟你一起去追的?”
他說:“最初是這樣。”
我說:“你的刀子呢?”
他說:“在我這兒啊。”
我說:“我看看。”
他遲疑了一下,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把刀子,我接過來看了看,沒有血跡,可是,血槽上滿是沙子,好像剛剛在沙子上蹭過。我舉到鼻子前聞了聞,有一股血腥味。
我把刀子裝進了自己的口袋。
張回說:“周老大,你……什麼意思?”
我說:“我看看你的手。”
他把雙手伸出來。
那雙手和他的臉一樣蒼白,右手上的血跡觸目驚心。
我說:“你的手怎麼了?”
他說:“我絆在石頭上,摔了一跤。”
除了我們的對話和呼呼的風,羅布泊一片沉靜。
我對魏早和徐爾戈說:“把他綁起來。”
魏早動作快,在張回背後一下鎖住了他的脖子,猛地把他撂倒了,張回拼命反抗,魏早掏出刀子逼住了他。徐爾戈也衝上去,用繩子捆住了他的雙手。
張回喊起來:“你們幹什麼!”
我走到他跟前,說:“控制你。”
他盯著我,一字一頓地說:“周德東,你襲警!”
我說:“等走出羅布泊再算這筆帳吧。”
張回掙扎著說:“放開我!”
徐爾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張回的背後,又把繩子系了個扣兒。
我說:“除非白欣欣回來。”
張回說:“你認為我殺了他?你看看我的手,那麼大一個口子!”
我說:“這地方沒有水,你殺了人之後,洗不掉手上的血,於是故意弄傷了自己,以假亂真。”
張回說:“你的證據呢?”
我說:“如果他回不來,就是你殺了他。老實說,我並不想帶著一個殺人狂旅行,大家都危險,我應該把你就地處決,然後埋進沙子裡。不過,我不是法盲,所以我僅僅是逮捕你。現在我是警察。”
張回軟下來:“周老大,他一意孤行,肯定迷路了!我冤枉!”
我說:“我們一起等吧,我相信,如果白欣欣現在突然走回來,你會被嚇瘋。”
帕萬一直坐在帳篷門口看,一支接一支抽菸。
過了會兒,他站起來,走進魏早的車,打著火,開動了。他也會開車。
我以為他看明白了,要去尋找白欣欣,沒想到,他只是把車開到了高處,打開了所有的車燈,然後跳下來,回到帳篷門口,繼續蹲著抽菸。
我懂他的意思,這是沙漠救援經驗——萬一白欣欣還活著,只是迷路了,他會看見車燈,走回營地。
我去車裡取來我的礦泉水,走過去給張回喝了一口,然後說:“你老實交待吧,你怎麼逃出麥南監獄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