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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我迷茫地四處張望。

    會不會真有一群人來到了我們附近,而我們和他們置身兩個平行空間,互相看不見呢?

    那麼,為什麼我在半夢半醒中聽到了他們的聲音?

    我想起了吳城——我們進入吳城之後,一切都像是真實經歷,後來碧碧的車載視頻上出現了“回放”畫面,我們才知道,對於吳城人來說,我們從未存在過,只是,雙方之間偶爾有詭異的交集……

    怎麼辦?

    不知道是著急還是激動,我的身體抖起來。

    我要找到他們!或者說,讓他們找到我們!

    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個機會了!

    我慌亂地拿起瞭望遠鏡,四下看,近處,遠處,什麼都沒有。

    我放下望遠鏡,快速思考,忽然想起了口袋裡的手機,立刻掏出來,打開了錄像軟體,朝著四面八方慢慢轉動……

    我的天哪——通過那個小小的取景框,我看到了一群陌生人!

    第十二章在視頻畫面中相遇

    周志丹寫了一篇文章——《羅布泊和復活節島是相通的》,寄給了台灣一家報館,然後,他就來到新疆,加入了季風那個團隊,進入羅布泊尋找那些求救的旅行者。

    實際上,從周志丹他們進入羅布泊之後的第13天,外界就開始了搜尋行動。

    新疆的專業救援單位,以及一些志願者,總共53人,組成了搜尋隊伍。其中有嚮導,武警,通訊人員,司機,測工,醫務人員,後勤保障人員,出動大小越野汽車、水罐車、油罐車、物資裝備車共15輛,直升機3架……

    搜尋一直在進行,從若羌往西,從敦煌往東,從庫木塔格沙漠往北,從庫魯克塔格山往南……羅布泊太大了,做不到地毯式搜尋,問題是,他們不但沒看到失蹤團隊的蹤影,也沒有發現他們的車,以及他們留下的任何痕跡——比如車轍,比如腳印,比如求救信號,比如丟棄的垃圾,比如屍體。

    那些人,就像在羅布泊上被蒸發了。

    蘭城電視台財經頻道三個人跟隨第4搜尋小隊,進行實地報導。

    製片人叫逗豆,瘦,但性感。她穿著綠T恤,在沙漠上十分醒目。

    記者叫小A,短髮,跟男孩似的。

    攝像師叫竹子,個子很高,走路不免搖搖晃晃。

    自從大家一進入羅布泊,頭上就籠罩著某種神秘的恐怖的氣氛。兩個團隊,先後在此失蹤,活不見人,死不見屍……那麼,他們會不會遭遇同樣的命運?

    每個人都保持著警惕。

    搜尋小隊的隊長叫艾尼江,維族人,一個紅臉膛的熱心漢子。車隊在羅布泊腹地轉悠了兩天,這天下午,艾尼江讓大家在一個低洼處停下來。

    單調的沙漠上,擺著一塊很獨特的三角形石頭。搜尋小隊以為那是失蹤團隊留下的某種記號,可是,經過反覆觀察,怎麼都讀不出任何信息。

    艾尼江眼尖,他看到不遠處有個東西,於是跑過去撿起來,竟然是一張古老的羊皮紙,周邊很不規則,說不清是什麼形狀,上面畫著一幅畫,很像出自幼兒園小朋友之手,他畫了一個圓溜溜的湖,在湖邊畫了很多綠糙,還畫了一隻鳥,麻褐色,畫得跟鴨子一樣丑。

    大家圍到了艾尼江身邊,開始分析這張畫。

    看起來,它應該是很久以前畫的,已經開始褪色了。

    誰把一張畫丟在了這個無人區?

    難道是那個失蹤團隊中的某個人畫的?

    如果是,這張畫透露了什麼信息?

    畫畫的人為什麼不直接寫上一行字,比如:我們快死了。比如:我們遇到了不明飛行物。比如:我們從余純順墓地朝北走了……

    如果它是失蹤團隊中的某個人畫的,那麼,也有兩種可能——

    第一,這個人已經嚴重脫水,瀕臨死亡,他渴望水源,渴望綠洲,他畫的其實是他的幻覺,或者說夢想。

    第二,他們團隊被什麼東西劫持了,不能用文字傳達信息,只能畫畫。

    如果他們團隊真的被什麼東西劫持了,那麼,這張畫到底想告訴營救人員什麼呢?

    議論了半天,終無結果。

    最後,大家都覺得,這張畫就是哪個小孩畫的,它被大風颳走了,刮到了天上,一直毫無目的地飛,最後飛到了羅布泊……

    隨後,大家又回到了那塊三角形石頭前。

    竹子沒有參與分析那張畫,他正在那塊石頭上搗鼓著什麼。竹子個子最高,有1.85米,他拍採訪對象的時候,總是半蹲著。

    此時,他正在石頭上刻字,已經刻出了:竹子到此……

    逗豆戴著很大的糙帽,來到了他旁邊。他看見逗豆來了,不好意思地說:“領導,我很……幼稚吧?”

    逗豆說:“很好啊,我也想刻呢,就是沒地方了。”

    竹子停手了,憨笑著說:“你拿我開心。”

    逗豆說:“真的,刻完,你把它刻完。”

    竹子真的蹲下去,接著刻上了:……一游。

    其他人也走過來,開始談論這塊石頭。它是不是失蹤團隊留下的線索呢?如果是,它代表了什麼?

