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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這是一場夢,那麼夢中哪個人是真實的呢?
只有季風。
我“進入”羅布泊之後認識的所有隊友,他們都不存在,包括黃夕,白欣欣,號外,章回,警察張回,徐爾戈,魏早,漿汁兒,布布,孟小帥,衣舞,吳珉,蔣夢溪,周志丹,魯三國,郭美,馬然而,老丁,小5,叢真,碧碧,大山,白沙,宮本忍,微微,米穗子……
包括令狐山以及在羅布泊上露過面的所有類人。
連漿汁兒也不存在。
她只是我在夢中虛構出來的一個女孩,我和她之間的愛情也是子虛烏有。
那麼,季風存在嗎?
也許,連季風都不存在。
在真實的世界中,我根本沒有什麼助理,我甚至不是個作家。說不定,我也不住在蘭城!蘭城,有這個地名嗎?我開始懷疑了。
也許,我住在東北,我還小,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,我的年齡,我的身份,我進入羅布泊之後的經歷,統統都是夢。
我忽然不敢醒來了。
我不想離開我認識的這些人,我不想離開我已經熟悉了的生活,哪怕現在已經身處絕境……
一陣風吹過來,我使勁搖了搖腦袋。
湖水幽暗,糙叢幽暗,沙漠幽暗。月亮被烏雲擋住了。
我忽然意識到,我之所以想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內容,可能要瘋了。
一夜平安。
第二天早上,大家陸續起來了。洗漱,吃早餐。還是每個人5塊餅乾。
依然不見季風的蹤影。
我又開始牽掛了——她走的時候帶了多少食物?多少水?她會不會像我們去尋找勺子他們營地那次一樣,中途迷了路?
我刷牙的時候,漿汁兒走到我旁邊,小聲說:“你是不是生氣了?”
我抬頭看了看她,含糊不清地說:“生什麼氣?”
漿汁兒說:“我只是覺得吳珉一直不死心,我應該跟他談個明白。”
我漱了漱嘴,然後說:“我對你說過,我就是背也要把你背到婚禮現場,中間肯定不會一帆風順,在我眼裡,他就是擋在路上的一塊石頭。”
漿汁兒使勁點了點頭。
我把牙具收起來,然後和她在帳篷前坐下來。沉默了一會兒,漿汁兒說:“你覺得……他說的有道理嗎?”
我說:“他說什麼了?”
漿汁兒說:“辯論會。”
我說:“有些道理。不過,事物有很多角度,我說是嶺他說是峰,你說誰是對的誰是錯的?我只知道一點——愛情是不講道理的。”
漿汁兒說:“婚姻呢?”
我說:“你被他洗腦了。”
漿汁兒不反駁,只是看著我。
我說:“為什麼非要把愛情和婚姻分成楚河漢界呢?結了婚,我們依然是愛情,一直到老死。”
這時候有人叫我:“周老大!”
我抬頭看去,章回走過來了。
他來到我跟前,問:“季風還沒回來?”
我說:“沒有。”
章回說:“總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。我們出擊吧?”
我說:“你怎麼想的?”
章回說:“去古墓,找到季風,然後直接跟令狐山談。我們有車,如果談崩了,乾脆把他們碾平了。”
我說:“等過了今天,如果她還沒有消息,我們明天去。”
我看見吳珉從旁邊的帳篷里走出來了,他剛剛走出帳篷,突然搖晃了一下,接著就慢慢地倒了下去。
孟小帥在旁邊整理背包,她離吳珉更近,大喊了一聲:“吳珉!你怎麼了!”然後就跑了過去。
我和章回、漿汁兒都跑過去了。
吳珉躺在孟小帥的懷裡,臉色極其難看。
孟小帥把他拖進帳篷,給他擰開了一瓶礦泉水,說:“你好好的怎麼就摔倒了啊?是不是得什麼病了?”
吳珉掙扎著坐起來,虛弱地說:“沒事兒,就是腦袋暈了一下。”
我走過去,扳過他的脖頸看了看,貼著很多創可貼,遮住了節骨糙勒出的血痕。我有點擔憂地說:“那種節骨糙不會有毒吧……”
聽了這話,大家都愣住了。
我聽到漿汁兒哭起來,哭著跑出去了。
過了會兒,她手裡拿著一包餅乾走進帳篷,塞到了吳珉手裡,大聲說:“你給我吃下去!”
吳珉說:“我不餓……”
漿汁兒含著淚對我們說:“他是餓的!他每頓只吃一塊餅乾!那麼大一個人,一塊餅乾怎麼能夠!小貓小狗都不夠!他把節省下來的餅乾都送給了我,我怎麼說他都不聽!”
