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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我很希望它是黑匣子。

    如果它是,那說明墜落的飛行物就是一架飛機,而且搜尋人員通過它的定位會找到我們……

    可是,它是嗎?

    過了半個多鐘頭,突然又響起了電流聲,我的神經立刻繃緊了,接著,我又聽到了那個男人的聲音!

    他說:“否氣咩否氣……恩晃呸摑……死卯窖骨藏藏欺末……”

    我對著這個黑匣子說話了,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:“你是誰?”

    他說:“否氣咩否氣……底固當……賣窘黃次……素請斯盲賴島烹……角夯竊廢……角夯竊廢崴朽……唉……釀妞耨聶剃眩勒?……”

    我發現,他每次開頭都是同樣的發音“否氣咩否氣”,有點類似韓語最後總要加個“思密達”。

    我一字一頓地問:“你,是,誰?……你,是,哪,里,人?……你,能,聽,懂,我,的,話,嗎?……”

    他繼續說他的,好像在說夢話,又好像在自言自語:“否氣加否氣……噶囊發仄……鏢喇虧兒咩肺撕莽弄咳……否氣掐啊……”

    他的每句話中間都要停一會兒,有一句話那麼長。好像是聲音傳遞太慢,或者是他反應太慢(類似半身不遂患者)。他的發音和我的發音是重疊的,就是說,他似乎聽不到我的聲音,我們各說各的。

    接著,黑匣子又變成了啞巴。

    它僅僅是一隻嘴巴,我們無法打開或者關閉,它想說就說,不想說就閉嘴。

    我們只能被動地等待。

    白欣欣在我旁邊坐下來,說:“純粹是他媽鬼話!我拿錘子把它砸開算了,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!”

    我說:“千萬不要毀壞它,它也許是想告訴我們什麼。”

    白欣欣說:“你能聽懂?”

    我說:“慢慢來。”

    白欣欣突然說:“我不要了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什麼?”

    白欣欣指了指黑匣子,說:“這玩意我不要了,給你吧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謝謝。”

    又過了半個多鐘頭,它再次響起來。

    那個男人又說話了:“否氣咩否氣……寡塞肚……滅藏拐熗……罰咧秒剖癮過非,囡翟醒岑啊……”

    我乾脆不說話了,屏住呼吸,張大耳朵聽——我想捕捉到另外的聲音,哪怕一點一滴,比如他旁邊有人在說話(哪怕是福建話或者印度話),比如音樂聲(哪怕是二胡獨奏《江河水》或者是LadyGaga的《BrownEyes》),比如汽車聲或者驢叫聲,比如鍋碗瓢盆的撞擊聲,比如偷偷的笑聲,比如馬桶沖水聲……

    什麼雜音都沒有,這古怪的聲音好像來自黑暗、cháo濕、死寂的墳墓。

    而且,我努力分辨他的每一個音節,就像從沙子裡淘金,希望從他的話語中找出一點一滴可以溝通的信息。

    沒有。

    沒有一個我能聽懂的詞彙。

    我覺得,他不是在胡說,那絕對是一個獨立的語族,儘管他的速度慢得誇張,但是他講話並不遲疑,發音很堅定,我能感到,他的注意力不在嘴上,即怎麼說;而在他要表達的內容上,即說什麼。

    他一直在慢聲慢語地說,有時候好像還動了感情,深深嘆口氣。那口氣就好像一個流浪漢,他在講述他的驚恐,講述他四周的cháo濕,講述他回不去家的絕望……

    他說著說著,黑匣子再次無聲了。

    我和白欣欣呆呆地坐著,都不說話。

    這時候已經是半夜了。

    我說:“你去站崗吧。”

    他有些羞愧地看了看我,低聲說:“我害怕了……”

    我說:“瞧你這點出息!那你睡吧,我替你去。”

    說著,我就站了起來,他突然說:“周老大,你別走!”

    我回頭看了看他,問:“又怎麼了?”

    他看了看那個黑匣子,說:“我怕他說話……”

    我彎下腰,把臉湊到他的臉上,看了看他,說:“你讓我抱著這個10公斤重的東西去站崗?”

    白欣欣說:“你……你把它埋起來吧?”

    我想了想,說:“我把它抱出去,這下行了吧?”

    曾經勇斗黑色甲殼蟲的英雄點了點頭,說:“嗯!”

    我抱起了那個黑匣子,走出帳篷,爬上了帳篷後的高坡,我剛把它放下來,它突然發出了“吱吱啦啦”的電流聲,那個男人的聲音又響起來:“否氣咩否氣……咩犟弧乓踏……瓦掐卅蠻埋龜了匪……鑿戳命佛哩……”

    我坐下來,繼續聽。

    說著說著,他突然笑了起來。

    他在漆黑的荒漠上笑了起來!

    我身上的汗毛一下就豎起來了——這不符合他的性格!

