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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我想了想,說:“過去是發生過的,未來是沒有發生過的,從某種意義上說,過去存在,未來不存在。”

    季風說:“接下來我們怎麼辦?”

    我說:“可能殺了這個安春紅,一切都迎刃而解了。”

    季風說:“周老大,你可別胡來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我只是說說而已。如果我真能殺得了她,那說明她就是個普通人。如果她真是個惡魔,我也不可能殺得了她。”

    三個人都不說話了。

    荒漠上透著無邊無際的絕望。

    從進入羅布泊到今天,不管怎麼樣,我們一直都在尋找出路。而現在,我們連計劃都沒有了。

    夜越來越深了,颳起了風。順風的時候,偶爾能隱隱聽見白沙和微微的說話聲,後來,他們那個帳篷也變得沉寂了。

    只剩下風聲。

    我把手伸進口袋,摸了摸那個天外人送我的天物,涼涼的,摸不出它什麼形狀。

    季風和漿汁兒無聲無息了。

    我轉過頭去,借著月光看了看,季風臉朝上平躺著,端端正正,影影綽綽能看見她高挺的小鼻樑。從睡姿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,這個獅子座女孩內心強大,在睡夢中,她無牽掛,無擔憂,無畏懼。正像獅子一樣,在無意識的狀態下,依然保留著尊嚴的姿勢。

    我不同,我睡著之後,總是把腦袋鑽進枕頭下,或者把被子圍在腦袋上,只露出鼻子和嘴,這樣才有安全感。

    再看漿汁兒,她側身躺著,朝著季風,像個小狗一樣蜷縮著身體。那是索要愛的姿勢。

    這時候,差不多是凌晨一兩點鐘了。

    我輕輕輕輕地爬起來,一點點移動,爬出了帳篷。然後我站起來,朝安春紅那個帳篷走過去。

    安春紅的帳篷里黑著,沒有一點聲音。

    兩個方方正正的紗窗,在深夜裡看起來黑洞洞的。

    我試著學習白沙的方法,把腳上的聲音消除,我做不到,只要我一踩進沙子,就會發出聲音:“刷……刷……”

    我只能把腳步放慢,再放慢。

    我的手裡緊緊抓著手電筒,但是並沒有打開,我的大拇指放在開關上,隨時準備突然打開。

    兩個帳篷相距30米遠,我用了至少15分鐘。

    我慢慢接近了安春紅的帳篷,蹲下來,貼在門帘上,聽。

    風似乎大起來,它影響了我的聽覺。

    我一動不動,耐心等待,過了會兒,風漸漸小了,帳篷里沒有任何聲音。

    我繼續不動,聽。

    很快,我的兩條腿蹲麻了,但是我不敢換姿勢,最後,我把雙手輕輕支在地上,就像青蛙一樣的姿勢,繼續監聽。

    帳篷里一直沒有聲音。

    這個寡婦真的睡了?

    我突然害怕起來,她會不會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,像《魔獸世界》里的那個寡婦綠爪一樣,伸手摸摸我,然後我就變成了雕像?

    我回頭看了看,身後空蕩蕩,只有遠處的蘆葦和羅布麻,微微晃動著。

    我發現,我的耐心極好,很適合做個狙擊手,長時間埋伏。我真像等待蚊子飛過的青蛙一樣,連眼珠都不動。

    帳篷里始終死寂無聲。

    真的無聲嗎?

    不!

    我的耳朵越來越靈敏,終於隱隱約約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,就像某些人睡覺,吸氣無聲,吐氣有聲:“噗……噗……噗……”

    我的心哆嗦了一下——帳篷里有人在吹氣兒!

    誰在吹氣兒?

    只有一個人,當然是她!

    接著,我聽到了她在睡袋上爬行的聲音,可能紙條兒飄到門口來了,她追過來,使勁地吹:“噗!……噗!……噗!……”

    我突然掀起了門帘子,同時打開了手電筒。

    她蹲著,我也蹲著,我們一個帳篷里一個帳篷外,猛地把目光she向了對方。

    實際上,她看不到我,她被手電筒晃得睜不開眼睛,不過,她並沒有追問我是誰,而是手忙腳亂地去抓半空中的那些紙條,竟然把大部分都抓住了,只差一個,飄飄擺擺地掉在了沙地上。

    我也沒說話,直接衝進去,把那個掉在沙地上的紙條抓在了手中,然後用手電筒照了照,上面竟然歪歪扭扭地寫著:黃夕。

    第四十五章紙條上的人名(命)

    這天夜裡,金鍊男偷偷出門去理髮。

    黃夕在半空中跟著他。

    就在黃夕準備飛下去的時候,他突然失重,從9層樓的高空垂直掉下去……

    金鍊男看到他摔在地上,撒腿就跑。

    一個髮廊妹打電話叫了急救車。

    黃夕靜靜地趴在地上,紋絲不動,奇怪的是,他身體的四周並沒有血。

    大概10分鐘之後,急救車飛奔而來。

    它的鳴叫聲似乎驚醒了黃夕,他突然爬起來了。這時候,急救車與他相距大概100米,他迎著急救車,晃晃蕩盪地走過去。

    急救車和他擦肩而過,來到寫字樓下,醫護人員下車找傷者,沒見到人,也沒見到一滴血。

    回到羅布泊。

    我看見安春紅正在深夜裡吹紙條兒,我突然出現,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張紙條兒,看到上面寫著兩個字:黃夕。

    我對安春紅說:“給我?”