    從符號學的角度看,三角形給人旋轉感,用來表示飄落物,比如在天氣預報中,它代表冰雹,增加其警示作用。因此可以說,三邊的含義是——從天上飄落的。三角的含義是——危險物。

    從天上飄落的危險物?

    那是什麼?

    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,逗豆對竹子說:“竹子,在這兒拍幾個空鏡!”

    竹子立刻扛起機器,開始工作了。

    這一片沙漠很美很美,它太乾淨了,透著一種寧靜的死亡氣息。只有死亡才能帶來乾淨的感覺。

    忙了一會兒,竹子換上了一塊BP90電池,記者小A出鏡了,她要錄製最後一段現場報導。

    逗豆站在竹子旁邊,一隻手托著下巴,監督小A的表現。

    其他人各忙各的——

    有人在抽菸。

    有人用衛星電話與指揮部聯絡。

    有人用望遠鏡張望。

    有人坐在車下的陰影里聊天……

    小A站在鏡頭前,伶牙俐齒地說道:“各位觀眾,現在,我們所在的位置在余純順墓地以南大約80公里處。羅布泊的搜尋工作已經進行到了第26天,距第一個旅行團隊的失蹤,已經過去69天,距第二個旅行團隊的失蹤,也已經過去39天。這是繼著名科學家彭加木在羅布泊失蹤33天以來……”

    小A突然停住了,朝逗豆吐了下舌頭,然後說:“對不起,錯了。”

    逗豆對竹子說:“再來一條。”

    小A繼續說道:“這是繼著名科學家彭加木在羅布泊失蹤33年以來,又一次震動全國的失蹤事件。這次不是個體失蹤,而是集體失蹤。專家預測,他們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。我們搜尋4隊有一名志願者,已經發生嚴重脫水,被直升機運出了羅布泊,送到烏魯木齊進行救治。從今天起,營救人員開始陸續撤離。我們的記者跟隨第4搜尋小隊,也將離開羅布泊……財經頻道小A為您報導。”

    竹子說:“沒問題。”

    小A走出鏡頭,逗豆遞給她一瓶水,小A喝了幾口,又拿來毛巾擦了擦汗。

    逗豆說:“還得補幾句話。”

    小A說:“補什麼?”

    逗豆說:“現在的氣溫。今天是6月29日,羅布泊的氣溫53度,地表氣溫80度。”

    小A說:“好的。”

    然後,逗豆又對竹子說:“竹子,你再拍拍我們的蠟燭和巧克力,都變成液體了,很直觀。”

    竹子說:“嗯。”

    他扛起攝像機,準備接著拍了。

    小A正走向鏡頭前,竹子突然驚叫一聲,猛地放下機器,接連後退了幾步。

    小A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,也跑到了逗豆身邊:“怎麼了!”

    竹子看著前面空空的沙漠,語無倫次地說:“有人!我看見他了!……”

    其他人圍上來。

    逗豆冷靜地問:“哪有人?”

    竹子指著正前方,驚駭地說:“就在那兒!”

    逗豆說:“你是不是中暑了?先不拍了,你去車上吹吹空調。”

    竹子說:“你從攝像機里看!”

    他一邊說一邊把攝像機舉起來,自己再不敢看,舉給了逗豆。

    逗豆湊上前,從尋像器看進去,黑白畫面上真的出現了一個腦袋!逗豆的身上一冷,不過她沒有躲開,她緊緊地盯住了這個人。

    很奇怪,對方舉著手機,好像也在拍。他盯著自己的手機,激動地說:“我在這兒!我們在這兒!”

    這個人看上去40歲左右,穿著純白T恤,米黃色大褲衩,白襪子,運動鞋。他全身上下都是沙土,就像剛剛走過萬里長征。他的臉色黑紅,不知道脫了幾層皮,鬍子拉碴,頭髮亂蓬蓬,看起來好久沒剪過了。

    逗豆當然認得,他就是失蹤團隊的一員——那個作家周德東!

    逗豆沒有慌亂,她在最珍貴的時間裡,問了一句最關鍵的話:“為什麼我們放下攝像機就看不到你了?”

    對方依然盯著手上的手機:“我們剩下了三個人!……”

    突然,畫面就像電視信號受到了干擾,“吱吱啦啦”響起來,轉眼就被雪花覆蓋了。

    逗豆離開了尋像器,看著前面,呆住了。

    乾乾淨淨的沙子上,沒有人,也沒有腳印。

    周德東也在最珍貴的時間裡,傳達了最重要的信息——他們剩下了三個人。

    他放棄了逗豆的那個問題,沒有回答,因為太複雜了,他不可能說清楚,他選擇了陳述。實際上,他的陳述也是一種間接回答——表明他不知道答案。

    竹子小聲問:“領導,你也看到了?”

    逗豆點點頭。

    艾尼江問:“領導,你們到底看到什麼了?”一路上,他一直和逗豆互稱領導。

    逗豆說:“失蹤團隊中的一員。”

    艾尼江十分震驚:“為什麼!”

    逗豆搖了搖頭。

    竹子說:“我看見他背後有個湖……”

    逗豆說:“你看見湖了?”

    竹子猶豫了一下,說:“好像是,我當時嚇了一跳,只顧看他了,所以我不確定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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