    笑著笑著,他似乎感覺不太禮貌,把笑憋回去了,再次恢復了那種感傷的語調,慢聲慢語地說起來。

    我感覺,他不是被自己講的事情逗笑了,他是實在憋不住了,那笑里含著對語言的嘲弄,對怯懦的鄙視,對愚笨的忍無可忍。

    黑匣子又一次死寂了。

    但是,他的笑聲並沒有消失,它刺痛了我的自尊。

    營地一片安靜,我隱約聽到了白欣欣打呼嚕的聲音。

    大約又過了半個鐘頭,我身邊的黑匣子又響了,接著那個男人就說話了:“否氣咩否氣……咩犟弧乓踏……瓦掐卅蠻埋龜了匪……鑿戳命佛哩……咩廳……摑宰攀逼……咩廳擠肺哐……”

    反正他一直不說人話,我對他說什麼也不在意了,一邊看著營地一邊聽。

    他似乎能看見我的神態,他說著說著,突然不說話了。

    黑匣子裡只剩下了電流聲:“吱啦……吱啦……吱啦……”

    過了幾分鐘,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來:“捎話兒……”

    接著,黑匣子“咔噠”一聲又死了,根本不給我反問的機會。

    最後,他說的好像是——捎話兒!

    捎話兒?

    捎什麼話兒?

    幫誰捎話兒?

    向誰捎話兒?

    我越想越糊塗。

    我把它拿起來,使勁搖了搖,低聲吼道:“你說清楚點兒!”

    它沒有任何反應。

    我又開始懷疑了,他說的是“捎話兒”嗎?也許僅僅是發音巧合……

    我一直守到天亮,黑匣子再沒有發過聲音。

    這一天太陽沒有露頭,天色昏黃,有風。

    我希望經常是這種天氣,至少不會熱死人。

    大家起來之後,我對大家講了黑匣子的事。

    孟小帥說:“怪不得昨天夜裡我做夢了……”

    我說:“你夢見什麼了?”

    孟小帥說:“我夢見號外回來了,就像他被沙塵暴颳走那次,他在荒漠上朝我們走過來,臉上都是沙土,卻笑呵呵的。他說,有我在,大家放心吧,我搞到了調頻轉換器,馬上就能和外界聯繫上了……我忘了他已經死了,坐在他旁邊,一直看著他搗鼓電台……我可能聽見了你們那個黑匣子的電流聲。”

    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說著,章回一直沉默。

    等大家都不說了,章回把我叫到一旁,小聲說:“今天我們去古墓吧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打?”

    章回說:“只剩下這條路了。我剛才看了一下,我們只剩下了4包餅乾,再不動手的話,別說搶,我們連去古墓的體力都沒有了。”

    我想了想,說:“有把握嗎?”

    章回說:“沒把握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我們商量一下,萬一打起來的話,我們怎麼對付?”

    章回說:“不是萬一打起來,而是肯定打起來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好吧,我們去幾個人呢?”

    章回說:“把兩個女孩留在營地,男的都去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他們如果從地下過來,或者繞路過來,把我們的營地端了怎麼辦?”

    章回說:“可能性不大。她們跟我們去的話,真刀實槍,更危險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我們4個人,他們6個人……”

    章回說:“不跟他們廢話,只要他們一露面,你開車直接撞。車就是我們的坦克。我跟在車後,他們肯定到處跑,我用she釘槍一個個解決。不要指望白欣欣和吳珉,白欣欣那傢伙膽小如鼠,到時候不尿褲子就不錯了。吳珉跟個病秧子似的,站都站不穩。我給他們兩把工兵鏟拿著,讓他們大聲喊叫就行了,就像古代打仗擂鼓的,嚇嚇人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好吧!”

    我們來到古墓之後,發現古墓一片沉寂,並沒有發現類人的蹤影。

    我們在古墓前的沙地上,看見有人踩出了一個很大的“風”字。鞋印大概35碼,毫無疑問是季風踩出來的。

    她為什麼要踩一個“風”字?

    閒著無聊?

    章回拎著she釘槍就要衝進去,我一把拽住了他。

    我盯住了古墓那個黑洞洞的入口,前面說過,它的形狀正是一個風字框。

    我低低地說:“季風是在告訴我們,這個古墓是陷阱!”

    第三十章充滿殺機的陷阱

    出發之前,我去了車上,拿來餅乾,給大家發早餐。

    當時,吳珉、白欣欣、漿汁兒、孟小帥並不知道我和章回的計劃,他們還在談論那個黑匣子。

    我第一個發給了吳珉,他說:“周老大,你數錯了吧?你怎麼給了我6塊?”

    我看了看他,說:“今天,我們每人都多發一塊餅乾。”

    吳珉說:“為什麼?”

    我說:“我們要去打仗。”

    吳珉說:“打仗?”

    我把臉轉向了大家,說:“我相信令狐山說的話,只要我們同意被轉化,肯定能變成類人——只要我們喝下自己人的血,在那一剎那,我們的人性也就不復存在了。現在,我們眼看就要彈盡糧絕了,令狐山正等著我們被餓死,我們只能和他們拼了。今天,漿汁兒和孟小帥留在營地,4個男人去古墓。我們要麼活,要麼死,必須要有個結果了。這些天,我們嚴重營養不良,所以多吃一塊餅乾,打起來多一點力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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