    她小聲問:“什麼?”

    我說:“你手裡的東西。”

    她猶豫了一下。

    我又重複了一遍:“馬上。”

    她終於伸出手來,我奪下她手中的那些紙條,放在手電筒下看了看,上面分別寫著那些死去隊友的名字:布布,號外,蔣夢溪,衣舞,徐爾戈,魯三國,老丁,魏早,漿汁兒,馬然而,周志丹……

    我用手電筒照著安春紅,她擋住了臉。

    我半天沒說話。

    我知道我的聲音肯定是抖的,我不能讓她聽出我害怕了。調整了一會兒,我才低聲問:“你在幹什麼?”

    她說:“只是一種祭奠……”

    我說:“祭奠?”

    她說:“我希望他們都升上天堂,像天使一樣無憂無慮地飛翔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我從來沒見過哪個佛教徒用這種方式超度亡者。”

    她嘆了口氣,說:“這地方沒有紙錢,沒有高香,只能採取這種最簡單的方式了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為什麼有漿汁兒?”

    她說:“你們說的,有個複製的她也死了……”

    我把手電筒放在地上,沉默了一會兒,突然問:“我們敞開談好嗎?”

    她說:“佛心晶瑩,我一直是誠懇的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你別跟我談佛了好不好?讓我噁心。”

    她說:“不要對佛不敬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我不是噁心佛,我是噁心你談佛。你告訴我,你是誰?”

    她說:“安,春,紅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好吧,安春紅,你究竟想幹什麼?”

    她說:“現在嗎?我只想回家。”

    我說:“我知道,就是你製造了這一切。我很想知道,你會不會讓我們走出羅布泊?”

    她悽苦地笑了一下:“周先生,你不要疑神疑鬼了,我怎麼可能有那麼大能耐,製造出你們說的迷魂地,喪膽坡,還有不存在的吳城?季風和漿汁兒是女人,我也是女人,一個普通女人,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,現在你是我們的全部依靠,如果你也亂了方寸,我們怎麼辦!”

    說著,她的眼淚流下來,喃喃道:“不管怎麼樣,我作為一個志願者來到羅布泊,從來沒有後悔過,從來。”

    我離開了安春紅的帳篷。

    這個女人,要麼有問題,要麼就是神經有問題。

    仰望蒼天,夜空浩瀚,我已經失去判斷了。

    我多盼望,天外人突然出現,向我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!他們似乎是旁觀者,看得更清楚。

    換了平時,我害怕孤單一人的時候看到UFO之類的東西,但是現在我不怕了,我把他們當成朋友。

    突然,我發現了一點光亮,轉頭看去,是碧碧那輛車,現在,它停在我們帳篷背後的高坡上。好像有人在駕駛室里抽菸,或者看手機。

    我抓緊口袋裡的電擊器,快步走過去。

    趴在車窗上,我朝里看了看,原來是車載視頻上出現了畫面!

    我趕緊掏出車鑰匙打開車門,鑽了進去,我在畫面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——馬然而。

    機場,一個很瘦的中年男子坐在長椅上打電話。

    馬然而出現了,他在瘦男子身旁坐下來,東張西望。

    瘦男子沒完沒了地打電話,似乎日理萬機。

    馬然而抽個空子說了聲:“郝總,您好。”

    瘦男子看了看他,說:“你好,你是誰?”

    馬然而說:“我叫馬然而,在您手下的一個房產公司工作過,我是售樓的。”

    瘦男子點點頭,說:“噢,你有什麼事兒嗎?”

    馬然而說:“公司欠我提成,一直不給。”

    瘦男子皺了皺眉:“對不起,我不了解具體情況。你可以去找你們經理談,如果解決不了,你讓他來找我。”

    馬然而說:“我知道您管不了那麼多事兒,我不是來找您要錢的,我也要搭乘飛機,碰巧遇見了您。”

    瘦男子說:“你怎麼認識我呢?”

    馬然而說:“中國有幾個您這樣的富豪啊!”

    瘦男子說:“你還有別的事兒嗎?我很忙。”

    馬然而說:“我能跟您合個影嗎?”

    瘦男子擺了擺手說:“不要了,我又不是明星。”說完,他又要打電話了。

    從頭到尾,瘦男子的態度一直很客氣。

    馬然而說:“郝總,您不是有私人直升飛機嗎?平時坐航班出差啊?”

    瘦男子笑了笑,說:“我們要支持公共運輸。”

    馬然而說:“其實您可以更環保。”

    瘦男子看了看馬然而:“你說。”

    馬然而四下看了看,小聲說:“您可以自己飛……”

    劇組正在海邊拍電視劇,看演員的服裝和現場道具,肯定是個粗製濫造的古裝戲。

    導演組、製片組、服、化、道、攝、錄、美都忙活起來。

    周志丹作為資方,腆著大肚子來到了現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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