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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營地,也許是因為來了陌生人,四眼又叫起來。號外把它趕跑了。
布布對大家說了下情況,然後給鄭太原拿來麵包和一盒沙丁魚罐頭。
漿汁兒在帳篷門口對我使了個眼色,我走過去,她小聲說:“這人可靠嗎?”
我說:“我們在這個地方遇到的每個人都不可靠。”
她說:“那你為什麼還把他帶回來?”
我說:“因為他可疑。”
她說:“真高深,我不懂了。”
我說:“慢慢你就會懂的。”
我確實不信任這個李兆,也不是百分之百信任這個鄭太原,我甚至不信任躺在戈壁上的米豆、勺子和大物。我對他們的屍體不信任。
這裡是無人區,我們卻接二連三地遇見人,這不是很怪嗎?
羅布泊方圓幾萬平方公里,我卻在營地附近分別遇到了兩輛車,有那麼巧嗎?把羅布泊當成一個she擊靶,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環空空蕩蕩,我和這些出事現場都集中在了靶心上。
張回跑過來,問我:“周老大,那個李兆怎麼辦?”
我說:“我跟他單獨聊聊。”
張回說:“好的,他在車上,有事你喊我。”
我就爬進了我的路虎衛士。
李兆依然被捆綁著。
我把車門關上,看了看他,他也看了看我。
我說:“就我們倆了,你說吧。”
他說:“你把手機給我看看?”
我說:“什麼意思?”
他說:“我擔心你錄音。”
我把手機掏出來給他看了看,然後關了機:“說吧,你為什麼殺了他們?”
他說:“你看到幾具屍體?”
我說:“你殺了幾個人,應該比我更清楚啊。”
他說:“你告訴我,你看到幾具屍體?”
我說:“三具,勺子、米豆、大物。”
他說:“太好了,不然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……”
我說:“什麼意思?”
他說:“其實我們總共5個人,那就說明還有一個人活著,也許已經逃出去了!他會證明人不是我殺的。”
我快速判斷了一下,他說的應該是真話。
他們總共5個人,只是有個人一直沒在鏡頭裡出現。不管米豆、勺子和大物是誰殺害的,他們死在了羅布泊腹地,這個李兆也一直在羅布泊腹地轉悠,而我是在進入羅布泊的戈壁灘上撿到那隻錄像機的,說明最後那個人沒有死,他眼快就要走出羅布泊了,並且看到了我們進入羅布泊的車隊。後來,他可能也遇難了,不然怎麼會丟下錄像機?
我問:“你上次怎麼沒提到這個人?”
李兆說:“他是我親弟弟。我感覺到危險之後,自己跑了,沒機會帶上他,我太自私了。我想,勺子和我老婆想幹掉我,不會把他怎麼樣吧?”
我說:“你弟弟叫什麼?”
他說:“李冬。”
他也許是在暗示我,他不叫李樺就叫李兆。我不相信。
我說:“是不是你弟弟殺了那三個人呢?”
李兆說:“他膽子特別小,不可能殺人!”
我說:“那你說說,那三個人是怎麼死的?”
李兆說:“你看見他們都是被毒死的?”
我說:“是。”
李兆想了想,突然說:“你該放開我,把剛才那個人綁起來。”
我說:“為什麼?”
李兆說:“誰有毒藥?”
我的心微微一顫。
是啊,那個鄭太原的車上裝著十幾公斤砒霜!
李兆又說:“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,怎麼都覺得他穿的衣服很眼熟,終於想起來了,那應該是勺子身上的衣服!……鞋子我記不清了,我記著,勺子好像穿著一雙白色的鞋。我忘了大物穿著什麼鞋了。”
我的腦袋都大了。
棕色皮夾克,牛仔褲……勺子確實穿著同樣的衣服!而鄭太原穿在身上確實很不合體,顯得太大了,褲腳是挽起來的。
如果這個人穿的真是死屍身上的衣服,說明他根本沒有被困在小貨車內,他在我離開那三具屍體之後,扒下了死屍的衣服穿在身上,又轉移到另一個地方,不知道用什麼方法,把自己關在了小貨車內……
真若如此,他對這片迷魂地太熟悉了,就像守墓人熟悉他看管的那片墓地。
難道李兆真是無辜的?
我說:“那你為什麼陷害我偷了你的錢?”
他說:“對不起,周老大,我得自保啊。”
我為李兆解開了繩子:“不管你是什麼人,我都很不喜歡你。”說完,我就下了車。
我喊來張回,對他說:“我們沒有證據確定李兆殺人了,我把他放了。”
張回看了看我,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懷疑。
我說:“我和他講和了。我知道你會懷疑我,我只能對你說,我保證不會拿大家的安全當賭注,也絕不曾故意陷害他。”
張回說:“為什麼你改變主意了?”
