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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說:“什麼單位的檢修工?”
他說:“市政管理處。”
我說:“負責下水道?”
他說:“是的。”
我憋不住笑了。
他說:“你可以瞧不起我。我都瞧不起我自己。”
我突然說:“你希望我相信你嗎?”
他說:“相不相信是你的事兒。”
我說:“你敢不敢去做個心電圖?我買單。”
他說:“大叔,你有病,我沒病。”
我說:“你不敢。”
他說:“好吧,我不敢。”
我說:“那我告訴你,我絕對不會讓小5跟你交往的。”
他想了想,問我:“你為什麼讓我做心電圖?”
我說:“你是不是類人,一做心電圖就清楚了。如果你沒問題,怕什麼?心電圖沒有X線輻she,對身體沒有任何傷害。”
他說:“你為什麼不做?”
我一愣:“我?”
他說:“護士說,你死活都不做這項檢查。”
我說:“我覺得我的心臟沒問題。”
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,突然說:“我有個條件……”
我說:“我知道你會有條件。”
他說:“我做完之後,無論什麼結果,你都不能對小5說。”
我說:“我就知道你是這個條件。”
他說:“這是我倆之間的秘密。”
我說:“不可能。”
他說:“那我堅決不會做的。”
我說:“我答應你。”
我心裡說:我不告訴小5,我告訴她爸。
我的腿好像已經麻木,感覺不到痛了。
我一瘸一拐地跟隨令狐山來到門診部,掛號,然後排隊,門診。我和令狐山都不說話。
大夫是個老太太。我就像家屬一樣,對這個老大夫說:“他做個心電圖。”
老大夫戴著花鏡,抬頭看了我一眼,說:“你是大夫我是大夫?”
我說:“噢,他最近總是心慌,睡覺的時候,聽到一點響聲,心就‘撲通撲通’跳個不停,是不是應該做個心電圖啊?”
老大夫填了個單子,然後說:“去吧。”
接著,我去交了費,然後帶著令狐山來到了心電圖室……
第十九章碧碧的傷是假的
在心電圖室值班的,是個年輕女醫生,她讓我在門外等候。
我坐在了門口的長椅上。
過了很長時間,令狐山還沒有出來。
我有點坐立不安了,來到門口,朝里張望。
那個女醫生背對著我,一直在看電腦,我看不到她的表情。
心電圖出來了,我徑直走進去,問醫生:“他有什麼問題?”
女醫生回頭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令狐山,說:“他是先天性心臟病。”
我驚呆了。
令狐山不是類人!
他只是患有先天性心臟病!
難道他真的是人類,偏巧叫令狐山?
我從心電圖室走出來,令狐山有點沮喪。我和他一起坐在長椅上,他說:“其實我是個孤兒。我說我父親在烏魯木齊做生意,我媽改嫁了,那只是我想像出來的一個家庭。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,就把我遺棄了。”
我說:“那麼……你真的是下水道的檢修工?”
他說:“我一直孤兒院長大,沒上過學,找到這份工作,已經不容易了。”
我說:“那你為什麼約小5在吳城見面呢?”
他說:“不是我約她,是她約我!她說她在網上看過一篇發生在吳城的愛情故事,哭了好幾天,所以,她提出在這個小城見面。她以為吳城在新疆,我很方便,其實我來這裡需要坐一天車。”
我鬆了一口氣,令狐山不是類人,吳城也應該不是虛假的。
令狐山把目光轉向了我:“你會把這些告訴小5嗎?從小到大,沒人愛過我,我離不開她……”
我說:“我不會說的,但是我希望你能和她坦誠相見。”
他看了著我,我腦袋低下去了。
當年,他因為這個病被父母遺棄,顯然害怕現在又因為這個病,再被心愛的女孩遺棄。
我要了令狐山的電話號碼,然後一瘸一拐地回病房了。
躺在病床上,我覺得世界似乎安全了。
可是,我依然覺得有個問題,更大的問題,像黑夜一樣籠罩著我。那究竟是什麼呢?
我努力地想,幾個模模糊糊的人影終於浮現出來,越來越清晰,他們是——小5,叢真,以及我只見過一面的碧碧。
我的腦袋裡突然蹦出了一種猜測:小、5、是、類、人!!!
想到這兒,我抖了一下。
如果令狐山是正常人,那麼反過來重新審視小5的言行,就有了很多問題。
我從頭慢慢回想——
我在藍天賓館,偏巧遇到她。她說是我的讀者。
然後,她父親出場了。父女倆說,他們是從青島來的,見小5的一個朋友。
我們換賓館那天,又那麼巧,再次遇到了小5,她要去了我的電話。接著,她和父親和碧碧就搬到了度假村,又跟我們在一起了……
換個角度說,這三個人始終和我們形影不離!
