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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發類人拽著他,把他拖走了。
章回旁邊是郭美,現在我看到她了,她雙眼空茫地看著遠方的黑暗,好像傻了。
長發類人把章回放到了白欣欣的旁邊。
章回冷不丁一頭朝長發類人撞去,長發類人猝不提防,被撞倒了。其他類人趕緊衝過去,把章回團團圍住了,一陣拳打腳踢。
章回佝僂著身子,始終一聲不吭。
孟小帥喊起來:“住手!你們住手!”
我知道,章回是在掩護我,這是個機會,我必須趕緊採取行動。可是,令狐山並沒有去毆打章回,他依然站在原地,看著季風。
這時候,我要滾到車下,令狐山肯定能看見。
我不能再等了,我要賭一把,也許令狐山念及舊情,暗中會幫幫我們,不會聲張。
我就地一滾,滾進了悍馬車下。
我的雙手被綁在背後,足有食指那麼粗。我趴在車下,努力抬高雙手,尋找底盤有稜角的金屬。終於我找到了,好像是傳動軸之類的地方,我使勁磨起來。
類人們依然在群毆章回,場面有些亂。
不過,我不抱什麼希望,這不是在電影裡,我要磨斷手上的繩子,至少要半個鐘頭,我沒有那麼多時間。
我看到一雙腳朝我走過來。
我停止了動作,死死盯住了這雙腳。
我認得出來,朝我走過來的,正是令狐山。
這時候我還抱著一線希望,也許令狐山不會出賣我……
他蹲下來,歪著腦袋看我。
我也看著他。
令狐山說話了:“爬出來吧。”
我不說話。
他又說:“你跑不掉的。”
我還是沒有動。老實說,我是不知所措了。
另一個類人也走過來,趴在鹽殼地上朝車下看——是那個老C。
他伸手揪住我的頭髮,硬是把我拽出來。
他的力氣出奇的大。
我能感覺到,我的頭髮被拽掉了很多。我被揪出來了。
毆打章回的類人終於停手了,章回滿臉是血,他掙扎著坐起來,很有尊嚴地靠在了車輪上,朝我看過來。我萬念俱灰,把臉轉開了。
白欣欣被吵醒了,他眨巴著眼睛,觀察當前的形勢,終於看明白了,他帶著哭腔喊起來:“各位大哥,不關我的事兒!……”
老C看了看他:“什麼不管你的事兒?”
白欣欣說:“那個在地下爬來爬去的人,那個老大爺,不是我殺的!”說到這兒,他急切地轉頭看了看章回,大聲說:“是他!是他殺的!我當時還制止他了,他不聽,還要揍我!……”
章回把眼睛轉向旁邊,淡淡地笑了笑,充滿了鄙視,然後他對老C說:“你們那個糟老頭子確實是我殺的,我用氧氣瓶把他砸死的,骨頭賊他媽硬。你把他們都放了吧,我一個人頂罪。”
老C搖搖頭,說:“不,你們都得死。”
章回冷笑了一聲,說:“還帶株連九族的……你們真文明。”
老C又掏出懷表看了看,說:“現在是11點零3分,你們還有57分鐘的壽命。”
白欣欣又叫起來:“老話說,擒賊先擒王!我們都是小嘍囉,他——”白欣欣朝我看了看:“他才是頭目,我們都聽他的,跟我們沒關係!不,我其實也不是小嘍囉,我只是來這兒旅遊的!……”
孟小帥罵了句:“胡漢三!”
我很不理解她為什麼罵白欣欣是胡漢三,要罵也應該罵他王連舉或者甫志高才對。
老C看了看我,說:“我說了,人類自私、貪婪、兇殘。看看,到了生死關頭,統統靠不住了。”
既然躲不過這場生死劫難,我突然什麼都不怕了。我說:“不是你說的這樣,那個章回,剛才被拖走的那個男孩,他就很無私。”
老C還是搖頭,表示不同意:“現在,如果我讓他選擇,要麼他一個人死,要麼其他人死,他肯定選擇其他人死。”
說到這兒,老C看了看章回,徵詢他的意見。
章回說:“我肯定選擇他們死,我活。不過,剛才白欣欣太丟我們的臉了,所以我改變了決定——讓我死吧,放他們走。”
老C笑了:“他知道,我們是不會同意這個交易的,因此在臨死之前,他想做一次高尚的人。這正是你們人類的虛偽。”
白欣欣又哀求起來:“各位!你們放了我,我給你們錢!”
這話把幾個類人都逗樂了。
老C也樂了,他說:“先生,你說說,在羅布泊,錢有用嗎?”
白欣欣說:“我還有一輛房車,就停在太陽墓那兒!我給你們!”
老C說:“你們闖進了我們家,你們所攜帶的東西都屬於我們,無需經過你們同意。就像你們來,也沒經過我們同意一樣。”
白欣欣黔驢技窮了,他哭起來:“我給你們當苦工行不?我很勤快的!求求你們,別殺我……”
老C不想再跟他對話了,他對令狐山說:“把他們都拴在一起。”
令狐山就拿來了繩子,把我們統統連在一起,然後拴在了悍馬的保險槓上。接著,他再次站到了原來的地方,不再看季風,而是盯住了我。
我說:“過去,我以為你們像傳說中的野人,在食物鏈之外獨立生存,後來我知道了,原來你們是老鼠,源源不斷地從外界運回給養,其實你們是寄生蟲。”
老C沒理我,他說:“你們的時間不多了,我不跟你們聊了,你們互相留個遺言吧。”
我突然屏住了呼吸!