我說:“我看到的那幾個人是被毒死的,而這個鄭太原的車上有砒霜。從今天起,你要提防這兩個人,為了大家,多操點心。”
張回點點頭:“放心。”
接著,我站在營地中間喊起來:“大家過來,到我的帳篷商量點事兒!”
大家紛紛從帳篷里走出來。
我對李兆和鄭太原說:“李兆和鄭太原,你倆休息一下,我們團隊這些人商量一下補給問題。”
鄭太原說:“噢。”
李兆又回到了我的車上。
大家都聚集到我的帳篷之後,我把門帘擋上了,然後說:“你們坐吧。”
大家沒有坐,都看著我。
我想了想,說:“你們是我招集來的,現在我們迷路了,我很抱歉。有些事情,我一直隱瞞著大家,我怕你們驚慌失措,現在我要竹筒倒豆子,把一切都講出來,希望你們相信我,並且鎮定。”
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,沒人說話,都在看著我。
我說:“當我們進入戈壁灘的時候,我撿到了那隻錄像機,在幾公里之外,我又看到了一具腐爛的屍體。我以為他和錄像機有什麼關係,現在看來,並不是這樣。錄像中總共有四個人,遇到這個李兆之後,我感覺他很像錄像中的一個人,但是錄像打不開了,我不能確定。錄像中,最後剩下了三個人,從他們的談話中,好像他們把另一個給害了。李兆說,那是他老婆夥同情夫,要在羅布泊幹掉他,結果他逃走了。”
白欣欣扔出一句,明顯在諷刺我:“操,越來越像小說了。”
我沒理他,繼續說:“後來,我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小孩,大家都看到了,他跟我們呆了兩天兩夜,又離奇地不見了。今天下午,你們午睡的時候,我又看到了小孩,不是一個,而是一群,我立即上車追趕他們,他們跑得很快,我一直追不上,後來他們消失了,我卻看到了一輛車……”
說到這裡,我看了看布布:“我本不想告訴你,我是怎麼發現那輛車的,依然是不想讓你們害怕。”
然後,我繼續說:“我看到了三具屍體,就是錄像中那三個人。我當然懷疑是李兆害死了三個同伴,沒想到,他反咬我一口,說我拿了他的錢。我帶你們去找那輛車,又神奇地看到了鄭太原的封閉式小貨車……”
布布說:“為什麼回來之後你就放了李兆?”
我說:“剛才我和他談過了,他說其實他們總共五個人,有一個很可能還活著。據他說,那個人是他的弟弟,我對他說話不怎麼信任。他提示我,最有可能害死他三個同伴的,其實是這個鄭太原,我覺得有點靠譜,因為那三個人都是被毒死的,而這個鄭太原的車上裝著砒霜……”
白欣欣說:“我就說過,你不該把他帶回來!”
布布馬上緊張起來:“我老公會不會也被他害了?”
我說:“我不知道。現在,我們無法確定誰是好人誰是惡人,要不然,乾脆把這兩個人驅逐出去,不管他們死活,你們表表態吧。”
白欣欣第一個舉起手來:“我同意!”
再沒人舉手了。
我看了看每個人,說:“不舉手什麼意思?不同意?”
沒人說話。
布布問我:“你什麼態度?”
我說:“不管他們是什麼人,現在都困在這個迷魂地了,我不忍心。”
布布說:“那就聽你的吧。”
白欣欣瞪著布布說:“出了事你負責?”
布布說:“什麼叫我負責!大家都要負責!”
我說:“從今天起,讓鄭太原和李兆睡一個帳篷。我們不要搭那麼多帳篷了,只搭兩個,每個帳篷睡四個人,房車睡三個人。另外,每個車主都不要把車鑰匙留在車上,下車的時候,一定要隨手拔下來,裝進口袋裡。”
停了停,我又說:“接下來我想說,我們這次迷路不是偶然的。當我們所有的通訊設備突然失靈之後,就發現了精靈古怪的小孩,怎麼那麼巧?我懷疑,他,或者說他們,就是迷魂地的一部分……老實說我不怎麼害怕,我覺得這不是遭遇,而是奇遇。”
白欣欣忽然有些興奮:“周作家,你說我們會不會有艷遇?”
我還是不理他,接著說:“而且,我們這些人註定要來羅布泊,要來迷魂地,註定要經歷這些事。”
布布看了看我:“怎麼說?”
我說:“是命運把我們引來的,不信的話,大家看一下我們的車號。”
布布說:“什麼意思?”
我說:“羅布泊湖心的經緯度,正是我們每輛車的尾號。”
第四十五章另一個畸形的愛情故事
我觀察過了,我們這些車的車號尾數組合起來,正是羅布泊的經緯度。
布布驚訝地說:“不會吧!”
我說:“這裡的經緯度是東經90°18′30″,南緯40°25′30″,不信你們報報自己的車號。”
布布說:“我的是鄂A×××25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