我和小5聊天的時候,告訴了她類人的存在,她和父親和碧碧應該立刻離開吳城的,結果碧碧受傷了,打了石膏,偏偏要等到我們離開吳城那天才能拆掉石膏……
換個角度說,這三個人並不想離開,他們要繼續跟隨我們,目的不詳!
儘管我一直警告,可是小5依然跟令狐山見面了。愛情有那麼大力量?
換個角度說,不是令狐山想見她,而是她想見令狐山!
我來不及多想了,立即給令狐山打了個電話——
我說:“令狐山,你在哪兒?”
令狐山說:“我回旅社。”
我說:“你一個人?”
令狐山說:“當然了,怎麼了?”
我說:“昨晚你和小5見面之後都聊了些什麼?”
令狐山說:“大叔,你為什麼不問問,昨晚我們見面之後都幹了些什麼?”
我說:“告訴我!很重要!”
令狐山說:“我們的話題太多了!”
我說:“她說沒說接下來的打算?”
令狐山想了想說:“噢,她希望我帶她走進羅布泊看看……”
完了。
我感覺要出事!
小5,還有那個叢真,還有那個碧碧,如果他們不是人,那麼不但令狐山危險,我這個團隊的6個人通通有危險!
我說:“你不要跟她去!”
令狐山說:“為什麼?”
我說:“現在我說不清楚,我只想對你說一句——如果你想活命,就不要跟她走!”
然後我就掛了電話。
我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醫院。
我坐上計程車,直奔秋的度假村。
我沒有去見孟小帥他們,而是直接來到了碧碧的房間門口。
小5太了解我了,如果她不是人,肯定早就編好了一堆謊言等著我。碧碧不同,他和我互相不了解,他是我的突破口。
我“噹噹當”地敲門。
碧碧把門打開了,他的左腿上果然打著笨重的石膏,臉上貼著幾塊創可貼。
碧碧很嫵媚地說:“呀,老帥哥來了。”
我笑了笑,說:“我也受傷了。我能進來聊聊嗎?”
碧碧說:“你有事。”
我說:“你怎麼知道?”
碧碧不屑一顧地說:“你一瘸一拐來找我,絕對不是來聊天的。你是來問我一些事情,而且是關於小5的。進來問吧。這房間很亂的,真是不好意思……”
我進了碧碧的房間,關上了門:“沒關係。”
我走到沙發前坐下來,碧碧艱難地移動著雙腿,撿著床上的衣物,說:“你喝哪一種咖啡?”
我自己給自己倒了水,說:“我喝水就行了。”
我一直注意觀察著他的腿。
他看了看我,說:“你不要看人家的腿啦,醜死了。”
我突然說:“碧碧,你是哪的人?”
他在我對面坐下來:“青島啊,我和小5是朋友。這不是你要問的問題。”
我說:“青島幾個區?”
他愣了愣,表情有些尷尬:“嗯,這才是你要問的。”
接著,他眯著一雙秀氣的眼睛,打量我的臉,快速地思考著。過了一會兒,他終於說:“你懷疑我們。”
我繼續追問:“回答我,青島幾個區?”
他眨巴著眼睛,反問我:“你問這個幹什麼?”
我說:“你不知道?”
他說:“其實我不在青島,我是下面一個小鎮的。”
我窮追猛打:“哪個鎮?”
他一步步走到我跟前來了,低頭看著我,不再笑,帶著挑釁意味說:“迷魂鎮,聽過嗎?”
他身上散發著濃郁的香氣,但是它蓋不住一股屍體的腐爛味。
我的心迅速變冷,突然舉起腳,踹向了他的左腿,石膏一下就碎了。他靈敏地後退了幾步,驚訝地看著我。從他的步態看,他的腿根本就沒有受傷!
他突然朝門外跑去,同時大喊起來:“小5!小5!”
我不理他,直接掏出手機,先撥吳城的區號,然後撥110:“喂!110嗎?我報警!秋的度假村,3018房間的客人吸毒!”
然後,我坐在沙發上等。
過了一會兒,小5跑過來,她滿臉疑惑地走進房間,問我:“周老師,你為什麼打碧碧呀?”
我很平靜地說:“他太笨了,竟然不知道青島幾個區。”
小5眨了眨眼睛,對這個話題並不敏感:“那你就打他?”
我說:“小5,咱們攤牌吧!”
小5說:“攤什麼牌?”
我說:“我只問你,帶季風走的那個類人為什麼不敢見人,而你們卻敢大搖大擺,招搖過市?”
小5說:“周老師!你在說什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