我看到,那些類人背後,悄悄出現了9個人影,他們正是小5的那個網友大山!為了給大家複製物資,他被複製成了9個人!
第五十章最後一吻
9個複製的大山來救我們了!
他們都穿著同樣的衣服,白T恤,上面有一行黑色英文,黑短褲,運動鞋。他的衣服很髒了,運動鞋上全是沙土。其中一個身上的白T恤撕了個大口子,露出不強壯的肌肉。
他們每個人都拎著一把工兵鏟。
我一下陷入了極度緊張中。
我擔心哪個類人突然回頭,發現他們。
我擔心我們當中的哪個人激動地叫起來,暴露他們。
我擔心白欣欣為了“立功”,突然向類人報告——你們背後有敵人!
我擔心9個複製的大山打不過12個類人。
我擔心大家這麼鴉雀無聲,都看著類人們的背後,他們會警覺。
我擔心……
這時候,9個複製的大山離那些類人還有大概30米的距離。
我必須製造噪音,掩護他們接近類人,完成偷襲。
我大聲說:“我要告訴你們一個秘密!”
老C使勁抽了抽鼻子。
我說:“你們知道你們的死期嗎?”
複製的大山們離那些類人越來越近了。感謝白欣欣,在這緊急關頭,他沒有叛變!
老C皺起了眉頭:“你想說什麼?”
我說:“你們的死期是今天半夜11點59分!”
老C說:“誰來處決我們呢?”
我說:“你們要死在今夜,這不是我要告訴你們的秘密。誰來處決你們,這才是我要告訴你們的秘密!你過來!”
老C死死盯著我,似乎在思考該不該走過來。
複製的大山們繼續朝前移動,離那些類人只剩下大約10米了。
我說:“你過來,我告訴你!”
老C再次抽了抽鼻子,猛地回過頭去,大喊一聲:“敵人!——”
只差一點點!
如果9個複製的大山再朝前走5米,那麼,就算類人們發現他們了,他們也可以一個箭步衝上來,把工兵鏟砸在類人們的腦袋上。
可是,現在的距離不夠。
當類人們回過頭之後,9個複製的大山都停下了,他們緊握工兵鏟,與類人們對峙著。
令狐山很警覺,他把身體轉過來,盯住了被捆綁的我們。
其中一個複製的大山說話了:“放了他們,我們各走各的路。”
老C說:“你們是……9胞胎?”
複製的大山繼續說:“不然,我們會兩敗俱傷。”
老C搖搖頭,說:“你們既然來了,也不可能走得掉了。”
複製的大山突然發狂了,他嘶啞地喊了一聲:“傻逼,我殺死你們!——”
然後,他率先衝上來,其他那些複製的大山也衝上來。
他們打在了一起。
11個對9個。
令狐山沒有參戰,他始終死死盯著我們。我試著動了動,我們10個人被拴得結結實實,根本動不了。
我們幫不了忙,被迫當了觀眾。
這是羅布泊的一場惡戰。
鈍器砸在頭骨上的聲音,肉體摔倒撞擊鹽殼的聲音,歇斯底里的吼叫聲,撕心裂肺的慘叫聲……
類人們的身手驚人的敏捷,很快,幾個複製的大山就倒下了。有的紋絲不動,有的在痛苦掙扎。
很顯然,複製的大山們不是對手,他們必定要全部倒下,只是時間的問題。
幾個女孩兒紛紛閉上眼睛,不忍目睹。
就在這時候,四眼突然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,它看到眾人在打鬥,憤怒地狂叫了幾聲,然後就撲了上去!
它那凌空一躍太帥了,我肯定終生難忘。
它撲向了那個老C。
四眼是條狗,在我想來,它應該不了解這個世界的恩怨,也分不清敵我,當它衝過去的時候,我甚至不知道它去攻擊誰,那些類人?被複製的大山?
它沒有選錯,而且它偏偏撲向了那個為首的老C!
它像人一樣撲到了老C的背上,兩隻前爪死死抱住了老C的脖子,在他腦後繼續狂叫,它沒有下口,它只是在警告。
老C猛地轉過身,把四眼摔到了地上。老C手裡是一把上了鏽的寶刀,他以驚人的速度朝四眼砍去。四眼慘叫一聲,在地上翻滾一周,試圖爬起來,老C接二連三地砍下去,一下下砍在四眼的胯骨上,兩條後腿就殘了,四眼拖著下半身,用兩隻前爪艱難地朝前爬,老C一步跨到它的前面,兇狠地砍向它的腦袋……
終於,四眼“嗚嗚咿咿”地躺在鹽殼地上,抽搐著,終於不動了。
實際上,打鬥只持續了六七分鐘,羅布泊終於安靜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