孟小帥的眼睛一下就濕了。
我想起來了,昨天我聽見漿汁兒在帳篷里對他嚷著什麼,肯定就是因為餅乾的事兒。
吳珉見漿汁兒把這件事捅出來了,似乎有些尷尬,他說:“我飯量小……一直就很小。”
我蹲下來,有些難過地說:“吳珉,你必須得吃東西。現在,我們每人5塊餅乾,那我們就吃5塊。明天,我們每人4塊餅乾,那我們就吃4塊。直到哪一天,我們每人只剩一塊餅乾了,那我們就一起吃下最後那塊餅乾……這就叫生死與共。”
吳珉朝我點點頭,然後他抓起兩塊餅乾塞進嘴裡,一邊流淚一邊大口吃起來。
白欣欣突然說:“不能再這麼挺下去了。我們去搶。”
我說:“去哪兒搶?”
白欣欣說:“去類人那裡搶。”
我說:“我們去了只能是送命!”
白欣欣說:“我們這樣下去不也是等死嗎!”
我說:“等等,如果今天季風沒回來,我明天去找他們談。”
白欣欣說:“你一直說去談談談,你動了嗎?”
正爭執著,沙漠上傳來了一個聲音:“轟隆!……”好像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下來,砸在了沙漠上,整個地面似乎都搖晃了一下。
我們趕緊跑了出去。
四下望了一圈,沙漠光禿禿的,並沒有看到任何掉落物。我舉起望遠鏡再看,正東方向有一處冒起了淡淡的黑煙。
這個東西應該非常巨大,而且至少掉在5公里之外的地方。
白欣欣說:“我開車去看看。”
孟小帥說:“我跟她去。”
我說:“你們去吧,小心點兒。”
殘陽似血。
我舉著望遠鏡一直朝正東方向觀望,始終不見白欣欣和孟小帥回來。我的胳膊都酸了。
我回到了帳篷,坐下來,焦灼地等待。
突然,章回跑進了我的帳篷:“周老大!季風帶著令狐山來了!”
第二十三章驚現的談判
我立馬站起來,走出了帳篷。
是的,季風回來了。
她走在最前面。
她身後,走著令狐山和白沙。
令狐山和白沙後面,跟著5個類人。
白沙果然投靠令狐山了。
章回、漿汁兒、吳珉也出來了,站在了我身旁。
季風走到離我們帳篷50米遠的地方停下來,看著我們,並沒有說什麼。
令狐山也停下來,朝我看過來,沒有任何表情。
白沙站在他身邊,像個打手,他很無恥地看著我,竟然笑著朝我揚了揚下巴,算是打招呼。接著,他特意打量了一下章回和白欣欣。他沒見過他們。
另外5個類人站在令狐山背後,虎視眈眈。他們的手裡都拿著鏽跡白班的冷兵器,其中一個人拿著那支很現代的弩。
一個是那個自稱“鄭太原”的人。
一個是那個自稱“余純順”的演員,他依然長著大鬍子。
一個長發類人,就是他穿著那雙方孔銅錢的鞋,經常潛入我們的營地。
一個是那個在大風裡神奇出現又神奇消失的女人。她很漂亮。
還有個類人我沒見過,他長得出奇高大,有點像宮本忍。他沒拿任何武器,似乎赤手空拳就可以打遍天下。
帳篷前一撥人,沙漠上一撥人,就像兩軍對壘。
季風跟令狐山嘀咕了幾句什麼,令狐山很親切地歪著腦袋聽,然後點了點頭。
季風慢慢走過來,她說話了:“周老大,令狐山來和你談判。你們在哪兒談?”
我說:“在我的帳篷吧。”
季風回頭看了看令狐山,令狐山笑著搖了搖頭,然後朝湖邊指了指。
我說:“那裡不安全。”
令狐山對季風說:“我只在湖邊談。”
季風對我說:“他只在湖邊談。”
我說:“令狐山,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?那裡不安全!”
那個“鄭太原”立即端起了弩,對準了我。
章回也舉起了she釘槍,對準了他。
我把章回的she釘槍壓下去,然後說:“好吧,只有你和我。”
令狐山又搖了搖頭,說:“我們各帶一個人。”
我說:“OK。”
令狐山回頭招了一下,那個“鄭太原”把弩放下了,走到了他旁邊。
我也回頭看了一眼,章回走到了我旁邊。
就這樣,我和章回一步步走向了湖邊,令狐山和那個“鄭太原”也一步步走向了湖邊。
我們在湖邊的沙地上坐下來,中間保持著大概兩米的距離。
季風試探地走過來,對令狐山說:“我能和周老大說兩句話嗎?”
令狐山說:“當然可以。”
季風走到我面前,有些動情地說:“周老大,我不回來了,你們都保重……”
我說:“你也保重。”
季風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,大大方方地遞給了我,然後說:“這個手機我用不著了,你們和救援對話,需要它,留給你吧,也算是個紀念……你和令狐山好好談。”
說到這兒,她的眼圈紅了。
我說:“你放心,一切都會好起來。”
她朝我點點頭,然後一步步退開了,回到了類人旁邊。
我們的人和那幾個類人都朝湖邊望過來。
令狐山說:“最近好嗎?”
我說:“挺好。你們呢?”
令狐山說:“我們一直都挺好。”
沉默了一會兒,我說:“令狐山,我們無冤無仇,你們為什麼要步步緊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